已经到班上的周照野坐在课桌前发呆。

    走廊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路过时都要探头从窗外看他几眼。

    少年修长的腿屈着，脚随意踩在课桌前的横杠上，单手支颐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个学校都会有那么几个人，千篇一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是好看，走在人群中就是比别的人惹眼。

    周照野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家里有钱，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从上京过来的。

    不熟的人会觉得他很难相处，因为那张脸上很少有表情，上课的时候回答问题都是漫不经心，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但同一个班的人都觉得他人很好。

    找他问问题或者是帮忙都不会拒绝，小组做实验或者一起打篮球时也从不拖后腿，没有想象中的大少爷脾气，好相处得很。

    他五官生得深邃凛冽，不笑的时候会很吓人，带着点桀骜。

    但即便是这样，还有人前赴后继给周照野写情书、表白。

    和他表白过的女生都知道，周照野拒绝人的时候很果断，但并不凶，给双方都留足了体面。

    就连情书都是找到人，亲手退回。

    因为这样，许多女生被拒绝后依然悄悄喜欢他。

    老师还没有安排座位，进来的学生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座位。

    认识的前前后后聚成一堆，头挨着头聊着什么。

    周照野看似在发呆，实际上在心里和24号讲话。

    24号：“怎么不说话，被我打击到了？”

    周照野冷笑一声：“你话真的很多”

    24号这次难得没和他继续斗嘴，转而说起了正事：“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周照野一目十行地看着绿泡泡群聊里的聊天记录，漫不经心问：“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已经忘了。”

    24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说，你要不要帮忙，我帮你追她。”

    “谁？”

    “沈衔月。”

    周照野把手机反扣在桌上，趴在桌子上假寐：“我用得着你帮？”

    “你觉得自己行，那高一都过了，你今天才第一次和她说上话。”

    周照野有些烦躁。

    昨晚变成狗的时间不长，大概晚上九点多，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刚好赶上吴医生过来。

    检查完之后他回卧室躺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喂。”

    24号过了一会才出现：“叫我？”

    “不然呢？”周照野语气很差，“你说你是系统，从未来来的，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来找上我？”

    任何事情发生都有原因，周照野不相信这个自称是系统的东西，是随机找上他的。

    但24号很久没有回复。

    在周照野耐心告罄之前，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了：“有一些事情，我不能说。”

    这在影视作品里很常见，关于未来的事情不能随便透露。

    蝴蝶效应的影响有时候比预想中还要大。

    周照野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又问道：“那针对我变成狗的事情，你又什么想法。”

    与其说是“变成狗”，不如说是魂穿。

    他的身体还好好放在家里，但是意识却去到了沈衔月家里，还附在了那只柴犬身上。

    第一次的时候，周照野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

    但再次发生后，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也指向了一个可能。

    他真的遇到超自然事件。

    24号：“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周照野挑眉：“嫉妒我？那换你来试试？”

    24号：“呵呵。”

    周照野猜测自己魂穿进对方养的柴犬身体里，是有条件的。

    但目前次数太少，他暂时还总结不出来。

    教室里的人逐渐变多了。

    24号继续说：“在我的时间线中，沈衔月选择了文科，而这一次她和你同班，这足以说明未来可以被改变。”

    周照野捕捉到了一个词“改变”。

    也就是说，未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就不需要改变了。

    沉吟片刻，周照野同意了：“可以，我答应你。”

    -

    从行政楼走到高二教学楼时，中间会遇到另一栋楼，上面全是社团活动室。

    沈衔月想起自己高一时为了追谢景淮，跟着他加入了作文竞赛队。

    待了两个学期，有不少东西放在活动室的储物柜里。

    她上一世已经试过了，就算勉强和谢景淮在一起，最后的结局也是分手。

    既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浪费时间。

    沈衔月打算和谢景淮划清界限，竞赛队也打算退了。

    但今天队里的指导老师不在，她想先把东西拿回来，等开学之后再去找指导老师说明情况。

    今天是报到日，大部分同学都会先去新班级，活动室里大概不会有什么人。

    沈衔月让姜圆圆帮自己把东西先拿到教室，自己拐进了电梯。

    她有些不太记得是哪一间了，就站在电梯口旁边看了一会导览排。

    就是这层楼第一间。

    在电梯间旁边。

    这层楼很空旷，连她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她还没拐过去，就听见活动室里面传来交谈声。

    “听说没有，沈衔月选了理科。”

    “上个学期她不是填了文科吗，她那么喜欢淮神，怎么可能选理科。”

    沈衔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视觉死角，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一胖一瘦两个男生，还有一个短发女生站在储物柜前收拾东西。

    对话还在继续。

    “啧啧，沈衔月应该算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女生了吧，淮神这都看不上，暴殄天物啊。”

    微胖的男生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你又知道没有，说不定已经……”

    沈衔月表情冷了下来。

    “喂。”那个女生忽然开口，把两个男生吓了一跳。

    她个子娇小，目测刚刚到一米六，黑发顺直，齐刘海，让人想起日式动漫里的女主角。

    下巴尖尖的，眼尾微翘，一双猫眼直勾勾盯着两个男生，让人发憷。

    “编排别人很有意思？”她声音很冷，“人家怎么样用你们两个河童在这里指手画脚？”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十七八岁的少年哪里受得了这种，当即火冒三丈。

    “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遍。”

    沈衔月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去的。

    她今天穿了一双小皮鞋，带跟，踩在瓷砖地板上发出脆响。

    两个男生下意识看过去，见到被自己议论的人出现在面前，瞬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衔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白炽灯打在她脸上，无端让人觉得害怕：“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我也想听听。”

    短发女生瞥了两个男生一眼，视线从脸上游弋至裤腰下的某个部位：“越不行越喜欢聊。”

    沈衔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的模样，往前走了几步，声音真挚：“原来是这样，同学你们千万不要自卑，我家里有人在医院里工作，需要帮忙挂两个专家号吗，不多收钱，友情价。”

    “看不好也没关系，实在不行还能靠后面挣钱。”短发女生把书装好，慢吞吞开口。

    伤害很大，侮辱性极强。

    两个男生瞬间脸色就黑了，想要发作，却又不敢，憋得脖子都红了。

    两个男生憋得脸都红了，嘴唇动了动，又说不出一个字。

    正打算拿着东西窝囊地走人时，却被沈衔月喊住了。

    “就这么走了？”

    她双手环胸，看着他们，眼神却很冷，像是刀子一样。

    两个男生跟木头人似的，定在原地，好半响才发出微弱的声音：“对不起。”

    沈衔月偏过头看向那个短发女生：“他们说了什么，你听见了吗？”

    短发女生摇头：“好像有蚊子在叫，有人在说话吗？”

    沈衔月转头：“哦，同学，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没听清啊。”

    两个男生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对不起！”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之后，沈衔月心里那股郁气才散开。

    出了气，她心情很好地走到储物柜前开始收拾东西。

    沈衔月其实挺I的，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际，但想到刚才那个女生帮自己说话了，觉得多少应该道声谢。

    谁料一转头，早已经没了人影。

    -

    沈衔月到的时候，教室里差不多被坐满了。

    看了一圈，没找到姜圆圆，不过定位到了自己的书包。

    周围的同学看见她进教室，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窃窃私语起来。

    “我好幸福，居然和沈衔月一个班！”

    “理科一班大神好多啊。”

    “太好了，是周照野和沈衔月，我的CP有救了！”

    “什么有饭，太太你快做饭啊！”

    议论的声音很小，沈衔月也听不真切，只是捕捉到自己和周照野的名字。

    她下意识寻找那个身影。

    周照野靠窗坐着，姿态放松靠在椅背上，临近中午，阳光照亮他半张侧脸，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分割线。

    似有所感，他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衔月有些许恍惚。

    心脏跳动的节奏她很熟悉。

    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沈衔月对那双眼睛记忆深刻。

    第一次见面时，他问她是不是确定要结婚。

    后来车祸时，她被他护在身下，她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然后是现在。

    对视一瞬，七年时光在其中流转。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里面有没有说她和周照野是什么时候相遇的？

    她是恶毒女配，那将要和恶毒女配结婚的周照野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