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里稀稀拉拉还有不少人，听到动静都在往这边看。

    张志新都快怄死了，他软磨硬泡才说服教官让他提前来帮全班排队，挤在人堆里奋战半天，好不容易排到还没饭了。

    他只能等第二批，这回是顺利站到前排，同班同学也顺利解散和他会合。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那个女生窈窕高挑，穿着和别人一样的校服裙，可就是特别有气质，精致漂亮的脸让人都不敢直视。

    想都不用想，那绝对是济仁的校花，高二的沈衔月学姐。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录取结果出来之后，他就加了新生群。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话题无非就那么几个。

    有没有帅气漂亮的学长学姐，学习强度怎么样，老师们好不好相处……

    当时群里的管理员直接把学校表白墙的账号发了出来。

    因为没设置空间权限，不需要添加好友，就直接点进去了。

    置顶就是沈衔月上台领取作文比赛一等奖的照片。

    好看得像是校园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而沈衔月身边的那个女生，也非常有名。

    如她的名字一样，一张小圆脸，皮肤吹弹可破像是果冻，娇小又可爱，天然散发着亲和力。

    作为主持队队长着重培养的接班人，姜圆圆出现在各种活动场合的次数可不少。

    这两位学姐直直就朝他走了过来，一时间高一的队伍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不着调的口哨声。

    “学姐……”张志新看着沈衔月的脸，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万一学姐要他的联系方式，是给还是不给啊？

    沈衔月走到人堆里，热气闷得她有些烦躁，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这一群高一们在太阳下站了太久，军训服又厚又不透气，难免有一股不好闻的气味。

    她懒得废话，伸手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柏冉拉到自己身边，让后直接带着她排到了队伍最前面。

    张志新愣住了。

    后面原本还在起哄的男生也渐渐没了声音。

    这时候，站在张志新身后的女生上前一步，直接开口：“喂，你们怎么插队啊。”

    柏冉惴惴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

    常姿是这个班的临时班长，张志新来帮忙打饭的事情，是她的提议。

    本来被教官惩罚心情就很差，又看见沈衔月她们直接站到队伍前面，更是火冒三丈。

    沈衔月甚至都没回头，这会最前面的那个同学已经打完饭了，她让柏冉直接去窗口打饭。

    常姿盯着沈衔月看了好一会，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上前一步逼近她，声音也拔高了：“你聋了吗，为什么插队，高二就可以不守规矩欺负学弟学妹吗？”

    柏冉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随便点了两个菜，就刷了卡，接过饭盒回到沈衔月身边。

    拽了拽身旁人的手臂：“我们走吧。”

    她不想在饭堂和别人起冲突。

    沈衔月知道柏冉脸皮薄，也不打算和常姿纠缠。

    “道歉，插了队就道歉，不仅要给我道歉，还要给我们班的所有同学道歉，你损害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利益！”她这话说得义愤填膺，把一件小事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沈衔月快要气笑了，她低声和姜圆圆说：“你带柏冉先去饭堂门口等我。”

    姜圆圆点头。

    常姿向左一步，挡住她们的去路，“走什么，你们两个也要道歉。”

    沈衔月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很漂亮，小时候还有点甜，长大就逐渐变得精致，锋芒毕露。

    在学校里不常笑，见到讨厌的人会直接黑脸，带着几分大小姐的傲慢和嚣张。

    食堂里面开着灯，没什么温度的光落在她脸上，显出几分冰冷刻薄出来。

    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常姿。

    “你让我和你道歉，你有几个脸？”

    她说话毫不留情。

    常姿家里有几个厂子，这几年转型成功，赚了不少钱，也算是挤进了南城的圈子，但还远远够不到最上面那几家。

    她不认识沈衔月，只知道她家里很有钱。

    “算了吧，班长…她可是沈衔月。”一个女生开口，想去把常姿拉回来。

    常姿气到快要火山爆发，她甩开女生的手，话没过脑子就出了口：“沈衔月怎么了，沈衔月就可以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然后不道歉吗？”

    此言一出，响起一阵倒抽气声。

    围观看戏的其他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她是不是疯了，是真的不知道沈衔月是谁，还是以为自己很有个性啊？”

    “我没记错的话，沈家给济仁投资了很多钱，新宿舍楼都是她家砸钱建的。”

    “可班长不也是在给我们出头吗？”

    “可算了吧，要真算起来，我们才是插队的那个。”

    常姿当然也听见了这些话，她有些下不来台了。

    她不明白，明明她是在帮全班出头，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她，来替她说句话？

    现在这样实在有些难堪，沈衔月那双眼睛冰冷如刃，正在她身上来回逡巡。

    心中忐忑，她又不像这样败下阵来，硬着头皮开口：“今天你不道歉就不能走。”

    说完，她伸手去抓沈衔月。

    连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只结实有力、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挡住了动作。

    少年高挑，肩宽背平，投落下的阴影几乎将常姿整个人都罩住了。

    十分有压迫感。

    周照野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的气压很低，漆黑又不带感情的瞳仁像是一汪深潭，耷拉着眼尾，露出下三白。

    冷淡又野性，锋利无比。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他笑了一声，声音是一贯的懒怠，却让常姿汗毛竖立。

    她甚至没心情去欣赏眼前这张帅气到过分的脸，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但周照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慢吞吞地退到了沈衔月身后，什么也没说，但谁都看懂了。

    他俩是一伙的。

    沈衔月比常姿高不少，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对方：“你说插了队就要道歉，那刚才我的同学排在第三位，你们一来就全部挤在她的前面，算不算插队？”

    她向前走了一步，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你说要让我给你们班所有人道歉，那按这个说法，你们整个班所有人应该挨个给我的同学道歉。”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队伍后面的人都已经自觉绕到前面打饭。

    窗口里的阿姨握着大铁勺子，探头探脑吃瓜，听了半天之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是该给那个同学道歉，人家都排半天了，你们上来就都挤过来，她找谁说理去？”

    “算了，班长，道个歉吧。”刚刚劝常姿的那个女生，又上前一步，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

    这台阶都递到跟前了，常姿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沈衔月没有继续咄咄逼人，朝柏冉扬了扬下巴：“你应该跟她道歉。”

    于是常姿只好走到柏冉面前：“对不起，学姐……”

    柏冉很清楚，沈衔月是为了帮自己才和别人起了冲突，她就算性子再软，也不会拎不清。

    “下次不要再插队了。”她没说原谅不原谅，只是让常姿下次别插队了。

    饭堂阿姨适时缓和气氛：“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学，过去就过去了，快来吃饭吧，再磨蹭下去，午休的时间都没了。”

    凝固的空气再度开始流动，沈衔月一行人消失在食堂门口。

    常姿的视线久久没有移开。

    -

    回去宿舍之后，楚新桐问她们怎么这么晚，姜圆圆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戴着单只耳机闭眼休息的庄与青睁开眼睛，加入话题：“你们的攻击性太弱了，下次打电话喊我去。”

    楚新桐乐了：“你要特地从宿舍跑出去当小喷菇？”

    庄与青“嗯”了一声，又说：“我最近生理期也快到了，心情不好，憋了一肚子的火。”

    楚新桐挑了挑眉，邪魅勾唇一笑：“Call me 我去干*他。”

    庄与青翻了个白眼：“滚啊。”

    几人笑作一团，柏冉一边吃饭一边听大家聊天，也忍不住抿着唇笑。

    最开始，柏冉心里很不安。

    沈衔月她知道，家里很有钱，姜圆圆是主持队的，人开朗又受欢迎，又和沈衔月玩得好。

    她没自信和她们成为朋友。

    至于庄与青，她独来独往惯了，和谁都不像是很要好的样子。

    而楚新桐说的很多话，她都听不懂，追星、游戏她都没接触过，有心参与话题，反而更加窘迫。

    可今天这件事，忽然让柏冉觉得大家没有那么遥远。

    -

    本以为今天的小插曲已经过去了，殊不知高一那边谣言悄无声息发展传播。

    周四，整个高二上午最后一节课都是体育。

    因为北校区操场正在给高一军训用，所以体育老师把大家带去了南校区的操场。

    从南校区走回北校区的食堂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

    食堂里放眼望去全是参加军训的高一生，每个窗口都排着人，二楼也已经排满。

    有人去问了阿姨，得到的消息是——想要吃上饭，至少还要再等二十五分钟。

    济仁一直以来招生人数都少，南北校区又分开建了食堂，所以每一个都不算太大。

    窗口也开的很少，一楼有八个，二楼只有六个。

    高一新生足足有一千人，对食堂产生的冲击很大。

    直接后果就是开始有学生吃不上饭了。

    沈衔月在二楼看见了常姿。

    她已经打好饭正在吃了，一直在四处张望，直到看见了沈衔月。

    对视一瞬，沈衔月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