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好车子,正准备往前开,转头看见方昀也还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按下了车窗,问:“方昀也,你走不走?”
方昀也先是愣了下神,接着便快步走到车的另一边,坐到了副驾驶。
王斌见他要走,更加急了,开始用力拍打起车窗,口中不停说着:“方总,求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宋三月皱着眉头,手放在排挡杆上,警告说:“你坐好了!”
说完,重重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飞速向前,一下就将王斌远远地甩在了车后。
宋三月长呼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麻烦甩了!
继续驱车向前,很快便开到了法院大门前。
李馨早已等在那里,正一边抽着烟,一边打着电话。
见宋三月开车过来,她连忙掐了烟,走到副驾驶边上,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可车门刚打开,却看见里面坐了个男人,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手机都扔到了地上。
但没过几秒,她就认出了对方身份。她刻意压低声音,以掩饰内心涌出的些许躁动,随意编了个理由,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方昀也,这个曾在她纯真的少女时期,引发她心里无数场海啸之人,虽然间隔多年,此刻骤然再见,不免仍有余威。
她疑惑地看着他,迫切地想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但看见他身旁的宋三月,便立刻释然了。
兜兜转转,他终究还是找到她了。
“馨馨,你先等一下,”宋三月抱歉地笑了笑,然后问方昀也:“你应该是开车来的吧?要不你先下车自己回去?”
方昀也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
上周张志飞来他公司做项目验收时,碰巧在电梯口听见他和江新在闲聊,提到了宋三月案子诉讼的事情。他留心听后,特意空出时间过来。
本来计划远远地看一眼宋三月,确认她安稳无恙就离开,为此他一早就蹲守在法院外的停车场里。
因为不管宋三月打车或者开车,那里都是必经之路。
但真当他在午后看见她时,他心底的贪念预料之中地再次被勾起。
他就像个无耻的赌徒,无数次下定决心戒掉赌瘾,可转眼又坐到了赌桌边。
唯一不同的是,从始至终他似乎都没有赢的可能。
一刻不敢松懈的他,终于在等了三个小时后,再次见到了宋三月。
但可恶的是,那个该死的王斌竟也跟了过来。
当时的他恨不得立刻下车把人赶走,但又怕再次惹宋三月生气。
所以一直忍到宋三月即将动手时他才出现。
这种人连被他的阿月碰触的资格都没有!
“不用下车,”李馨连忙阻拦,“我坐后排就行了。”
说完关上车门,走到车后排的位置,重新拉开车门上了车。
方昀也只好重新系好安全带,沉默着等待宋三月下一步的指示。
与此同时,刚坐好的李馨带着忐忑的口吻问他:
“方昀也,好久不见。你应该还记得我是谁吧?”
方昀也回过头,礼貌微笑:“记得。李馨,好久不见。”
他并非客套,而是真的记得。这些年为了找寻宋三月的踪迹,他不止一次联系过李馨,只不过每次都只得到“无可奉告”几个字。
这样回答倒令李馨倍感意外,忍不住欣喜地说:“既然好久不见,不如一起吃顿饭,叙叙旧如何?”
方昀也没有接话,转眼看向宋三月,明显是想听她的意思。
宋三月皱着眉不满地说:“你看我干嘛?”
转头却问李馨:“要不就还是凤凰酒楼?”
李馨尴尬地笑笑,回答:“呃…也行。”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只要宋三月在场,方昀也几乎不会发表任何意见。早知如此,她刚才应该直接问宋三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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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酒楼十楼,水晶吊灯在空荡的包厢内投下斑斓的光影,李馨和方昀也默然对坐,两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来的路上,宋三月反复强调这顿饭必须由她做东,说是要好好感谢李馨。
所以刚踏进酒楼大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服务员去点菜,并且安排他们先去包厢坐着。
李馨不停地翻看手机,处理些工作上的事。而方昀也则是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不时地喝一口杯中的茶水。
忽然,他开口问:“今天还顺利吗?”
李馨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但想了一下,便知他说的是诉讼之事。于是抬起头回答:“嗯,挺顺利的。不出意外的话,下次开庭就能判决了。”
方昀也说:“那就好。这件事幸亏有你帮阿月。谢谢你。”
李馨笑笑,故意调侃:“三月谢我,我能理解,可你谢我,我就不懂了。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怎么现在是后悔了,又想破镜重圆了?既然会后悔,当初又何必分开。”
她依稀记得,那天她被宋三月送进医院抢救苏醒后,就看见宋三月对着她痛哭流涕。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得了绝症,吓得差点又晕过去,后来才从宋三月抽抽噎噎的话语中,得知她被方昀也分手的事。
而分手的原因,竟是因为送自己去医院导致约会迟到所致。
虽然她觉得这个分手理由实在牵强,但经不住宋三月的哀求,她还是忍着身体不适,拨通了给方昀也解释的电话,只可惜,连打了上百通,都未接通。
无奈之下,她又编辑了很多条短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对方,但结果一样,方昀也依旧没有回应。
所以纵使方昀也于她是过往追逐过的一个美好的梦,但站在宋三月朋友的立场,她还是觉得他这人太过绝情。
这话一出,方昀也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明显的落寞,指腹不停地摩挲茶杯,感叹说:“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顿了顿,又挤出一丝苦笑说:“说到底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李馨好奇追问:“这话听起来倒像有隐情似的。所以你当时坚持分手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方昀也面露难色,顿时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心理咨询师以外,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因为,这是他最想忘记的记忆,每每提及都如凌迟。
看出他的犹豫,李馨忙说:“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毕竟这是你和三月之间的事。只要她知道就行,旁的人不重要。”
说完她低下头,想继续处理工作。就在她刚将目光重新聚集在手机屏幕上时,却听见方昀也说:
“可是阿月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却流露出浓烈地悲伤。
“为什么?”李馨惊讶地质问,神情甚是不解,“你想和她重新在一起,到头来却连真相都吝啬给她。方昀也,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方昀也欲言又止,心中无限纠结。
他怎会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自始至终他所求的都只是他的阿月而已。
为此,即便让他再承受比过去数年痛苦数倍的煎熬,只要结果是她,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他不是不愿说,他只是不敢。
他怕再次揭开伤口后,他和宋三月之间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关联又会回到原点。
如果这样,他宁愿永远怀着愧疚将所有隐藏下去。
或许是听穿方昀也话中的怯懦,李馨不确定地问:“你该不会是怕说出事情的真相后,三月又开始讨厌你吧?”
见心事被戳破,方昀也不置可否,只微微点了下头。
“不是吧,方昀也。你怎么变得这么幼稚胆小?”
李馨不可思议地笑出了声,笑了好一会才说:“难道你以为你不说,事情就能彻底过去了?你别傻了,发生过的事纵然隐藏得再好,始终都留有痕迹。
它会变成一根锋利的刺,一直横亘在你们之间。
即便你现在不说,假使你们真的又重新在一起,将来它也会不时冒出来,再次刺得你们伤痕累累。”
说到这里,李馨忽然停下了,眼神无比坚定地说:
“所以,不管拔出这根刺有多痛,结果会把你推向天堂还是地狱,你都必须先把它拔出来。然后,才有资格去谈其他。”
她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况且,就算结果真的如你所恐惧的那样,那也是你活该承受的!这是你欠她的,不是吗?”
方昀也一滞,这番话犹如炸弹,轰的一声炸醒了他。
李馨说的没错,他不应该无视过去给宋三月造成的伤害,只顾着口口声声说爱她。
当年,是他的无端迁怒导致他们分道扬镳,如今也确实需要郑重地向她道歉。
想到这里,方昀也紧紧地握住茶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宋三月一推开包厢大门就感觉气氛很是沉闷。
李馨一直低头看手机,手指不停地点击屏幕。而方昀也则是背对着她独自地站在窗边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进来,李馨率先抬起头,笑了笑,又看见她手里拿了两瓶红酒,便问:“怎么还点了酒?是有事要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