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

    明先生注意到冯乔指尖动作时已经来不及阻止,急忙喊道:“少适,闪开!”

    霎那间,淬有剧毒的银针划破空气,直直射向毫无防备的路舒。

    路舒心头猛地一惊,下意识闪躲,却并未避开银针射来的路径。

    完了。明先生暗道。

    岂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铛”的一声轻响,那银针竟生生被不知什么东西打落在地。

    明先生顾不上许多,箭步上前控制住冯乔,以免她再耍什么花样。

    “啊!啊!!!”最后一丝希望泯灭,她目眦欲裂,发出一阵疯狂的非人吼叫。明先生颇用了几分力气才将她按住。

    惊魂甫定的路舒朝甲板上看去,那击落银针之物竟是一颗弹丸。他向四周望去,只见一艘哨船正全速朝他们驶来,船头似有几个熟悉的人影。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打转,正是那位李知县。而他身边之人则似松木般稳稳立于起伏不定的船头。那人紧握着一杆沉重的火铳。铳管黝黑冰冷,泛着金属特有的寒芒。铳尾抵在那人瘦削的肩窝,铳口处一缕白烟在夜色中升腾而起。

    待烟雾散去,路舒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她!”一瞬间,他仿佛心脏漏跳了一拍。

    谈黛面色沉静地收回铳筒,揉揉被强大后坐力震得生疼的肩膀。

    目睹全程的李守拙瞠目结舌:这,这还是他眼中的那个弱女子吗?如此危机时刻,她简直冷静得可怕!

    这位谈姑娘今晚带给他的“惊喜”着实有点多。

    “快!快靠上去!”他忙指挥道。

    *

    李、谈等人登上沙船后,夜空中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诡异。

    路舒的目光就没从谈黛身上离开,而谈黛朝他礼貌地笑笑过后一句话也不说。

    明先生将冯乔交给兵士看管后则是同楚脂一样站在一旁,露出一副静待好戏开场的表情。

    船老大连同众船工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忐忑地等候处置。

    最后还是李守拙率先打破僵局,“哎呀,路老弟啊,你这实在是吓死愚兄了!谈姑娘急匆匆地来找我,说这个贼妇要刺杀你,简直吓得我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很会踢皮球嘛。谈黛自然地接道:“是啊,船帮的兄弟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也吓了一跳呢。”

    冯乔此举大概是受人引导下的无意义牺牲,而船帮众人帮她更是出于义气,甚至只是听命行事,并非真的对路舒存在恶意。她这句话一出,一方面是给自己胡诌了个消息来源,另一方面也等于是给路舒递了个放过船帮无辜之人的台阶。

    果然,路舒顺着她的话对众船工道:“你们也算是功过相抵,只是日后不可再轻易受人蛊惑逞凶斗狠。”

    “是,是!”船工们纷纷点头如捣蒜。

    路舒又取出些钱,请明先生分发给方才帮过忙的船工。

    众人短暂的惊讶过后连连道谢,又由船老大领着说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之类的话。

    谈黛一时也说不清他此举究竟是厚道,还是懂得收买人心。

    打发船工们离开后,路舒又客套地向李守拙道谢。

    李守拙心中有鬼,只一味地拱手,连连道“不敢当”“应该的”等语。

    明先生不想听他唠叨,朝谈黛施了一礼,笑道:“谈姑娘久违了,当日在下曾在京城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对着这张陌生的脸,谈黛毫无印象,笑着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起。”

    “三年前,京郊大水冲毁济惠桥,姑娘代表常景会出资重修,当日,在下也略出了些银钱,故而见过姑娘。”明先生解释道。

    这事谈黛自然记得,那年雨多得反常,观朝不少地方都发了大水,常景会与天机阁的事务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开在京中的相馆断断续续好些日子都没有开门。

    也正是从那年起,观朝灾异变得愈发频仍。当日修桥集会,附近士绅、商会、江湖势力来者众多,她不记得这位先生倒也寻常。

    不过,他这番话显然有另一层意思:我知道你辜老汉义女的身份,而且我把你的这层身份透露给了路舒。

    她看向路舒,见他没什么反应。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才对她笑笑,对于她隐瞒身份之事不置一词,仿佛并不在意的样子。

    行吧,他知道了也无妨。

    明先生又道:“姑娘贵人多忘事,敝姓明,单名一个钊字。早年做过路大人的刑名师爷,近年来往京城与南省做些古董生意。”

    明钊?古董商?

    这就不对劲了。谈黛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常景会与京中商会多有来往,一名在京经营多年的古董商她不可能不记得。也就是说,这大概是个假身份。

    形式不明朗,谈黛也并不打算拆穿他,只笑道:“明先生,这下我记住了。”

    “荣幸之至。”明先生顿了一下,有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调侃一旁的路舒道:“谈姑娘救了你一命,你也不表示表示?”

    这倒不像是一个师爷对昔日幕主的态度。

    楚脂也跟着撺掇:“是啊,路大哥,你可没见着我姐姐听说你要死了着急的样子,那雷厉风行的,跟她平时那副懒散的样子可大不相同呢。”

    路舒被说得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开口对谈黛道谢。

    谈黛“嗯”了一声,跟李守拙似的也来了句“应该的”,就说累了想去船舱休息。

    众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讶异,只有水晶心肝的明先生戳戳路舒手臂,“你怎么得罪人家了?”

    “许是因为我不告而别?可我也没怪她隐瞒身份啊?”

    “……”明先生无奈地道,“这人情帐不是这样算的。”

    *

    紧绷着的神经暂时松开,谈黛这一觉睡得格外好,醒来时已接近晌午。

    她简单挽了个发髻,洗漱后换好外袍慢悠悠地出门找吃的。

    她才晃荡了一会儿,便迎面碰上周捕快。

    “谈姑娘醒了。”

    “嗯。”谈黛朝他点点头。

    “路大人叫人在舱里备了饭,说等您醒了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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