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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鹤温沏偏过头,语气淡淡,神色一如既往,听不出什么情绪,微微长的黑色发梢垂下,遮住漆黑的瞳孔,也遮住他的视线。
笔尖在本子上轻点两下,晕出两团不甚明晰的模糊印记,像乌云。
他又补充,“马上上课了,快点说。”
檀溆满心欢喜,一店没察觉鹤温沏对异样,只道,“我中午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下午没课,我下午也不回寝室啦,有事给我发一下消息。”
鹤温沏旁边坐的是之前他们寝室另外的双胞胎兄弟,闻言啧啧起哄,“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
说的跟檀溆平时跟他们一起吃饭一样。
他们还不是各吃各的。
鹤温沏扯了扯唇角,默不作声点头。
檀溆牵着程舒颂的手,上了一会课,又忍不住偷看她,却发现程舒颂也在看他,又慌忙移开视线,最终落在两个人紧扣的十指间。
程舒颂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却并不是纯粹的柔软细腻,带这些微妙的茧,很有力,无名指中间还有一圈浅浅的略显突兀的白。
心脏突兀慢了两拍,手心又开始缓慢出汗,不由自主有些慌乱。
檀溆干咽了两下口水,用另一只手覆上去,稍稍安心了一些。
“怎么了?”
程舒颂微笑小声问。
檀溆摇摇头,睫毛颤颤,又小声道,“宝宝,我好喜欢你。”
对上程舒颂的目光,他忽然又想起来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檀溆跟程舒颂是在酒吧认识的。
檀溆是品学优良的好学生没错,但不是刻板的书呆子,酒吧也是偷偷去过一两次的。
檀溆并不喜欢那样的氛围,后来就没去过了。
直到大一社团聚餐,社长是个男的,恶俗地将联谊地点选在了酒吧。
众人对这个方案都颇有意见,但社长固执己见,信誓旦旦,“别担心,离学校又不远,而且我们这么多男生在,能有什么事。”
社长千算万算,选到了一家gay吧。
众人进去后,直到社长被陌生搭讪才发现不对,又慌忙逃出去。
社长直接被吓出心里阴影,再也不提酒吧的事,找了家火锅店匆匆吃了顿饭
第一次社团聚餐就次仓皇失败。
吃完饭,社团成员就此分道扬镳。
聚餐太仓促,结束的时候才下午两点,难得出来,就这么回去未免又有些可惜。
几个朋友撺掇,“我知道一家酒吧,环境还不错,今天晚上驻场乐队会表演,去不去?”
鹤温沏在收线上作业,头也没抬,“随便。”
檀溆没吭声。
几个朋友三三两两商讨过后,似乎是看出来了檀溆的犹豫,“走呗,放心,这家很靠谱的。”
有人卧槽了一声,“你不会还没成年吧?那算了算了。”
“……”檀溆咬牙,“成年了,走吧。”
还没到地方,檀溆又开始有些后悔了。
比起他,其他几个人姿态要显得从容太多。
下午酒吧没那么多人,还很空荡,他们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坐好。
鹤温沏还在整理资料,要了杯白开水,低着头看手机。
这会人很少,也没有嘈杂的音乐和沸腾的人群,只有靠在吧台前点了酒搭讪的无聊普通人。
檀溆心慌感稍微松了一点点,他跟着点了杯酒,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么害羞。”有人发现檀溆的不自然,调侃。
几个男生找了个无聊的游戏开始玩,谁输了谁喝酒。
檀溆:“……”
檀溆被架着加入游戏,很快输了两轮,喝了两杯酒,有些晕,他找借口,“我去厕所。”
都是朋友,也不至于为难人,其他人只口头说了几句逃兵就放他走了
再玩下去,非得一直喝不可。
檀溆逃到厕所,松了口气,他洗了个手,又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发现自己脸红的吓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不耐受,磨磨蹭蹭半天后出了浴室。
啪嗒。
昏暗环境下突然亮起的打火机瞬间夺走了他的目光。
靠着墙的人微微弓着背,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扯着唇角,捏着烟的细长手指抖了抖,笑了笑,“抱歉。”
话这么说,她却没熄灭手上的烟,只是又垂下眼。
檀溆已经无法准确描述那天程舒颂的穿着打扮。
只能记得她深邃的眼像漆黑的梦,瘦削的脸、艳红的唇和说完抱歉后冷淡的神情。
从厕所隔间走出来一个男人,很凶的长相,身形高大颀长,神色温和,过去自然拉住她的手,“怎么又抽烟?不是说好了要戒的吗?”
檀溆的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一对款式相同的戒指。
原来是夫妻。
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