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穿越了。我杀人了。我没死。

    这是我睁开眼想起的三件事。

    至于旁边英俊的大帅哥说自己是上界青云门首席弟子什么的,都不重要啦哈哈...

    才怪啊!我双目圆瞪,扶额打住:“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个世界分上下界,上界修仙,下界凡俗?”

    对面人点点头,我深吸气,试探性问他:“这是你们耍把戏的哪套说法?还怪新颖的。”

    这个名叫储以微的大帅哥扬手生花长树,眼瞅松树枝干顶穿屋梁,我赶紧叫停:“好了好了,我信了。”

    他一翻手,不仅花树没了,我眼里的光也没了。

    这算什么?

    我挣扎了十九年,以为自己穿的是古代大封建宅斗剧本,好不容易操条烂命杀穿宅院,现在突然有个人站在故事的终点,轻描淡写地推翻了我先前立足的一切,宣布这其实是个修仙游戏?

    根本没人和我说过啊!

    我心下五味陈杂,喉咙酸苦,面上还得仰起淡定的微笑,装感恩:“仙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惟愿来世做牛做马,侍奉左右。”

    我的身体不知道被他治好了还是怎样,不复昏迷前的疲累,精神上却前所未有地低迷,祈祷面前这人赶紧出去一时片刻,好让我找准时机了结自己。

    在大宅院熬的十九年太痛苦了,磨灭了我所有活气良善,已然于此间搅弄满手血腥,无路可退,只希望一头栽进死亡的长眠中,永远不要醒来。

    可惜世事不如人意,储道长十分有十万分的慈悲心肠,拒绝了我的场面话,反而说:“你胎中带毒,无人医治,再加上长期服毒,生命接近极限,仙药对你来说虚不受补,我们需要留在下界,用凡药疗养过渡。”

    “仙长救我已是大恩,我怎么能再麻烦仙长?”我打马虎眼:“后面的我自己想办法就可以了。”

    道长虽长了张帅脸,但大抵脑子不好使,没听出我婉拒之意,直接道:“不麻烦,我都准备好了。”

    啊?都准备好了?

    我自己也是半个医师,当然知道所需药中不乏稀有药材,哪怕柳府也弄不到,他什么来路,难道王公贵族也修仙?

    我思绪起伏,问:“敢问仙长,我昏迷了多久?”

    “半日。”储以微把我手中茶杯接走,“如今辰时。”

    我问一句他说一句,寡言内敛,与我曾经想象过的修无情道的木头剑修别无二致,我只好再问:“我们如今在何处?”

    柳府被我杀穿,肯定没有容我安身的地方,观四周富丽堂皇,不知是不是这人凡间府邸。

    “楚国六皇子府。”储以微道,补充:“此人为我旁支师弟。”

    他说完后我们之间尴尬地沉默下来,半晌我受不了他眼一眨不眨的凝视,开口:“仙长,有吃的吗?”

    储以微这才活泛过来,起身:“我去拿。”

    我不着痕迹扫过墙上悬挂的宝剑,期盼目送他离去,估摸他走远后飞快下床。

    不知那木头神仙在床上设了什么,刚一下床,我原本有温度的身体开始迅速衰败,感觉不用我寻剑自裁,再走三分钟就能暴毙当场。

    保险起见,我拖着逐渐僵麻的双腿走到剑前,两眼阵阵发黑,手搭上剑柄,身体无力贴墙坐下。好在此举把剑也扯出鞘,剑身光亮,照我颓败脸颊。

    上辈子孤苦伶仃就算了,这辈子还病痛缠身,说好的穿越奇遇定律,在我身上怎么半点没实现?

    ...不对,还是实现了的。

    善良帅气的木头神仙,也算是我生命最后的奇遇了。

    冷铁贴喉,我想起储以微卓绝风姿,苦中作乐地勾了勾唇,闭上眼,手下用力。

    “松手!”

    话音未落,我手腕一麻,长剑咣当落地,脖子只划出浅浅血痕。莫大的遗憾淹没我,我不肯抬头,眼见剑身映照储以微走近的身影,摆出哀莫大于心死的凄惨。

    储以微半跪在我身边,似乎要扶我起来,虽说我现在四肢无力,但抗拒的动作还能勉强做出,只等他一伸手就装白眼狼骂他。

    不料他手指微动,一股神奇的力量把我凭空托起,直接悬浮着送回了床榻。眼睛看修仙是一回事,亲身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一动不敢动,满脑子牛顿一二三定律,直到他指尖飘出绿色仙力,如云如雾覆盖脖颈伤口,我才回过神,立马伸手去揭。

    摸不到,根本摸不到。

    我反抗无果,怒目而视:“用不着你烂好心。”

    储以微看了我片刻,隔空点点我心口:“你没有生气。”

    修长手指一转,凌凌宝剑入手,他手心微合,精铁粉碎成灰:“为什么自戕?”

    “我手中三条人命,心里愧疚不安,只求以命相...”我捂脸痛哭。

    储以微直白道:“假话。”

    我才不上当,继续哭:“连梦中都是他们围着索命,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一介弱女子...”

    “你昏迷中无梦。”储以微不为所动。

    窗外起了秋风,他横去一眼,红木窗自动关上,这下满室寂静,无声的怒意昭昭,我知道他不依不饶,抹掉挤出来的眼泪,摊牌不装了:“不想活了。”

    他不依不饶:“为什么不想活?”

    “没意思。”

    他不说话了。

    因为这是真话。潦草的真话。

    眼见找死无望,我目光移到他拿进来的午膳上:“我能吃吗?”

    储以微可能没想到我上一秒还心如死灰,下一秒就要吃饭,迟疑几息,让餐案飞过来,生疏地夹起一块肉,喂到我嘴边。

    我看看他:“我自己可以。”

    善良的储仙长不做声,肉香诱人,我饥肠辘辘,不打算走饿死这条路,从善如流地张嘴。

    .........

    她晕倒了。储以微跪在血泊里心想。刚刚那一巴掌耗尽了她的精力。

    黄昏时分日夜交界,正是容易神魂不定的时辰,他不敢多停留,召剑要走,院中一个女子呜地转醒,虚弱地叫住他:“你是谁?...她是凶犯,你要带她去哪!”

    他当然知道她是凶犯。满地血腥,三条业果直指他的未来道侣,这有什么可惊奇的。

    世上谁不杀生?若细论罪业,哪怕幼童脚底也有蝼蚁性命。

    那三人生死只是借由她的手了断,就算没有她,也有别人收割她们的命。

    储以微上剑飞走,疾速赶到一个旁支师弟府中,持牌落脚到一处院落,赶忙把人放床榻上,源源不断输送灵力。

    清洁术洗净她身上血垢,他得以初见自己未来道侣的真容。

    不是大奸大恶之相,但面相早夭,常年缠绵病榻,此世凄苦。储以微冷眼望天,食指积聚灵力,演算命数,未来道侣前十九年种种掠过眼帘,短短几瞬,艳阳万里的窗外顷刻电闪雷鸣。

    强行逆天改命的警兆惊动六皇子,他匆匆回府,得知大师兄半个时辰前入府,大步流星走到积翠院,隔门为储以微护法。

    无上道法转旋,足以掠夺半个青云宗灵气的法阵借血点在榻上人右耳上,轻微若春雨润物,顷刻引来雷霆重击,被层层阵法削弱,等到了云纱绣银帷帐旁,只剩下一缕吹不动发丝的水汽。

    苍白的皮肤眨眼吸收完血滴,豆大红珠化作红痣,原本病弱面相凭空生出泱泱生机,滋养枯涸命线,榻上人眉眼舒缓,肉眼可见气色好转。

    万事落定,天道不甘消散,拨云见月,群星耀耀。

    六皇子进院,见大师兄正好出来,上前担忧:“师兄可有受伤?改命危机重重,师兄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我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

    储以微把来龙去脉几句话讲清楚,又要回身守在那女子床边。

    贯日从容不迫的大师兄对屋里的人这般难舍难分,六皇子暗地大呼诡异,也不好多问,执礼退下。

    未来道侣身体亏空太多,即便有储以微的灵力温养,还是等了半日才苏醒。她连最基本的上下界都不知道,他从头说与她,观她难掩震惊,从来平稳无波的心中漾开一丝笑意。

    她说自己叫金鸣玉,杀了四个人,客客气气地谢他。先前的柳府把她养得太差,整个人警惕又小心,打着弯不肯再接受他的帮忙。

    夫妻本为一体,他希望她能尽情驱使自己,但现在她身体太差,不是说此事的好时机,他只好先回答她的其他问题。

    没多久金鸣玉不说话了,窝在储以微的法莲里,有点手足无措,脸上因此升起薄红。

    找了几年的未来道侣,储以微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听她问有吃的没才回神,羞赧地摸摸鼻子,赶紧去给她拿吃的。

    后厨不远,但储以微担心她突发恶疾,手心幻化出法莲,时刻观察莲中小人状态。

    其实以金鸣玉的身体,她不该下莲。

    他转身要回去,又顾忌自己看守太严,冒犯人家,暂时驻足观察她要做什么。

    竟然是去拿剑。

    储以微大惊,身影疾奔无形,眨眼闯进卧房,大喝:“松手!”

    该死的铁剑沾了她的血,他恨不得当场折断,还没伸手,便见她低头畏缩。

    金鸣玉此前人生中根本没有寻死的念头,始终坚韧不拔地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柳府中,储以微不明白她为什么好不容易摆脱囚笼,却要自戕。

    天大的困惑气愤见着她抗拒的动作都化作无可奈何,他说不出重话,反手碾碎铁剑,希望她能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未来道侣是个演技很好的人,说哭就哭,声声悲切。

    储以微垂眼,直接了当拆穿她的谎言,即使知道虚假,还是无法忽略她眼眶中的泪水。窗外起风了,她身体虚弱,邪风入体容易引发风寒,他施法关窗,回头听她破罐子破摔坦白。

    她说没意思。

    更可恨的是,这是真话。

    坦白完金鸣玉好像打破了什么约束,示意桌上餐食:“我能吃吗?”

    储以微担心她寻机发难,又想不出她在他眼下还能倒腾什么幺蛾子,索性亲手喂食。她和命线展示的一样富有耐心,从不为难自己,对于这次失败并不气馁,正因如此,他才更放心不下。

    他预料不到她下一次发难会在什么时候,对于这条有耐心的蛇来说,整个人生都可以作为等待时机的一部分。

    金鸣玉的行为处事与储以微修习之道完全背道而驰,等她睡下,他望着她脸上泪痕,收手闭合法莲,良久叹息一声。

    她年纪尚幼,行事如此偏激皆是旁人误导。他作为这段关系的年长者,应该多给予关切耐心,引导她走上正确的归途。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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