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殇眼瞳一缩,久违又听见奚霁寒的声色,却压着苦涩扯扯嘴角:“先走。”
奚霁寒眼见面具下的唇微微张合,一只大手混着黏腻温热的触感包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大到好似不容拒绝。
那么可笑,事到如今又在装什么深情呢?
墓土之身里,只有早已脱离肉身的骸骨和那并不完全的魂魄,可如今又面对尧殇,奚霁寒仍觉无比倒胃。奚霁寒甩开紧攥她骨节的手,横了眼,扭头就走。
“等下!”
“尧殇!我只说一次!”奚霁寒出言警告道,“再过来,我会再给你一剑。”
“等……”
“绝不留情!”
尧殇顿了顿脚,他与她相处十余年,知她往日温和随性,却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望着那气急的背影,尧殇思索不过半刻,便不远不近跟了去。
“霁寒,你听孤,我说……”
奚霁寒眸子一红,自身怨气愈重,杀意更是难压。侧身,一个箭步冲至尧殇面上,毫不拖沓,一手已熟练摸上尧殇腰侧的配剑。
剑刃出鞘,正是该尝血气之时,配剑之主却不露半分惧色,带着剑鞘一两步上前,抓着抽剑的手往下一摁,便将嗜血之物锁了回去。
奚霁寒不死心,只手又拽了拽。奈何尧殇一早便料到她会如此,另手已狠劲将护手压死在鞘口上。眼见相安无事,又挪着步子往面前又靠了靠。
“这话,今日我一定要说个清楚……呜!”
一声剑鸣盖过凄惨的悲鸣,尧殇还未来及反应,腹部猛的巨痛,按着护手的手不知何时已松,两眼一黑被奚霁寒一脚踹翻在地。还不等他捂着小腹多嚎两声,剑气已是呼啸至耳侧。
“主上!”
黑衣之人自是不敢让自家圣上遭难,顾不得与大弟子的纠缠,短剑一掷,“砰”!恰巧叫奚霁寒手中配剑刺偏在他耳侧。
“怎么就不听我说话啊……”尧殇极力抱怨,还没缓过劲,一旁的剑又想取他人头,他赶忙摊开染血的手掌,扯着嗓子对她吼道,“你的指骨掉我这儿了啊!”
奚霁寒一怔,眼前血雾似乎清明了些,闻言望向那掌心里的小截指骨。又垂眸,先前被桃木烫过的中指,相比食指的确少了截骨头。
“啊……”
什么时候掉他手里的?
“抱歉,方才牵你时一不注意给拽掉了。”尧殇起身,一把丢开她手中之剑,将那节小骨递了过去。
“需要我帮你接上吗?”
奚霁寒尚未回答,便见尧殇已自顾自施抚过她的骨节,将手中那块往她中指上接。
“……”
“……姐姐。”尧殇良久不语,忽而出言道,“跟我走吧。”
就好像稀松平常,她不是怨魂,他们也还过着往昔的日子。
看着尧殇施展术法,愈将指骨接连上受损的指头。奚霁寒冷笑,抽手,将那截骨头握入手中,郑重道:“先前那一剑……”
尧殇勾唇笑道:“没关系,我不疼的。但……”
“那一剑算你欠我的,你虽没死,我也可将其算作两不相欠。”奚霁寒声色冷淡,见他唇角僵住,继续道,“但你也别再来打扰,日后全当互不相识,我不愿活在虚无的感情里,看着像个怨妇。”
尧殇却摇头拒绝,“这不可能。先前所施招魂术确有纰漏,我是来带你走的。”
“走?你们都走不掉。”那三被绊住的弟子一齐拦下两人,为首的对着尧殇一声冷哼,“便是你强行召来的怨魂?如此瞧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夜色无边,奚霁寒进入这片林子时,不过黄昏。已然纠缠许久,她如今已没了心力与之缠斗。
“好吧。”奚霁寒心生一计,只身上前,正气凌然道:“我可任你们处置,但……”
话音顿下,对面三人静待奚霁寒开口,却见她清秀的脸上神色惊乍,扭头望向天际大喊。
“看!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道是什么鹏鸟亦或渊龙,三个弟子随她视线望去,唯恐这怨魂留什么后手搞奇袭,这一道望向天际,欲在那黑做一片的云雾里寻出血端倪。
“什么都没有啊。”
“啊大师兄,那个人跟着那怨魂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