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无常算是比较有公德心的,特意选了室外空旷人少的地方抽烟。
他随意靠在墙上,望着灰色、潮湿雾气笼罩的夜空,指尖点燃的香烟闪着红光,明灭不定,
正是深冬,带着寒意的灯光吹起风衣,冷飕飕的,他揪了揪衣领,把自己埋进了更深的阴影里。
才半根烟不到的功夫,无常承认,他已经有些想念五人小队在身边的热闹。
他干脆按灭烟蒂,转身回去,想着还能赶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火锅。
尽管尝不到味道,但总比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边吹冷风来的舒服。
但很可惜,有人不愿让他离开。
哒哒哒——
皮鞋踩着潮湿的路面,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一个人影在雾气中渐渐显现轮廓。
那人很是规矩的停在半米之外,站的周正笔挺,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劳驾,”人影开口,声音穿透雾气,温和又不容置疑,“方便借个火?”
很熟悉的声音。
无常猛地顿住,缓缓回头,目光盯住了那张脸。
“是你。”
他有些艰涩的开口,却在一瞬间压下了旧人相逢的喜悦,转化成敌暗我明的警觉。
“守光,你出现在这,有什么目的?”
“来见见老朋友,不行吗?”守光的笑容在昏黄路灯下,像是一块温润玉石,沉静美好,“朋友见面,没有拥抱,起码也该笑脸相迎的,不是吗?”
“朋友...”
无常声音低沉,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质问,又像是挑衅,“我以为,我们早已是陌路。”
这句话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在两人之间划出深不见底的隔阂。
“看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幼稚。“守光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光投在他琥珀色眼眸中成了极淡极冷的白。
又是这样。
这多年了,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早猜到的事情,无常收拾好情绪,无所谓耸肩,将手中打火机扔过去,潇洒挥手,转身离开。
守光稳稳接住,咔嗒一声脆响,点亮了火机。
摇曳的暖黄色火焰升起的瞬间,他飞身向前,按住无常的小臂。
那力气极大,像楔子一样,将无常牢牢钉在原地,丝毫不得动弹。
无常猛地回身,并指向前一划。
空间疯狂扭曲,瞬间撕开一道黑痕,狠狠咬向守光小臂。
面对这样迅猛有力的回击,守光脸上却还是挂着胸有成竹的淡定和温和。
雾气中,他的身体渐渐消弭,被风一吹,化成漫天星光。
一瞬间,空间亮如白昼,被撕开的空间裂痕在白光照耀下,像泡沫一样融合蒸发。
无常,本就是阴间鬼差,行走于黑暗中时,才具备撕裂空间,随意行走人间的能力。
不凑巧,守光的天赋,天克无常,他能将自身转化为最为纯粹的亮光,并在一定范围内纠正空间混乱。
所以两人,天生就是死对头。
在宗门比斗中,他们都没少给对方下绊子,却也在打斗中心心相惜,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只是后来,两人信念不同,分道扬镳。
无常叛出宗门,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新朋友,创办了事务所,而辛丑也如愿以偿握住了权柄,成了宗门长老。
两人走在不同的路上,却又相逢在这个雾气弥漫的寒夜。
“我并无恶意,也不想伤你,等那些孩子被带走,我就放你出去。”空中传来辛丑飘渺的声音,“无常,我们打了上百次,未有一次分出胜负,这一次,结果也是一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不,不一样。无常想。
那些对战,他并不在意输赢。
可这次,作为五人的老师,他必须赢,哪怕是以燃烧生命作为代价。
无常沉默着,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空间狂暴了起来。
空气在无声哀鸣中扭曲凹陷,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不断凝聚压缩,然后砰的一声——猝然炸开。
剧烈的爆炸让空间闪烁不稳,浓重夜色和灰色雾气在光亮中若隐若现。
就是现在。
无常的手如闪电般精准撕开了空间最为薄弱的一处破绽,一跃而出。
可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空气中都是火锅底料的辛辣咸香和食客的欢声笑语。
可五人小队就是不见了。
无常僵在原地,瞳孔收缩,心就跟破了个窟窿似的,寒风呼呼的往里灌。
旁边路人对他有些印象。
这年头,吃不饱饭饿成瘦杆却还要坚持养育五个儿女的单身父亲并不多见。
“你是来接五个孩子的吧?”路人热情搭话,“他们好像是跟着一个高个男子一起走了,说是什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
事务所的工作人员?
无常瞬地回神,一个电话打给了许胖。
等那头接通,他甚至都来不及解释,只飞快道:“去上京事务所看监控,用你的天赋找到苏白他们的记录仪和通讯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