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早晨,风还带着几分凉意,李流夏昨晚睡了一个好觉,早上天亮了才发现自己在娘亲怀里,还紧紧地拽着娘亲的衣角。
忙不迭地起床,走到井边打水,一通洗漱后,生火洗锅,开始做饭。
又把另一个小陶炉翻出来清洗干净,把药泡在罐子里,准备饭后开始煎药。
她从院子里摘了一把葱,到鸡窝里捡了今日鸡新下的蛋,准备做葱煎鸡蛋饼。
切葱、打蛋、调面糊,在她流畅的动作下,一张大大的鸡蛋饼很快出锅,香味也悄悄地跑出去,钻进了他人的鼻子里。
跟着村长来看房子的章家兄弟二人,闻着这股隐约飘散的香味,心情有几分不太好。
村长家的旧宅离之前的住处确实不远,但是破烂程度也是不相上下,还没走进屋内,只在路边,他都能看见破了大洞的茅草屋顶。
“村长,感谢你的好意,愿意借这处屋子给我们兄弟。”章恒之还是开口道。
村长看着这白日里显得极度破败的旧屋,也有几分不太好意思,前几日路过时,也不见屋顶有个大洞,这是怎么回事。
“章公子,这屋前几日我看的时候,房顶还是好的,我等下找人来帮忙捡一下屋顶的草,应该就可以住了,这屋我父亲住了也是有三十年的,都没有什么问题。”
说完,上前开锁,准备开门。
但突然一股力量向后拉他,紧接着旧宅的屋顶在他面前落下哗啦一声落下,砸在泥地上,扬起大片尘土,不等烟尘散去接二连三的倒塌声响起,持续了几息。
很多村民也闻声而出,寻声而来,远远地就看见村长家的旧房子门口,三人愣愣地站着,原本伫立了几十年的茅屋,只余下几片断续的矮墙。
没错,村长家的旧房子也塌了,还好村长准备开锁时,章恒之多看了一眼头顶破洞的茅屋,发现房顶摇摇欲坠,急忙出手将村长拉了回来,不然,现在这片倒塌的废墟之中还要再得再加一个人。
正在和李老太吃着饼的李流夏听着外面传来的似是有些熟悉的倒塌声,想到了昨晚,也想到了不远处村长的旧宅。
犹豫一下,给李老太说了一声后也出了门,毕竟章恒之是她的债主,虽然他没回答,但她也需要关心他的死活。
出门一看,果然是出事了,平时一眼就能看见的村长家旧屋的房顶,现在看不见了,只有一片烟尘。
远处也有其他的人在靠近那里,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大叔大婶,李流夏心里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正东张西望的章小远一见她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闻到她身上的那股香葱鸡蛋味,肚子叫了几声。
听见声音的李流夏和章小远同时低了头,章小远有些许害羞,然后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给她讲了他们准备来收拾屋子,但是先发现房子屋顶破了大洞,再是村长刚准备开门,房子整个就开始崩塌了。
章小远的小脸都臭了,这怎么办呢,新的住的地方又没了。
李流夏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有几分不太习惯,但是也不像往日那边垂着头,只是拍了拍章小远的肩膀,对他说:“你哥哥应该要在这里和村长讨论接下来的事宜,你要不要去我家吃点东西,我做了饼。”
听到饼的时候,章小远的眼睛都亮了,李流夏可以确定没有看错。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小跑去他哥身边,说了几句话,就回来对李流夏说随她回家。
李流夏听后,望向了章恒之的方向,正巧发现他也正望着他们,见她望过来,轻轻地露出了个笑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他真好看,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同她在夏夜看月亮和星星时的感觉极为相似。
李流夏看着章小远,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了手,章小远有些疑惑但还是牵了上去。
回到家,李老太已经吃好了,正坐着在休息。
见章小远来了,就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的笑来:“章家小弟吧,吃了吗?来吃些你流夏姐姐做的饼,好吃的。”
“娘,村长家的旧屋也塌了,我带他先来家里吃点东西,顺便歇歇。”李流夏说完,去了厨房,端出还余下的一小份饼和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章远之,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碗来,给他倒了一小碗热水。
“你先吃着,我等下再去做一点,想来你和你哥应该都没吃什么东西。”对章家兄弟,李流夏是愿意亲近的,除了欠钱这件事外,他们长得好看也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就是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平常,和看村里其他人是一样的。
她先去看了炉子上熬着的药,见药差不多了,给李老太倒了一碗放在面前凉着,才又去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又传出了葱煎鸡蛋的香味。
章恒之走到李流夏家院门外时就闻到了这股味道,一大早的本来说先看了屋子,再回村长家吃饭,但没想到房又塌了。猝不及防的情况,让本就饿得很的他有些烦躁。
村长和他说了,既然两处屋子都塌了,他先向上面禀告,最近就看他愿不愿意在几家村民家轮流暂住了。
他没有一下子回答,说先考虑一下,以章小远在李流夏家的借口,断了和村长的谈话。
院门没关,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坐在院中吃饼的小弟看见了。
“哥”
李老太循声望过去,请他进院子里来。
“伯母好,我是章恒之,来接小弟章远之。”章恒之礼貌问好,说明来意。
“章公子,多半也还没吃饭吧,先坐下吃点东西吧,昨天多谢你们了。”
章恒之一听,连忙说道,流言也和他有关系,他也有责任,但是他们之间实非别人传的那般。
李老太看他神情真挚,一时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寻常地关心了几句。
章恒之看着眼前和他祖母未过世前差不多大的妇人,有些许恍然。
端着新做好的饼从厨房出来的李流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形貌出众但被烟尘弄脏了脸和衣服的男子,在院子中站立,神情看起来有些飘忽。
“流夏,你带章公子先去洗洗吧。”见流夏出来,李老太对她说道。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有些糟糕,章恒之也没问什么,只看着李流夏轻轻点头,“李姑娘麻烦了。”
“哥,快跟着流夏姐去洗干净,这饼可好吃了。”吃着饼的章小远突然插了一句,让章恒之有些手痒。
水井边,章恒之感受着刚打起来井水的清凉,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
他接过流夏给他的帕子,是张新的,擦干净了脸和手,然后坐到院中的桌前,客气一番后,夹起饼慢慢吃了起来。
流夏也给他倒了一碗热水,看着吃饼吃得很香的兄弟二人,娘俩默契地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吃东西。
时间还早,刚过辰时,太阳从午后的竹林上方缓缓出现。
饱餐一顿后的两兄弟,对于这顿饭非常的感激,从到这儿的那天起,这还是两人的第二顿热食,柔软鲜香的葱煎鸡蛋饼,第一次吃,但味道极好。
流夏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开口问道关于二人住处的事。
章恒之把村长的建议给几人说了之后,也说了自己正在犹豫,还没有定下,也想问问流夏,村里哪里借住会比较好。
流夏闻言,看了看李老太,她娘只是温和地看着她,眼含鼓励。
她看看她娘,又看看坐在一旁等她建议的两兄弟,才慢慢说道:“村里哪家借住比较好,我不太清楚,我和他们来往不多。”
“但是,你、你可以借住我家,我还欠你钱,住我家,我就当用房租来抵一部分钱了。”
流夏一说完,院里其他三人都看向她,章恒之很惊讶、章远之有点疑惑又有点开心、李老太则是有些欣慰。
“可、可是,李姑娘,村里已经有人在传我们的流言了,如果我们住你家,你的名声会更受到影响。”章恒之有些惊讶和不解,在他看来之前的流言已经给她增加了许多麻烦。
“我、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外面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没做过的事他们也会说我做了,所以随心就好。”
“你们住在我家的话,我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你们也不用总是吃野果,我外出的时候,你们也能帮我看着娘亲,她现在腿不方便。”李流夏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章恒之答应了,虽然他后面觉得自己失了智,但是当时他真的答应了。
李流夏和章小远因为他的答应而开心,李老太则是若有所思。
他们约定了一年租金三两,把正屋旁的那间大屋子租给两兄弟。
那间屋子因为宽敞,之前一直被母女两当做库房使用,现在的话,就把那些竹编什么的放到后院草棚里去好了。
从村长家离开时,章恒之都还在纳闷自己当时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蛊惑,难道那个长相平凡的女子真会什么巫术不成。
村长听完他话后的好奇又八卦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想,这下流言在某些人心中怕是真坐实了。
不过,既然有人在传流言,与其等人胡编乱造,不如他先发制人。
于是村里很快传出,章家兄弟因为李流夏家的鸡蛋饼想念起了家人,于是借住到她家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