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护腕下的旧伤
林晚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凌晨五点，窗外还黑着，便利店的早班同事发消息说发烧了，让她顶班。她揉着眼睛爬起来，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抽屉里的热敷贴——昨晚临睡前特意去中药馆买的，老板说要配合艾草熏，效果才好。
赶到便利店时，天刚蒙蒙亮。她把热好的关东煮摆上货架，手机屏幕亮起，是周野的消息："训练室见，七点。"
林晚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她抓过外套往外跑，发梢还滴着没擦干的水。
训练室的门虚掩着。林晚推开门，看见周野坐在电竞椅上，护腕扔在桌上，右手手腕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他正低头用冰袋敷着，听见动静抬头，脸色比平时更白。
"手......"林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老毛病。"周野扯了扯嘴角，"昨晚加练到两点，二技能按多了。"
林晚冲过去，蹲在他脚边。她摸到他手腕时，温度烫得惊人，肿起的地方还渗着血丝——是护腕的魔术贴磨破的。
"你疯了？"她的声音发颤，"医生没说不能过度训练吗？"
周野别开脸："季后赛要来了，我得把澜的开团成功率提到90%。"
林晚突然想起哥哥说过的话："职业选手的手，是命。"她掏出包里的热敷贴，拆开包装轻轻贴上："中药馆老板说，这贴能活血。等会我带你去熏艾草，他说腱鞘炎最怕寒......"
"不用。"周野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
"周野。"林晚仰头看他，耳后的朱砂痣在晨光里格外明显，"你再这样，我今天就不陪练了。"
他的呼吸一滞。林晚的手指很凉，贴在他发烫的手腕上，像块冰。他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昨晚训练赛结束时，她蹲在战术室帮他整理战术笔记的样子——把他写乱的时间轴重新抄了一遍，还在"澜二技能刮墙"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貂蝉。
"......行。"他妥协了。
中医馆在老城区，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林晚扶着周野进门时，老板正摆弄药柜，抬头笑："小林啊，带男朋友来看手？"
周野的耳尖瞬间泛红。林晚手忙脚乱解释："不是......他是我朋友，手伤。"
老板眯眼打量周野："职业选手吧？手腕腱鞘炎，对吧？"他指了指墙上的锦旗——"赠电竞选手阿凯妙手回春"。
周野愣住。老板已经搬来藤椅："躺好，我给你熏艾草。小林，去后边拿个枕头。"
艾草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周野闭着眼，感觉有温热的气流拂过手腕，老板的手指在他穴位上按压："疼吗？"
"......有点。"
"这说明有效果。"老板笑，"职业选手我见多了，太拼。去年阿凯就是手腕疼得握不住鼠标，我让他停训半个月，现在不照样拿了春季赛冠军？"
周野没说话。林晚蹲在旁边，用手机拍着老板的手法——她打算回去给周野做按摩。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顶翘起的呆毛上，突然说："老板，我能停训吗？"
老板和林晚同时抬头。周野望着窗外的青瓦，声音轻得像叹息："季后赛还有一个月，我要是停训......"
"小周啊。"老板放下药罐，"你这手不是机器，越磨越好用。它是肉长的，得养。就像貂蝉的大招，你得等冷却好了再开，不然打不出伤害。"
林晚偷偷笑了。周野转头看她，见她正把"貂蝉大招冷却"和"手腕养护"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嘴角也跟着翘了翘。
下午的训练室格外安静。
周野的手腕裹着老板给的中药包，林晚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监督他做康复训练——手指张开再并拢，重复二十次。阿泽探头探脑进来："野哥，教练让你去战术室。"
周野刚要起身，林晚按住他："我去。"
战术室里，教练老陈正盯着电脑里的对手分析——下周六的卡位赛，对手是去年的亚军战队"雷霆"，打野选手是周野的老对手，ID「暴龙」，擅长镜和澜，开团风格比周野更激进。
"野王的状态怎么样？"老陈抬头，"我看他今天训练没戴护腕。"
林晚想起早上周野肿得像馒头的手腕，喉咙发紧："他......在养伤。"
老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急。但今年是他最后一次冲击大满贯的机会，要是手废了......"
林晚的手指绞着衣角。她突然想起周野战术本里夹着的照片——他和队友举着冬冠杯的合影，他笑得很灿烂，手腕上还没有护腕。
"教练，我有个办法。"她深吸一口气，"让我和野王练镜像战术。他用澜，我用镜；他开团，我反打。这样能练他的应变，又不用频繁按二技能。"
老陈的眼睛亮了："你懂镜像训练？"
"我看了三年的KPL录像。"林晚摸出手机，打开收藏夹——里面全是野王的比赛视频，"野王的澜开团角度是45°，暴龙的镜是60°。我们可以针对性练......"
"晚星。"老陈打断她，"你比我想象中更适合电竞。"
接下来的一周，训练室的氛围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林晚每天六点到便利店顶班，七点带着热豆浆去训练室；白天和周野练镜像战术（澜vs镜），晚上帮他做手腕按摩（按老板教的穴位）。她的笔记本上记满了新内容："镜的开团角度60°时，澜的二技能需要提前0.2秒刮墙" "暴龙的镜喜欢卡惩戒CD抢龙"。
周野的手腕消肿了，训练时护腕里垫着林晚缝的软布（她连夜用旧卫衣改的）。他发现，这个总把"开心最重要"挂在嘴边的便利店姑娘，学战术时比谁都认真——她会把每场训练赛的录像剪成片段，用不同颜色标出错漏；会在他按错技能时，立刻递上写着"二技能CD：8秒"的便签。
"晚星，你以前真的没打过职业？"阿泽有天凑过来，"你这战术意识，比小羽还强。"
林晚正在整理野区路线图，头也不抬："我哥以前是青训生，我偷学的。"
周野在旁边擦汗，听见"青训生"三个字，手指顿了顿。他想起林晚提过的哥哥林越——三年前那个被封号的账号，原主是林越。
"你哥为什么没打职业？"他问。
林晚的动作僵住。她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轻声说："他高中时为了带我去医院，错过青训试训。后来家里出事，他就打工供我读书。"
周野的喉结动了动。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林晚总说"开心最重要"——她把哥哥没实现的梦想，活成了自己的快乐。
卡位赛当天，训练室拉着遮光帘。
林晚坐在周野身后，盯着大屏幕上的BP环节。雷霆战队的教练率先ban了澜，周野挑了挑眉，选了镜——这是他最近和林晚练的镜像战术。
"野王选镜？"解说的声音从直播里传来，"看来今天要变阵！"
林晚攥紧了手里的战术本。周野的镜开局红开，她盯着小地图——暴龙的镜也红开，两人的刷野路线完美重叠。
"反野！"周野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点哑，"我拉视野，晚星报位置。"
林晚的手指在战术本上快速滑动——暴龙的镜刷到三级的时间是1分25秒，和周野的镜像训练数据分毫不差。她盯着屏幕右上角的计时，1分20秒时，突然喊："暴龙在红区草里！"
周野的镜二技能刮墙加速，惩击抢下红buff，转身就是个一技能把暴龙顶进草里。阿泽的狂铁从侧面包抄，配合镜的大招，双杀！
"漂亮！"解说的声音拔高，"野王的镜开团比平时快了0.1秒！"
林晚的眼眶发热。她想起这一周的训练——周野为了练镜的刮墙手速，手腕又红了三次；她为了记暴龙的刷野时间，把便利店的收银条都画满了时间轴。
比赛进行到20分钟，关键龙坑团战。
暴龙的镜绕后开团，周野的镜却突然闪现到龙坑另一侧，大招分割战场。林晚的呼吸停滞——这是他们昨晚新加的战术："镜像反打"。
"貂蝉进场！"周野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兴奋，"晚星，你的二技能！"
林晚操控貂蝉二技能贴脸，被动真伤瞬间叠满。暴龙的镜被打残，周野的镜跟上惩击抢龙，配合阿杰的射手，一波推掉水晶！
"恭喜星火战队！"解说的声音几乎破音，"野王用镜完成了自我突破，这波龙坑反打堪称教科书！"
训练室爆发出欢呼。阿泽冲过来抱起林晚转圈圈："晚星你是神仙吧？野哥的镜开团时间和你记的分毫不差！"
林晚的脸埋在阿泽的卫衣里，却看见周野正望着她，护腕下的手腕微微发颤，眼睛亮得像有星星落进去。
晚上庆功宴，周野喝了点酒。
林晚扶着他往停车场走，他突然说："你哥的账号，我查过。"
她的脚步顿住。
"三年前那个被封的账号，ID是「林越」。"周野的声音带着酒气，"当时系统检测到外挂，但实际是队友开的。我找技术部调了记录，确实是误封。"
林晚的呼吸一滞。三年来压在她心口的石头，突然轻了。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为什么查这个？"
周野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片阴影："因为你总在训练赛里说'开心最重要'，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想起那个被封的账号，想起哥哥蹲在网吧门口哄她的样子，想起自己对着申诉页面哭到凌晨的夜晚。此刻，所有的委屈突然有了出口。
"我怕再被否定。"她抽噎着说，"怕我的操作、我的热爱，又被系统一句话就判了死刑。"
周野抬起手，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他的手腕还裹着护腕，却暖得像团火："但你今天在训练室，用战术本改写了比赛。"他指了指她怀里的笔记本，"这里面的每个字，都是你的热爱，谁也否定不了。"
林晚望着他，突然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周野的耳尖瞬间红透，她却笑出了声："这是奖励，野王选手。"
回训练室取东西时，林晚的手机弹出微博提示。
#野王 镜#的话题挂在热搜第一，点进去是比赛录像的动图——周野的镜闪现开团，她的貂蝉跟进收割，两人的ID并排，像朵并蒂莲。
评论区炸成一片：
【野王看晚星的眼神，我嗑疯了！】
【晚星不会是星火编外战术师吧？这预判绝了！】
【听说晚星是便利店店员？电竞圈需要这种素人逆袭故事！】
林晚正想关掉页面，突然看见条刺眼的评论：
【不会吧？三年前那个被封的「林越」账号，队友就是野王吧？晚星不会是来蹭热度的吧？】
她的手指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周野弯腰捡起，扫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冷下来："我让公关部处理。"
"不用。"林晚按住他的手，"清者自清。"她望着他护腕下的手腕，突然笑了，"再说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
"教野王选手用澜的二技能刮墙，快0.1秒。"
周野愣了愣，跟着笑了。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林晚的朱砂痣在夜色里闪着光，像团小小的火——那是属于她的，永不熄灭的热爱。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