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不知道月荷心里的想法,院里静悄悄的,越发让他焦躁了,斟酌了会儿道,“你放心吧,当时我见到陈婆子找孙燕妮,我就装作恰巧路过,告诉她人在村长家里,其他的,我并没有多管,陈婆子也不会有所起疑。”
月荷听出了陈业话里的不安,无奈摇摇头了,“陈三哥,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如果不是你将陈婆子引过来,只怕今天我和村长还有得磨了,所以你帮我,我很感激的。”
“对了,陈三哥,一开始我见到你只觉得是个很凶,很让人不安的人,但现在我们的身份仿佛对换了,我才是山林里突然冒出来的豺狼虎豹,你似乎在怕我呢。”
月荷尾音拖曳,在陈业深沉的眸光里,只见她莞尔突然笑出了声,颇为灵动地眨了眨涟漪水眸。
陈业喉结滚动,遭了,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妹妹,陈业他傻了。”柳大虎悄悄摸摸走过去,掩耳盗铃低声道。
“行了,人家不比你傻,”月荷轻轻推开挨着她的柳大虎。
对于要地的事,他们已经知会了一声,事情已然过去,过程虽然有点波折,但结果是不错的,接下来便是育苗清理水田了。
月荷看了一眼不作声的陈业,便不再在意,回屋把事先备好的水稻种子拿出来,开始育苗工作了。
月荷不在意,不代表有的人不在意。
柳大虎稀奇地凑到陈业身边,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牙齿,哈哈大笑道,“陈业!瞧你的傻样!比我还傻,哈哈哈!”
柳大虎可不会承认陈业比他还聪明,他柳大虎肯定比陈业聪明!哼哼!妹妹肯定是看错了!
怂怂的窝囊虎,在月荷面前不敢反驳,等到月荷走后尾巴翘得高高的咧!
陈业耳根泛红,现在还觉得心口烫得厉害,瞪了眼只会狐假虎威,嘚瑟的柳大虎,“大虎,你糖掉了。”
“哪!哪呢!”
柳大虎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摇头晃脑,脑袋转溜溜,双眼如同雷达似的四处扫射。
而我们的陈三哥,已经在柳大虎的家里,如同主人一般,熟练自在地找到水缸,洗了把脸,一身燥热才渐渐退去……
有的人不止是温婉、坚韧,陈业俊朗的轮廓露出一抹微笑。
只可惜柳大虎不解风情,一声虎啸,直接打破陈业满心情思,“陈业!你骗我!!我哪来的糖!陈业!!!”
“呵,谁让你比我傻。”
“我才不比你傻!你比我傻!”柳大虎被陈业逗得眼睛噌噌冒火光。
“嗯,对,你比我傻。”
“对!我比你傻!”
柳大虎只听到一声对,以为陈业认同他的话,立马顺着他气势汹汹回,完了后挠挠头,“咋感觉不对劲呢。”
月荷在里头一直捣鼓着种子,陈业和柳大虎幼稚的对话,她听得忍不住想一个人给一捶,朝着外面道,“得了傻哥哥,你比陈业聪明,快过来帮忙了。”
“哼!听见我妹妹的话了吗,我比你聪明。”柳大虎被夸了一下,转头便忘了陈业骗了他的事,乐呵呵地跑进屋里,“妹妹,我要和你告状!陈业骗我!他骗我!我的糖掉了!可是我没有糖!!!”
“可是我也没有糖给你噢,傻哥哥。”月荷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会去镇上了~”
“!”柳大虎犹如晴天霹雳,嘴巴死死抿紧,眼眶泪水打转,“妹妹!你欺负哥哥!”
“呜呜!”
陈业听见柳大虎一声爆炸似的哭声,停顿了会,心里笑得无奈。
“再嚎就不给你吃鸡蛋了。”
“!”“!!鸡蛋!”“妹妹,哥哥不哭了,你记得给我吃鸡蛋!”
“知道了知道了,快干活,把种子搬出去。”
“嗯嗯!”
柳大虎虎虎生威,一把捧起了装满水稻种子的簸箕。
陈业略带嫌弃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柳大虎。
而柳大虎也是一脸傲娇样,经过陈业旁边的时候,还重重“哼”了一声。
啧,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簸箕放在了院里,旁边放了三张凳子,哦,另外一张,是象征性的放着,便是柳大虎。
陈业知道月荷不懂种田,刚刚就特地过来等着了,他从小到大和爷爷满地里跑,这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他来教她,他来做就行了,总劳烦外人帮忙也不是个事。
月荷正忙于挑拣水稻种子,对于陈业的开心,月荷不知道,知道了也很以理解。也就陈业天天过来帮她,仿佛不知道累,也不嫌烦。换做是她自己,做完自己家里的事情就已经想躺了。
不过月荷是不会扭扭捏捏的,陈业愿意教,她就愿意学,她会抓住一切机会把能学的都学会了,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水稻的种植过程,从育苗到插秧最少也得一个多月,时间正正好,能赶在清明节之前种完。
簸箕里的水稻种子瞧起来很是不错,大多数颗粒饱满,怪不得人人喜欢肥地,长出来的水稻都比普通田地的好上不少。
将里面坏死的,发霉的,干瘪的种子全部挑选了出来。
月荷还是有些基本的种植知识,就在她以为要用水浸泡发芽的时候,陈业却阻止了她,“这种子存放太久了,得晾晒晾晒,但不能晒太久,而且不能是在大太阳下。我们通常是在上午,下午这个时间段,现在正好,晚点再收回去。明天再晒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她不笨,陈业所说的在她脑海里过一遍,基本明白了是什么原理。
就好像晒衣服一样,衣服整天留在室内里,很容易有各种细菌滋生,这种时候就需要放到太阳底下晾晒了,去霉去菌。
而且也能唤醒“打盹”的种子,提高存活率。
月荷一点也不嫌烦,仔仔细细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回应,对不明白的,还柔声细语地问问。在他们挑选种子的时候,她已经将整个种植流程熟记了一遍。
将知识牢牢记住,再付之于实践,反复下来,就可以熟练掌握了。
月荷在挑选一簸箕种子的时候,确实有点急躁,只想尽快弄完,现在一顿操作下来,想想不久以后这些种子,就会在自己身上变成白花花的大米饭,瞬间感觉真是很幸福。
但……月荷突然抬头,看向早跑去喂鸡的柳大虎问,“哥,你记得我们家田地在哪吗?”
柳大虎正热衷于喂鸡事业,只盼着它快点下鸡蛋,听到月荷的话,幸灾乐祸地嘲笑,“傻妹妹!你真笨!我当然记得了!爹爹以前经常把我捆在大树下,哦,还有妹妹,嘻嘻嘻嘻。”
月荷还真有点晕头转向了,在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时候,她脑子总是浑浑噩噩的,时好时坏,柳爹虽然经常带着在田间地头忙,但还真没怎么记住,而且这几年地又是给村长家种着,更不会在意这些了。
陈业将簸箕放在院里晾晒后,洗完手后,走过来问,“你打算去打理田地? ”
“ 嗯,自然得去了。晒完种子,再催芽,差不多两天也就得了。趁着这个时间,我和小哥先把育苗地给清理出来,后面的再慢慢弄。”
急不得但也不能慢下来,苗床不需要多大,但得除杂草犁地还得引水进来,这得费不少功夫啊。
月荷今天也不打算再出门了,她得好好歇歇,昨天来往一天镇上,今天又和村长一家斗智斗勇,后面几天得天天在田间地头里忙活了,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月荷的疲惫脸色渐渐变得难看,陈业看出了她的疲惫,“ 你先去躺一会,我和大虎去做饭,早点吃早点休息,明天你们再起早去地里忙就是。”
在古代晚上的活动基本等于零,甚至吃饭洗澡,都得赶着天黑之前弄完。
一到夜里,就是早早睡下。
月荷也是如此,完全没了现代熬夜的习惯,每天砍柴回来已经累得要死,要不是受不了,连饭也不想吃澡也不想洗,只想躺在床上一觉睡不醒。
再加上她身体不好的缘故,体质弱,虚得厉害,做什么都感觉差一股气,总容易累。
昨天她明明就很早睡了,今天早上也睡够了才起来,现在就是犯困感觉累得很。
不过,即使月荷很想去休息,但陈业还在这里,她要是去睡觉,怎么想怎么不像话,“不用了,也没什么事,可能是昨天累狠了点,我晚上多躺点就行。你今天帮了我不少忙,该我做顿饭给你吃才是。”
陈业不做声静静看着眼前逞强的人,脸蛋小的都没有他巴掌大,面色还总透着股不正常的白,好像风吹来就要倒了似的,偏偏还整天穿梭在山林里,过几天又得忙着春耕,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身板,还能不能顶得住。
月荷知道那股视线掺杂着太多的情绪,有生气,责怪,也有担忧,但她没办法做太多的回应。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会,甚至很多时候都要借助别人的力量。一旦任由自己沉沦下去,就真的彻底沦陷了,她可以在古代生活,但她的思想不能在这里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