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吊梢眼横竖,眼眸流转间精光显现,上来便牢牢拉住谢蛮儿不放。
开口哭道:“我可怜的儿啊,小小年纪,竟受此等苦楚,伯母心中不忍啊……”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谢蛮儿,就要往院中走去。
谢蛮儿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眼见这人上来便哭哭啼啼,拽住她不放,便知不是什么善茬。
这妇人手似铁钳,捏的她胳膊生疼。谢蛮儿心中想,胳膊肯定红了,她就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这样想着,手上挣扎,脚下看准时机,伸脚一绊。
王金花正一门心思进院子,被谢蛮儿一绊,一时不察往旁边摔去。谢蛮儿趁机挣脱这个所谓“伯母”的钳制。
倚着院门,看着摔倒在地,正咿咿呀呀叫唤不停的王金花。
谢蛮儿扶着头终于在继承的记忆中翻出了这张人脸。这人名叫王金花,是原主父亲家的一远房亲戚,只不过这家子人品行不端,再加上家中长辈去世,原主的父母早已不同他们来往了。
现在找上门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谢蛮儿头一扭,也跟着王金花一块儿哭闹起来,一边哭,一边扶着额头,做出一副快要昏过去的姿态。陪着她大病初愈的脸色,十分唬人。
巷子里本就是住了多年的老邻居,原本还等着看热闹的邻居们,听着动静不对,纷纷探出头来。
忽然一位长的白胖的妇人从隔壁窜出来,干脆利落的拿出个小马扎扶着谢蛮儿坐下。再一扭身一把将赖在地上不起的王金花拉起来,“哎呦,老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可是谢家两口子欠了你的钱?”
不等王金花回答,又道“蛮儿适逢家中大便,你就高抬贵手,缓和几日,如何?”
“对啊,缓和几日嘛!”
“就是就是”
围在周围的街坊们纷纷应和。
几句话堵的王金花不好再“唱念做打”下去。原本还同人拉拉扯扯的王金花立马停下动作,强忍着身上的痛感,“哎呀,大家伙儿误会了。可不能乱说啊!我是蛮儿嫡亲嫡亲的伯母,这……刚刚是太过伤心,一时之间竟失了分寸。”
边说着边上前企图扒拉谢蛮儿。谢蛮儿一个闪身避开王金花的手,边拿着手帕边哭道:“原是伯母太伤心,实在是适才伯母实在太急切,到叫我误会了伯母。”
谢蛮儿眼皮一转,上前扶着王金花坐在马扎上,嘴里哭诉道,“双亲离世,家中糟乱,实在不宜见人。只得委屈伯母先在此休息,待我雇车,我们同去祭拜。”
说完不等王金花回应,谢蛮儿便一闪身进到院子去了,待她把院门在里面一锁,谢蛮儿不慌不忙的坐到桌旁。
这个便宜伯母恐怕来着不善。原主一个双亲皆亡的孤女,这便宜亲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她双亲下葬,葬仪完了才来,摆明了看中原主父母留给她的财产。
谢蛮儿边思索,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糕点齁甜且干巴,谢蛮儿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糕点。可家中目前只有这些糕点可吃,她自己又从未下过厨,门口还有个不怀好意的便宜亲戚实在是没时间讲究。谢蛮儿必须补充体力养足精神,才好和人周旋。
只是她还是委屈,甚至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某个狗男人,谢蛮儿喉头一酸,恨恨的想,她谢蛮儿是谁?也是阿猫阿狗能欺负的,今天她一定把这便宜伯母收拾的服服帖帖。
……
门口
王金花捂着胳膊,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没有痛呼出声,因此错过了跟着谢蛮儿进宅子的最佳时机。只好在坐着等谢蛮儿,还要应付谢蛮儿这些烦人的邻居。
王金花暗自琢磨,谢蛮儿这小蹄子力气还挺大!先由着她,待她哄着谢蛮儿将着宅子和遗产拿到手,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
谢蛮儿这边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再不出去王金花就要不耐烦了,便拿着祭奠用的东西,开了门。“亲亲热热”的将陷在邻居中的王金花拉起来,和邻居告别,朝巷口去了。
这个时代商业发达,走出巷口又走了会儿,谢蛮儿便看见了租赁车子的铺面。
一进铺面,便有小二儿迎上来,笑着开口道:“两位客官需要租赁什么?我们店驴车,牛车,马车都有。官府认证,价格童叟无欺。”
谢蛮儿回道:“租一辆马车,去城郊墓园。”
“好嘞,” 小二儿回,引着谢蛮儿二人往里面的柜台走去,登记付钱。
“一辆普通马车,80文。”
谢蛮儿自小就没穷过,且初来乍到对这个朝代的物价并没有实感,所有她听到80文并无太大反映。而王金花就不一样了,自听到80文的那一刻便惊呼,“乖乖,这样贵!”
小二儿听见了也不恼,笑呵呵的解释:“我们铺子是有官府备案的,且配的车夫都是老实可靠的青壮,您就放心吧,绝对物有所值。”
谢蛮儿笑吟吟的让小二儿稍等,一边拉着王金花到一旁,一脸为难的说道:“伯母,近来家中事多,我昏了头,出门竟忘记带银钱,还望伯母帮忙垫付。”说完,谢蛮儿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朝王金花盈盈一拜。王金花一听这话,自然不愿意。可现下,铺面里的人被谢蛮儿刚才行礼的动作吸引,都朝这边看来,且王金花自己心中有盘算。当下一咬牙,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钱她出了……
这个朝代的马车并不像谢蛮儿想象的那样,车厢小而挤,且拉车的马气味并不好闻,谢蛮儿心中嫌弃极了可又没有丝毫办法。况且目前可有要紧事要做,这可关乎着她的未来的生活舒心与否。
一上马车,谢蛮儿便亲亲热热的抱住王金花的胳膊,“伯母,你怎么才来?父亲去世前还常向我提起您,说您是极精明强干,是料理家事的一把好手呢!”
王金花听闻此言,心中疑惑,“她们两家早就断了来往,这谢蛮儿莫不是框她。”可当王金花看着谢蛮儿那双满怀信任的眼睛时,她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也是谢蛮儿只是个闺阁女儿,想来也不会有人对她说那些事儿。
想通这些,王金花握住谢蛮儿的手,“可怜的儿,这些天吓坏了吧?没事儿,伯母来了,剩下的事儿,伯母一定给你料理的清清楚楚。”
阳光随着车帘晃动,洒在王金花的脸上,将她脸上的贪婪照的一览无余。
谢蛮儿看着眼前的人,这妇人打的什么主意已昭然若揭,走着瞧,能占她谢蛮儿的人还没出生呢!
王金花旁敲侧击的打探谢家的家资,谢蛮儿按下心中不耐,一路应付着。终于到了郊外墓园。
车夫在原地等着,谢蛮儿循着原主的记忆一路过去,找到了便宜爹妈的墓地。
王金花一看到墓便呜呜呀呀的假哭起来,声音尖利吵的谢蛮儿心烦。谢蛮儿先前是个唯物主义战士,可她的经历无法用唯物主义解释。心中不免毛毛的,再加上她的胸口在看到谢家夫妇的墓碑时便闷闷的,喘不上气,无法呼吸。
或许是原主的灵魂还在她的身体里,谢蛮儿试探性的拿起祭奠用的祭品,摆好,跪在坟前点好香,认真的磕了头,说道:“安心去吧,我会好好过完这一生的。”
说完后,再起身,先前的沉闷,身体散不去的疲惫一扫而空,头脑清醒。至此,这具身体彻底接纳了谢蛮儿。
……
从墓园返回城内已是黄昏,谢蛮儿肚子空空,急需食物。又哄着王金花买了两碗馄饨,二人在路边小摊上大快朵颐。
待会到家里,把便宜伯母往客房一塞,谢蛮儿出去向先前的帮忙的白胖妇人道谢,这妇人是柳氏,年轻时候死了男人,也没再嫁,靠着男人留下来的包子铺一个人拉扯大孩子。为人热情,嫉恶如仇。
一眼便看出那王金花恐怕另有所图,谢蛮儿道完谢临走时还开口提醒,“你有什么事儿便在巷子里喊一声,街坊邻居都在的。”
谢蛮儿回屋落锁,一气呵成。她先去客房看了王金花,早已经呼呼大睡。再暗暗检查,果不其然,她的房间和谢家夫妇住的厢房都有翻过的痕迹,甚至连灶房都没放过。
走着瞧吧,明天谢蛮儿就让王金花自己开口回去。
听着谢蛮儿熄灯歇下,不死心的王金花,又出去找了一遍,连菜园子都没有放过。正当她要再找一遍时,背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配上手中忽闪忽闪的蜡烛,远处院子里堆积的杂物,映出怪异的阴影,王金花寒毛倒立,“算了,明日再找。”王金花快速回房去了。
竖日清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夜没有睡安稳的王金花被猛然惊醒。只听见谢蛮儿隐隐同谁说着什么,紧接着便是一阵叮叮铛铛的响动,待响动停下。王金花出厢房一看,谢家门户大开,院子里的一些桌椅杂物消失不见。
谢蛮儿站在院子里,面色惨白,一看到王金花出现,欲盖弥彰的解释道,“伯母醒啦!适才是邻居过来拿之前借给我家的桌椅,没吵到您把?”
说完一脸心虚的关上了院门。
可她王金花是谁?她立马就嗅到了不对之处,趁着谢蛮儿不住意,偷偷往谢家夫妇住的厢房里看了一眼,只一眼,王金花便惊的愣住了,紧接着便是止不住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