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邓闻搬进了婕昊的家。他自己选了书房,没有多说。
他们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默契地跳过了“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的问题,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室友模式”。
他住进来的第一晚,她以为他会叫外卖,结果晚上六点多就闻到厨房里传来姜蒜爆香的声音。他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光影落在他侧脸上,整个人竟有点像某个生活剧里的温柔男主。
之前他忙,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做饭,每次等他来吃。“你什么时候会做菜的?”她走进厨房,靠在门边看着他。
“很早了,不会也得会。”他说得轻描淡写。
菜一道一道端上来,都是她爱吃的南方菜:响油鳝糊、酱爆茄子、小葱烧豆腐,还有她最爱的咸蛋黄焗南瓜。味道精准得像是上海本地人煮的似的。她没说什么,只是吃得特别安静。
从那天起,他几乎成了她的生活管理员。
每天她醒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餐——清粥小菜,配着低糖豆浆;她懒得动时,他就端过来放她手边;
她去产检,他一定跟着一起,哪怕她说“不用了”“你忙你的”,他也只是淡淡“嗯”一声,第二天照样出现在门口。
从挂号、取号、缴费到排队,他一手包办,动作利落,比她还熟练。
最初几次产检,医生例行问起家属情况。婕昊头也不抬,淡淡回一句:“这是孩子他爸。”
他站在一旁听着,心里怔了一下。那三个字听起来亲密,却又生分。他不是她的谁,只是“孩子的爸”,仅此而已。
医生听完这称呼,抬眼扫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一点点轻蔑,好像已经默认他是那种“拍拍屁股不负责”的人。
他没辩解,也没回视,只把缴费单接过来,默默走出去排队。
他心里不是没难过,但也知道,这大概就是他现在的位置——不清不楚,不远不近,不上不下。
晚上做完饭,两人吃过后,邓闻会主动收拾干净,然后窝进书房那个临时搭出来的小直播间,对着镜头卖力地吆喝。
什么护肤、奶锅、空气炸锅,他什么都卖。直播间观众只觉得他拼,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他只是想,自己得撑起点什么,哪怕眼下只有这么个机会——多卖一点,也算是给家里出点力,挣点“奶粉钱”。
某天晚上,她坐在沙发上看账单,突然问:“你房子的事解决了吗?”
他“嗯”了一声,“卖了,不过还欠一些。”
“多少?”
“不多,你别操心了“
婕昊没吭声,第二天就联系了邓丽,从邓丽口中得知,还欠三百万。婕昊断然把从美国卖房汇回来的那笔钱转出了一部分,和邓丽一起串了个局,就说这钱是姐夫那边投资顺利,借他一点周转。
他嘴上没多说,挂了电话后却一个人在阳台坐了很久。婕昊那天夜里的N次起夜时,看到他还在阳台坐着,背影挺得笔直,像个在努力稳住自己的人。
他大概不是没猜到钱真正的来处,只是没戳破。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到了后期,走几步就觉得腰酸背痛,哪儿都不太能去了。她干脆整天窝在沙发上,不是看剧,就是打游戏。
她玩得比邓闻还溜。对线稳、出装快、收割狠,几局下来把他打得满脸羞愧。
“你是不是偷偷练过?”邓闻一边看她操作,一边惊叹。
“没啊,天赋。”她头也不抬地回。
他自嘲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当起陪练,还不忘递水送水果。
就这么一来一回,日子过得很快,沙发成了他们最常待的地方——一边游戏,一边拌嘴,笑声也多了不少.
有天她拉着他一起看他两年前主演的一部剧。他一开始拒绝,说太尴尬,她坚持,他也就坐下陪看了。
屏幕上的他,一袭黑衣,眼神冷厉,动作干净利落,是一名冷血杀手头领。不同于他生活中,那时候的他,整个人透着一股狠劲和压抑。
婕昊看得认真,突然说:“你那场屋顶打斗戏,挺利落的。”
他笑了笑,语气随意地带过:“那场戏拍了三天,我吊着威亚在半空里转了十几个小时,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为了动作走得漂亮,我提前练了两个月剑,动作组都说我练得比有些替身还细。”
她挑眉,“挺拼啊。”
他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冷着脸拔剑、转身、出招,语气却慢慢低了下来,“那时候还年轻,演得不怎么样,只想着打得帅一点,至少得真一点。”
他开始讲当时怎么设计那场戏的节奏、眼神、呼吸控制,连镜头怎么走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原本只是想打发时间,听着听着却有些走神。他认真的模样,眼里有光,说起戏来的那种专注和沉浸,让她觉得特别迷人。
她忽然心动了,没克制住就靠向他吻了过去。
他一愣,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眼神闪了闪,呼吸也一滞。一吻结束,她本该就此停下,给彼此一个台阶,可她没。
她看着他,眼神脉脉的,像是有点失控。然后再一次凑近,手轻轻搭上他的脖子,唇贴了上去,这次带了点探索和不容退让的意味。
“婕昊……”他声音沙哑,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没有回应,只是轻声道:“别说话。”
他的手慢慢抬起,却又迟疑着没落下来。她指尖滑过他颈侧的肌肤,带着点调皮的试探,轻轻一用力,几乎是引着他向自己靠近。两人一边退一边贴近,身后是她的沙发,最后他被她压在了沙发扶手上。
唇舌交缠的间隙,他像是要逃,又像是更想沉沦。她却始终掌控着节奏,像是笃定他不会拒绝,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最后那一丝理智,是在她主动脱下自己的衣服、伸手解开胸罩的那一刻,彻底崩塌的。
……
夜里安静极了,连窗外的风都像停了。
他们还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衣物凌乱地搭在一边,空气里残留着尚未散尽的体温和情欲的气息。
她窝在他怀里,呼吸均匀,指尖懒洋洋地在他胸口画圈。他喉咙发紧,还没从那场突如其来的亲密中缓过神来,只觉整个人像是被一点点抽空,又被她填满。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近乎沉醉——然后轻轻低头,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那个吻极轻极软,没有欲望,没有冲动,只有满满的亲密与眷恋。像是把心都贴过去了,像是一个男人终于等回了心上人。
忽然,她坐了起来,动作有点急,像是要从某种过于亲密的情绪里抽身。
她背对着他理了理头发,沉默了两秒,才咳了一声,开口:“刚才那个……呃,你别误会。”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呼吸还没完全平稳。
她咬了咬唇,眼神躲闪:“那个……怀孕以后不是激素会乱吗?这种时候,身体有点……本能的欲望也挺正常的。”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劲,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总之你别多想,刚才那个,不代表什么。”
说完这句,她心虚得不敢回头,语气虽然尽量平静,可耳根却慢慢红了。
她不知道的是,邓闻一直看着她,眼神沉沉的,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刚刚亮起来,又被她亲手掐灭了。他低头坐在那里,眼神落在掌心,静得像一口水井,连失望都藏得干净——只剩一身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深情,和一点,被爱轻易拒绝后的荒凉。
可接下来那几天,她却反常地变得频繁亲昵起来。
做饭做到一半,她会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贴着他耳边低声说:“你身上好热。”
午睡醒来,她侧躺在沙发上看他看了好久,然后翻身压了上来,动作熟练得像是根本没在犹豫。
每次结束后,她都懒洋洋地靠着他,语气淡定:“激素的问题,别往心里去。”
他一开始苦笑,后来甚至有点恼,心里翻江倒海,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她没有骗他——她的主动确实是“激素作祟”。
但被反复当作生理安慰工具使用这件事……让他莫名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他们的关系,就像一条被搅乱的水线,不清不楚,暧昧不明。白天一个锅碗瓢盆的世界,晚上却是她不声不响地靠近、亲吻、索取。
他忍着,也沉溺着。
他还在等她哪天回头,哪怕只是一点点动心的回应。可她总在他快要误会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把他拉回现实——提醒他:这不过是她怀孕了,荷尔蒙太乱而已。
有次饭后,他还在厨房洗碗,她坐在吧台边喝茶,突然说:“你其实还是很喜欢演戏的吧?”
他没吭声。
她接着道:“要不,别带货了,直播太浪费你了。去演话剧吧,你可以在话剧舞台上重新练习演员的台词、肢体、眼神等基本功。”
他说:“话剧挣不了几个钱。”
她笑了笑:“没关系,大不了我养你啊。”
他回头盯了她一眼,眼神古怪,她咳了一声,又改口:“不是养,是投资。以后你赚钱了,把投资还给我就行。”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回话。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一个更遥远、更模糊的未来。
半晌,他低下头,若有所思。
那一瞬间,他没再插科打诨,也没像平时那样回嘴,只是安静地站在厨房水槽前,手里握着一只还没洗完的碗,动作停了一瞬。
她没继续说下去,转身回到沙发,靠着抱枕闭了眼,嘴角却还是轻轻翘着。
这一晚,窗外的灯光透进厨房,落在他肩膀上。他站在那儿,身影静静地,被拉得很长。他开始默默地计算将来——什么时候能挣回这笔“投资”,什么时候能还她一个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