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孩子出生后,邓闻迅速进入了奶爸模式。

    邓闻一点都不慌。喂奶、换尿布、洗澡、哄睡,样样熟练得像是训练过。他白天带孩子、做饭、整理家务,晚上还不忘备着婕昊的营养餐,连奶粉的温度都精准到不烫不凉。

    婕昊并不意外。他从备孕那会儿起就是个靠谱人,这种沉稳和细致,只不过从产前无缝过渡到了产后。

    婕昊的爸妈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来住了一个星期,然后就回美国了。孩子嘛,终归还是年轻人自己的事。留下来的,就只剩他们三个人。准确说,是两个大人,一个婴儿,一个还没说破但越发微妙的“关系”。

    邓闻的妈妈也提过想来看她唯一的孙女,但自从上次的事情,邓闻一直很体贴地没提这事,生怕刺激到还在恢复期的婕昊。反倒是他每天定点开视频,让他妈隔着屏幕看看孩子,解解馋,也算尽了孝心。

    一个月后,婕昊恢复了差不多了,来自两边的“亲友团”也接踵而至。

    邓丽一家先来,抱着娃看了一下午,连邓丽的儿子们调皮的围着婴儿床转了一圈又一圈,一脸好奇。听说孩子姓霍,邓丽只是笑着感慨了一句:“现在跟母姓挺常见的,孩子健康就行。”

    邓闻站在一旁,看着姐姐轻描淡写的反应,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开始反思,自己之前为孩子姓什么争得脸红脖子粗,是不是太大男子主义了?或者……太传统了点。

    April也带着一家子来看孩子。看到邓闻在家里忙前忙后,洗奶瓶、哄娃、收拾厨房样样不落,April一脸欣赏,忍不住调侃自家老公:“你看看人家邓闻,学着点儿行不行?”她老公笑着摇头,装没听见。

    等邓闻进厨房煮饭去了,April便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武林外传》里那股调侃劲儿暧昧地问:“你俩现在……到底啥关系啊?”

    婕昊顿了一下,无言以对。

    自从他们为孩子的姓氏争吵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了。

    怀孕那会儿,虽然两人也没挑明过什么,但暧昧的氛围像水一样流动在生活里,不言而喻。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多停一秒,偶尔一句话,也能在饭桌上逗得她失控地笑出声。

    可现在,那些都没了。

    邓闻对她依旧关心,但眼神是克制的,语气是平稳的,动作是礼貌的。他不再多看她一眼,不再和她开那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连吃饭时的小打小闹,也像被某种默契消音。

    他的照顾一如既往,但干净、冷静、分寸分明——像是在她和自己之间,主动画下了一条安全线。

    婕昊不是没察觉,她甚至想打破这种局面。但她知道,自己没法给他想要的那张纸——婚姻,对她来说,早已不是一个必需品。可对他,可能是意义深重的一步。

    —------------------

    孩子满月的时候,邓闻接受了婕昊的建议,关掉了直播间,决定专心打磨演技。他开始主动联系上海各个话剧院,哪怕只是跑龙套、演小角色,也从不推辞。

    起初他接到的都是些边角角色——两句台词的快递员、第三幕才出现五分钟的警察、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配角。但他对每个角色都用心琢磨,认真准备,不肯敷衍。

    最难得的是,他一边带娃,一边排戏,毫无怨言。每天,他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剧本,有时候干脆把剧本贴在婴儿床边,嘴里念着台词,一边逗女儿笑,一边练情绪。有几次,婕昊从房间出来,看到他正满脸认真地对着孩子说着一段情绪激烈的台词,女儿则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回应”,像是参与了一场婴儿版话剧。

    她忍不住笑出声,却又在笑声之后,对这个男人的认真与坚持,生出几分由衷的欣赏。

    婕昊也会尽量抽出时间去看邓闻的话剧演出,哪怕他总说“不用特地来看”,她还是一场不落地坐在台下,看他在聚光灯下演绎着一个个微小却鲜活的人物。

    她会被他的表演打动——有时候笑得眼角含泪,有时候悄悄红了眼眶。那一刻,她第一次真切地觉得,邓闻不是个只靠脸混娱乐圈的年轻演员,他真的很厉害。他站在舞台上的样子,像换了一个人,像真的在燃烧。

    她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有光,有仰慕。

    渐渐地,凭借对角色的高完成度,邓闻在话剧圈积累下了不小的口碑。越来越多的导演开始主动联系他,给他分量更重的角色。他的收入也逐步稳定下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捉襟见肘。

    生日那天他在话剧中饰演一个耳聋的小人物,戏份不多,却将那个被边缘化的小角色的倔强和不甘诠释得淋漓尽致。谢幕后,剧组的人和婕昊一起在后台点上蜡烛,端出蛋糕为他庆生。

    他看着她伸手为他点燃蜡烛,那火光跳跃之间,他忽然觉得,那不是生日的烛火,而是自己最后一点不死心的念头——燃着,亮着,却也快要熄灭了。

    回到家后,门一关上,邓闻正低头换鞋。婕昊站在他身后,目光还沉浸在他舞台上的模样里,忽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要把那一刻的心动和震撼延续下去。她贴近他,轻声说:“生日快了,你今天演的真好。”

    邓闻怔住,整个人僵在原地。玄关的灯还没开,只靠走廊尽头微弱的灯光投来些许光影,朦胧之中,彼此眼睛里那点光芒却闪得格外清晰。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她,那一刻眼神已经变了——有动容,有挣扎,也有努力克制。

    两人的呼吸悄然交织在狭窄的空间里,她抬头看着他,眼神柔软却坚定。

    他几乎就要俯身靠近——

    “邓先生?霍小姐婕姐?你们回来啦。”临时育儿嫂的声音从走廊那头忽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暧昧与停滞。

    两人像被惊醒般迅速拉开。邓闻回头“嗯”了一声,语气平静,但眼神却再也回不到方才的模样。他垂眸看了眼她还来不及收回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将它轻轻推开。

    动作不重,却像掐断了他心口最后一丝柔软的牵连。

    他喉咙发紧,心跳乱得厉害,可脑子里却是一阵冰冷的清明。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不能再靠近一步了。不能再给自己任何幻想的空间。

    她的靠近是短暂的,而他的动情却是长久的。他承受不起再一次被推开的疼。

    他想起她怀孕那会儿,一次次亲近他、吻他、从他身上汲取温度,却总在事后轻描淡写地说:“是激素作祟。”仿佛那些缠绵只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一点分量也没有。

    每次他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了,她都能一句话把所有暧昧归零。

    她不愿结婚,不愿承诺,不愿给任何名分。但偏偏在他快要放下的时候,又突然靠近,像是故意给他希望,再亲手抽走。

    他努力说服自己:她也许只是还没准备好。但每当她靠近,他刚结痂的伤口就会重新被撕开。

    他控制不住地想——她能这样毫无预兆地拥抱他,是不是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去拥抱别人?哪天遇上一个更年轻, 更适合的人,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自然?

    他不能接受那个画面。不能接受她会对另一个人说出“我爱你”,这个他迟迟没有等来的三个字。

    他用尽力气压下对她的渴望,可此刻,那些隐忍的委屈、没说出口的爱与不甘,全都如潮水般倒灌进胸口,撕裂他最后的克制。

    她靠近,是一时的情绪。他心动,却是长久的沉溺。

    这一次,他真的不能再骗自己了。他宁愿现在转身,独自慢慢疗伤。

    —--------------------

    一周后,吃饭的时候,邓闻终于放下筷子,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婕昊,是时候我搬出去了。”

    那声音轻,却仿佛带着刀锋,割在他自己心上,一下下,钝痛如绞。

    她动作一顿,转头看他:“为什么?”

    “之前是我把房子卖了,你好心收留我,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有了稳定的收入,能租得起房,也有能力养你们母女俩。我们现在这样住在一起,说不清楚是什么关系,说实话……也不太合适。之前你帮我的,我都记着,那笔钱我会慢慢还清。以后我也会常回来,陪言言。”

    她早已习惯他在厨房洗碗时轻哼着曲子,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厨房飘来的粥香,习惯他带孩子去打疫苗前回来认真翻资料的样子。

    可她也明白他说得没错。

    这种若即若离的相处,确实有些畸形。

    她只“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喂孩子,勺子在碗沿轻轻碰了下,发出一声闷响。

    邓闻一向说到做到。没几天就找好了房子,就在小区附近,走路五分钟,方便他随时来探望女儿。

    搬家那天,邓闻临走前还不忘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她最近开始怕生了,白天尽量多带她看看外面的东西…… 奶粉别换牌子,肠胃还没完全适应。尿布还是之前那个品牌,夜里用厚一点的那款,她才不会红屁屁。还有,洗澡水别超过38度,她现在一热就哭……”

    最后,他顿了顿,像是想说点什么,嗓子却卡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我走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婕昊抱着女儿站在玄关送他,没说话。

    他走近女儿,牵了牵她软绵绵的小手:“拜拜,宝贝。爸爸很快就来看你。”

    女儿睁着眼,本来安安静静地窝在妈妈怀里,看着父亲的离开,突然脸一皱,嘴一瘪,“哇”地哭了出来,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门“咔哒”一声轻响,隔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门外的走廊里,邓闻背对着门,听着女儿的哭声站了好一会儿。他低着头抹了把脸,鼻子发酸,喉咙堵得厉害。那一刻他突然想反悔,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就不清不楚呗,能在一起一天算一天。

    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拖着箱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却每走一步,都像踩进心里。

    房间内的婕昊拍着女儿的背,试图安抚她:“不哭不哭,宝贝……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她才说了两句,声音就开始颤了,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她一边哄女儿,一边低头贴着她额头轻轻晃着,像是在安慰孩子,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一刻,他们谁都没有说再多一句,但心底都清楚——有些距离,一旦拉开,就再也不容易回去了。

新书推荐: 拐个太傅来压寨 老实beta也要被觊觎吗 别觊觎我的怪谈书[规则] 关于我七日一过就失忆这事 原来女主是反派 焚命书 电台女主持古代FM时代 钓鱼妹古代生存指南 MAY 29「五月廿九」 一万次日落[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