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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一)

    春日,正是庭院中第一支阳春花盛放的季节 ,满庭芳菲应是不远。流年似水般留不住,万物复苏的季节让在人们捉摸不透之际悄然流逝,真是——年华似水啊!

    “前段日子大小姐落了水,听说是昏了整整三日,叫了医师来瞧仍是不见好转,夫人都快急死了,不过好在昨日悠悠转醒,今日已然能下床,真是令人长舒一口气。”谈论声传来,声音不大不小,不过也都尽数落在了余兰耳中,她静静站立在一旁,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呀,瞧瞧这姑娘是谁啊?如此打扮,莫不是余家的孩子,可是余熙姑娘?”一道明亮的女声传来

    余兰举目便见着姜依,但余兰对这话倒是没做何反应,规规矩矩行了礼,又怯生生地道了句:“姜姨,不过您确是问错了人,余熙姑娘在那处。”说罢她又举手指了指。

    姜依顺着看去,那人群间果然立着一位姑娘,出挑,又是一身贵气,叫人一眼惊艳难以移日,又在瞧见手上配着的镯子,那正是前些日子福富阁竞拍出天价的物件,说是前朝公主的遗物,想找到这样的好首饰就如大海捞针,难寻的很,不过说最终是余家重金买走。

    要说这余家倒确实有如此财力,毕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果真富户不贵难得之货,价值连城的玉镯如今却在一位姑娘腕上。

    不过她不以为意,毕竟等余兰亲母一过世,这余家家主也不过只是她妹夫,那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况这镯子,她哪怕是想要十个百个那也只是探囊取物,但话说回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立于皇城边天子足下她又能如何兴风作浪呢?她是女子,除了姿色出众,但也只是空有躯壳的花瓶,看了赏心悦目但内里确是易碎难拼的。

    姜依晓得余兰是主母所生,是余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她不由觉着自己应是道错了话,便拘谨了起来:“原是兰姑娘,舍妹曾同吾语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今日初见果听舍妹所说无二。”

    好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余兰听人夸的多了,想借着她攀架子的人不在少数,谁是虚情谁是真心一眼便能识出,况且这姜依本就是攀了自家妹妹才得以现身于余府。但她也不稀罕旁人如何评其功过,因而一路下了看着倒是顺畅,扰人事少之又少。

    她回了笑,道:“姜姨谬赞,小女承不起如此赞誉。姜姨还是赶紧过去吧,余熙姑娘怕是等急了。”

    姜依闻此一征,她来这余府上可没告诉过旁人,她想高抬起头同余兰道:“你娘已然行将就木,此后谁是主母还不一定。”

    可惜她不敢,最终也只是献了笑:“是是,莫要让小姐等急了。”

    余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果真,这世间吮痈舐痔之人果然不在少。

    这头姜依突然步至余熙身前,唤得倒是亲切:“芷曦,近来安好?”

    余熙瞧见姜依心中泛起冷意,但面上仍是笑盈盈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她脱离了人群之中,走至一侧,姜依也迅速跟上,余熙抚了抚腕上的镯子道:“姨妈怎有空到这儿来,可是来寻母亲的?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倒也少见母亲,若是有何要紧事就同我说罢,我代为转告就是了,倒是让姨妈徒徒的跑了一趟实是对不住,等哪日母亲得空了我托人告诉您。”

    明晃晃的拒绝。

    姜依连连赔笑说自己是来寻余熙的,余熙倒是惊讶,但也知晓这不过就是托辞罢了,哪能是真心话。

    “寻我?寻我做什么?姨妈可是近来遇着什么难事了?”

    “也不是,只是你我许久未见,我想来见一见你好叙叙旧。”

    余熙嗤笑一声:“叙旧?不过姨母你也见着了,我这正忙着了,可能没空能陪姨母叙旧,说来还是我的错,唉,谁叫这府中上下事多着呢。”

    再转头看余兰那处,竟已是出了府,直直往倚花阁去。要说这倚花阁,这里头花团锦簇,满眼风光难移目,繁弦急管,乐声入耳实是余音绕梁不绝如缕,引得过路人频频回首。

    她走入此处时,乐声更盛,看着阁楼,雕梁画栋珠宫贝阙,春日的好风光与此处正是相配,若是瞑昏之时烟火冲天比肩冷月,恰是一副美景。

    也正是这时,一直珠簪直直掉在余兰脚边,接着这上方传来一声娇笑:“呀,姑娘我的珠簪落下了,可否望你将它拾起?”

    余兰抬头一望,见那女子一身翠色绸缎,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她就这么依在木栏上直直地望着余兰,如此风情万种便是让余兰如何也不好推辞,于是她拾起珠簪向她走了去。

    “姑娘来这可是寻乐师的。”余兰将珠簪递予她,她接了过来又说了这样一句

    余兰好奇,问道:“你如何知晓?”

    岂料这女子猛的靠近她,一身胭脂味覆来,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猜的,看来猜对了。”不待余兰开口,又听那女子道,“那在让我猜猜,小姐是为庆王府的百花宴所准备的吗?”

    余熙闻言莞尔:“我为何要同你讲?”

    女子笑意不减,倒是没认为自己僭越,反而又道:“君不识我我却识君,我就是知晓又如何呢?那么再叫我猜猜,您是余府的嫡长女,年方十四对否?”

    余熙不语

    女子开口接着说:“我叫谢婷姗,余小姐可唤我阿姗即可,姗嘛,就是姗姗来迟的姗。”

    余兰举目望向谢婷姗,未唤她阿姗,只道:“婷姗姑娘,我与您素昧平生,怕是面都未曾见过,这当是第一面,你怎就认得我了?”

    只见她将簪子簪回头上,故作惋惜道:“小姐确实不曾见过我,但我见过小姐,在很多年前,您或许已然忘却,不过我记着,如今我与小姐再度重逢,何不说这是缘分一场呢?小姐要学箜篌我能教,舞蹈也略懂一些谈不上精通,但也可以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您要学什么,我来教您,我教人,从来看的是缘分,我只教与我有缘分之人,我不差银子,故而我不收您银子,您意下如何?”

    这下轮到余兰开口,她歪了歪头:“不收银子?姑娘这世上道理我知晓一二,这其中所谓‘世无昼食徒予人’边是其中之一。”

    谢婷姗叹息一声:“那我若是收您银子,您学吗?”

    余熙哈哈一笑,随即眼神犀利 ,盯着面前的谢婷姗道:“姑娘究竟是何人?”

    “不过是倚花阁的姑娘,区区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不过我的问题,姑娘好似还没回答。”她就这么直勾勾望着余兰,眼神晦暗不明,不知藏着什么,叫人看不穿,难捉摸

    “原来如此,我记下了,缘分深浅,既然姑娘说你我缘深,那我姑且信您,可莫要叫我失望。”

    “那是自然。”

    如此,余兰得了答复便缓步离去,走前还叫身边的侍女春和留了银子给谢婷姗并定了时间,这玩笑归玩笑,她从来是不愿欠旁人人情的,该给的银子她自然不会少。至于这女子的身份,余兰自然是不放心的,于是又派了景明去探查一二。

    “小姐,天色已晚,我们要去何处?”快步跟上来的春和轻声问

    余兰漫不经心回答:“回府吧,再不回去又要叫人担心了。”

    回了府,余兰就去了余熙阁中,华贵的东西不少,更是衬得这小姑娘光彩照人。

    “什么风把余小姐出过来了?”她面上尊重,字里行间却不像如此

    余兰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笑了笑:“我要妹妹要你腕上的镯子。”

    她听了一笑,倒也没拒绝,但也给出了条件:“镯子?哈,那我也有条件,如何?”

    余兰留了心眼,怕是什么坏事,试探性问了是何事。

    “余小姐很好奇吗?告诉你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母亲已然过去,还望余小姐能平我母亲怨气,还她生死轮回路上一片清静。”余熙并不是像在说什么大事,反而平静至极,就像是看淡了生死离合的人

    余兰道:“母亲?妹妹的母亲不是在府上活的好好的吗?”

    余熙像是没听到般,自顾自地起身从桌上拿起琵琶边说边笑道:“您听过琵琶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我就会弹,可惜也是这把琵琶害得我与我娘如此境遇,余府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困住了我也困住了我娘,您知道吗,我本名从来不是余熙,我姓江,我娘本是良家女,十四弹琵琶,十五习箜篌,她学的每一样东西都尽心尽力,她凭琵琶一时名震绥阳城,后来嫁与普通人家,可怜的命运啊,造化总弄人啊!”突然,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他余照平一句话就能随意定夺我娘的人生,他杀了我父亲,却谎称我父亲是贼人所杀,他说他喜爱我娘的琵琶音,他望能够每日能够听见我娘所弹的琵琶,琵琶琵琶,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我娘,他多善良多伟大多冠冕堂皇啊,我恨这老天,恨老天的不公!”

    语毕,她惨然一笑,风吹干了泪却留下了痕,她弹起了琵琶,转轴拨弦,余音宛转。

    余兰没说什么,江熙又开了口:“镯子我给人遣人给您送去,我本身也就没打算要他的东西,他实在是一个恶心至极的人。”

    余兰听了这话道了谢,便起身准备离去,行致门前又回首道:”江姑娘说的事我会尽力而为。”

    这是她来到平京城第一次有人唤她江姑娘。

    她走到门前,看着余兰的背影喃喃道:”多谢。”

    日暮时分,纸鸢悄无声息飞出了余府,向着茫茫苍山而去,有人立于窗前望着纸鸢消失的方向暗暗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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