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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二)

    褐色的纸鸢摇摇晃晃落入山中,高山流水钟灵毓秀,林间时有声声鸟鸣。一炷香过后有人拾起了纸鸢,那纸鸢竟浮现出两行字来,那字鸾飘凤泊,仔细一看,那上面写得是:“当年之事,我猜另有隐情。我在上京余家,盼早日相见。”

    不过一会,那纸鸢已然化为尘埃,循着风不知所踪,拾起纸鸢的人淡淡一笑,又转身走入深山之中。

    再看这山,若是修士,那定然一眼认出此地。这山唤作清慈山,山如其名确实是处幽静的地方,山中多竹,成片的竹林掩盖,在这幽静中又显出神秘。山中有一门派,此门派已有百年历史,若是十年前还可说是经久不衰,可如今已然没落,以致鲜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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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时多雨,但今日确乎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鸟雀呼晴。

    余兰独自去了倚翠轩,也正是江熙阿娘所在的住所,但确乎是关的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里头是何情况,且门口还站着七八人看守,真是一看就知晓是有鬼。

    不过她还是跨步过去,但意料之中的被人拦下来,那侍卫面色苍白,看着摇摇欲坠,却还是告知她:“小姐,如今二夫人夙婴疾病,老爷吩咐过旁人不得入内,况小姐刚落水不久还是勿要入内。”

    这话看似委婉,说白了就是禁止入内。她对着那侍卫点了点头以表赞同,侍卫当她是要离去,便舒了一口气,可谁知她忽然道:“我娘如今也正夙婴疾病,怎不见我染上,看来大抵有神护我,这些毒都避着我呢。我多日未见二夫人这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呢,这做嫡女的对府上二夫人不闻不问,这若是传出去大抵要说我妒心满溢,冷若冰霜呢,谁家姑娘爱听这话,你说是不是呢?”

    侍卫显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如实道来:“小姐并非是我等不让您入内,而是老爷已然下了死令,命我等守于此,任何人不得入内,就算您是府上的嫡长女也不行。”

    余兰面色冷下来,剜了那侍卫一眼,将手中拿的东西砸到地上,大声道:“什么意思?我仅仅是想探望二夫人罢了,你们是当我要毒害她吗?防着我如防贼人般。

    “余兰,成何体统!”

    余兰听此,微微一愣随后回过头竟发现是他亲爹,余府的当家人一一余烨

    余兰看着显然有些被吓着了,但依然硬气得说:“爹,我只是想看望二夫人,我又没想着害她,在您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之人吗?”

    她说着竟还落下几滴泪,显得倒是委屈至极。

    余烨却是半分情面也未留:“从今日起将大小姐禁足阁中,无我之令,不得步出半步。”

    余兰诧异抬头,看着余烨,随后冷冷道:“禁足?禁足就禁足,我来日就去祠堂告知您如今所作所为。”

    余烨先是震怒,但望着余兰离去的背影,一时竟觉得有些奇怪,这落水后如何还换了个性格?

    当然,自余兰回房后,这门口便有人把守,她出不去,不过这样真好便利了她接下来的行动。只见她徐徐步至床前,将头上都簪子插入一个肉眼难以发觉的小洞之中,那床板赫然抬起,下方竟是一个通道!

    那通道黑漆漆的叫人看不着尽头,她取了蜡烛缓步走入其中,又随手按下通道中墙上的机关,那板子又缓缓合上,让人看不出端倪,但这也让通道之中骤然变得黑暗下来,烛火毕竟能照亮的地方有限,余兰所视之处皆是灰尘密布。

    果然,已经很多人无人至此了。

    她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这其中弯弯绕绕的道路过多,岔路也令人难以抉择,最终她停在一面石板前,她循着烛光仔细摸索着墙上,最终在一起小凸起处按下,随后只见那那扇石门缓缓打开,豁然开朗。

    这处竟实在一座假山之中,而这假山所在的地方正是倚翠轩之中,不过这处的光景与余兰先前在外头所看见的截然不同,如今正是春日好时节,此地竟有些冰凉,倒像是即将入冬般,这处乌云密布,却不见雨水落下,又是荒草丛生,从前的繁花开放已然不复存在。

    她缓步走出假山,院中并无一人,但这也是意料之中,如此鬼气密布之地,或许道士来了也不愿久待,更别说虽无法察觉鬼气凡夫俗子见到如此景象也不愿常驻于此,尽管不是初次来此,但眼前的景象不由令她心酸。

    假山离杨柳青的住处并不远,她刚想靠近,只听这阁中传来阵阵琵琶音,绵延不绝,但那声音随着余兰的靠近愈发急躁,像是警告她的靠近。

    当余兰走至门前时,原先急躁的乐声骤然停下,但其余音依旧久不消散,像是在笼中般。

    她并未着急去推门,而是以手叩门,正欲开口之际里面却传来一声“滚”,凌厉而凄惨。

    “杨夫人,在下余兰,正是余府嫡女,那死东西的女儿,不过您放心,我自然也厌恶他,这段话或许无法打消您的疑虑,但您不认我总得认江熙姑娘吧。”余兰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举在手中,玉佩光泽圆润,美中不足的是上面竟有一道裂痕,不过这道裂痕却足矣让门内之人息声

    里头沉默了很久,这院中没有风,听不见鸟叫虫鸣,看不见晴朗日光,阴森、古怪,杨柳青多久未听过、见过那些了,这些东西好似只存在于记忆中,可那些记忆在时日流转之中却也变得不似往日那般真实。柳色青青撩人心,春来江水向东流。她忘记这话是在那里听见的,只是恍然想起,她觉得很累很累,但却又觉得有什么人在等着她,是谁呢?这里太安静了,静谧的轩中给足了她时日思忖,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处没有声音她很害怕,没有人和她讲话,什么无声的地方让她不安,可余兰的出现却又令她烦躁不安,她还是害怕,与其说是害怕,她的心中还有恨,可为什么是恨呢?她不明白,可她就是好恨好恨,她的身上时痛时不痛的,往昔之中她钟爱的琵琶也叫她厌恨。她忘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在这一刻她猛然记起。

    江熙。江熙是她的女儿,她有些想她了,还有她的相公,她也有些思恋。可当她想起身时却发现她如何也站不起来,她低头一看,她的腿已然扭曲不堪,其中竟还有森森白骨。原来是腿一直在痛啊,她脑子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随后门外的余兰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绝望,余懒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此刻,房门骤然打开。余兰这才看清里头的光景,乱,实在是乱,几乎令人无处下脚,金玉翠镯就这么散在地上,原先屋内的小桌也已然倒在地上,茶叶散落一地,不知是什么花已然枯萎而垂着,这可和余兰记忆中的不一样。

    但余兰并未看见杨柳青,她未经三思便踏出室内,她踮起脚尖尽量不碰到散落在地的物件,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我认得你。”

    余兰循声一看,原是杨柳青,除了杨柳青来府上的第一日她曾见过她,此外,这还是她与杨柳青的第二面,屋内没有明烛,余兰先前手中的蜡烛已然燃尽,她看不清杨柳青的面容,只见她衣衫齐整,头发由于长久未经打理而散落肩头,杂乱不堪,原先风华靓丽的妇人已然憔悴不堪。

    “啊,认得我,我与江小姐有一交易,我许诺将你带出此地。”余兰看着黑暗之中的妇人道

    谁知这话不知是触了这妇人哪根神经,猛然间那妇人身上阵阵鬼气泄出,原先外头还有些亮光,但这一刻居然全然是黑夜!

    余兰知晓这是死后怨气所至,可为何杨柳青有如此大怨气?但没有时间让她思考了,她如今□□凡身,难以与她相对,若是对上胜负之数也是微乎其微。

    随着阵阵黑气快要将她淹没之际,她掏出一面镜子,大声道:“杨夫人,您认得这个吗?”

    那黑气忽然间停滞,随后全然退至回妇人身上,杨柳青原先呆滞的眼神忽然间有了些许光彩,她在说话,余兰听不清,于是她举着那面镜子,试着靠近,可原先退回去的黑气忽然又如潮水般涌出,余兰见此便收住脚步不再往前,可那黑气仍在向着她袭来,她不得已往后退,但她退的很慢,她怕惊扰杨柳青,但她听见了杨柳青在说什么,其实准确说那是一个名字一一熙熙

    熙熙,江熙。

    这面镜子其实是余兰先前在江熙屋内顺过来的,为的就是防此类现象。怨气极深的鬼魂虽然攻击力极强,可面对于自己在乎的人、物件都会唤醒其原来的记忆,她拿这镜子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没想到真的遇上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狼狈了,她想

    她举镜子时镜面正对自己,从镜中她竟看到了几句腐尸竟在向她靠近,如此腹背受敌的时刻她向前也不是向后也不是。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有些恨她那个便宜老爹了,这处院子简直就是一处装满怨气了炉子,这是要干什么?简直脑子有病!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往自己身上一贴,这符是她的保密神术,隐去身形,但其实在绝对的高手面前也如同虚设,因为这符虽能隐藏身形却难掩气息,她不知她身前与身后只能是否还能看见她,于是她往前进了几步,见杨柳青未作反应,她打着胆又往前走了几步,可就是这几步,那杨柳青不知为何突然直勾勾盯着她所站的地方,紧接着是黑气袭来,见此余兰立马闪身避开,不过由于空间狭小,她这已是角落之中,而杨柳青好似已然识破她的小技法。

    余兰思此立马将符咒撕下向着杨柳青都去,杨柳青腿脚不便,这一躲竟是翻身落下了床,黑气也是自然消散,但当杨柳青再度抬头时,余兰对上的是她空洞的双眸。杨柳青已经完全丧失自我意识了。

    这可不妙。

    “僧侣”

    “神灵”

    “深绿”

    ……

    这是那几个腐尸,此刻她们的口中正念念有词,但由于时节带走了她们的完整,如今的她们仅仅是发出两个字就十分勉强。她们声音低沉残缺,说得却貌似是同一个词,但余兰听不清,也不知晓她们在说什么。

    但有一件她确定的事,她们对她的敌意貌似减轻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后面几人念咒语吓退杨柳青?不对啊,她们应该是一伙的啊。

    余兰借此时机道:“各位姑娘少安毋躁,我只晓各位恨那余烨深入骨髓,别看我是府上嫡女,其实刚被那老头罚了禁闭,你们若是要复仇也算上我。”

    此话听起来大逆不道,实则余兰本人也是如此想的。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她这个便宜爹有的心实在是太多了,隔三差五为美人一掷千金,就算是万贯家财也迟早败光,但这仅是原因之一,所以看不顺眼是真的,但若是为此就要余烨性命自然不可能,余兰想她死是真的,但并非因着这个。

    话音刚落,原先站立在她身后的腐尸竟不知为何直直倒了下去,这是解决了?

    风轻轻扬起,紧接着便是狂风卷来,原先无风之地如何会有风?

    “何人擅入此地!”

    是名道士,这声音余兰听过

    逃?还是直面?

    脚步声逐渐靠近,这时旁边一只手竟递来了张符纸,是她刚刚丢在杨柳青身上的那张。

    “杨夫人,感谢您不追究我前面所为之事,但有没有可能这符用了一次便不能用了?”余兰如今笑比哭还难看

    “哦,也是,那你躲我床上去”

    余兰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几步踏上了床,也不顾这被子是否干净,将被子裹住自己,当然她还留了个小缝来观察外面。

    她又看到了杨柳青身上的黑气乍泄出,同时杨柳青也回头看来她一眼。杨柳青眼神并非如前面那般空洞,看来意识尚存,但也不知能存在多久。

    走一步看一步吧。

    道士有些技法,不过还是被杨柳青逼到了门外,而此时的杨柳青依旧坐在先前跌下的位置。

    “余老爷这邪祟诡计多端,怕是故意借此引我等出来!贫道认为还是应将着邪祟锁在这!”那道士大声道

    外头无人回应,想是余烨那滑头点了头,那道士速速离去,紧接着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余兰听见关门的声音便从被子中探出头来,问:“您为何助我啊?”

    杨柳青回头笑脸盈盈的看着她道:“等着你给我报仇呗。”

    随着门的再度合上,院内又没了声音,仿佛天地之大仅存她们二人,而此时的她们正相顾一笑。

    “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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