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突如其来,明明是下午三点却犹如黑夜降临。咖啡馆聚集大量避雨的行人,人满为患,像满了罐似的。
金灿琪急匆匆地从卫生间的方向往门外赶,手中抱着的一套价值不菲的男士西装和名表,再加上脚边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金毛犬,显得突兀。
她目光四处巡视,好在大部分顾客都在安安静静等待雨停,没人注意到她们。
好巧不巧的,临近门口的位置有个熟悉的身影正面对着她,让她倍感脊背发凉。
是席文山,陷害她的元凶之一,正和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躲雨的同事,坐在一起热络攀谈。
“赶紧走,赶紧走。”金灿琪弯下身子,试图降低自己被主意到的程度。
不料,席文山早有预谋,目光警觉地转向这边,起身直勾勾走来。
这下可能要墨迹一会了……
金灿琪眼瞅躲不过,匆忙把手中的西装藏在身后,生怕他认出昂贵的西装,对此产生怀疑。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金经理吗?”席文山故意一顿,装作懊恼,假惺惺地说,“不好意思,是我记性不好,忘了你已经被开除了。那……你是舍不得工作……来咖啡馆假装自己还在上班,出来摸鱼?”
金灿琪身为“宠乐”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研发部经理,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公司不分青红皂白地辞退。
她负责的高端狗粮“臻品”项目仍处在测试阶段时,竞争公司就率先发布了一款一模一样的产品,配料表甚至成分含量都一丝不差。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曾向外部陌生外部IP发送加密文件,而金灿琪对此浑然不知。
“公司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个凶手,副经理周明辉痛心疾首的表情下藏着得逞的快意。
“我没有!那个文件不是我发的。“金灿琪百口莫辩,辩词苍白无力,”一定是有人动了我的电脑。“
会议室里,金灿琪被数十道高层的目光审视,项目主管席文山的嘴角还浮现着来不及掩饰的冷笑。
她想起半个月前无意间看到席文山和周总监在楼梯间密谈,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简直蠢透了。
而现在,金灿琪能察觉出,席文山正在以一种极其考究的目光盯着她,以及藏在身后的西装。
“怎么会不舍得呢?”金灿琪临危不乱,用同样阴阳怪气的语气给予反击,“怎么会有人愿意和狗、都、不、如的人共事呢?”
席文山被怼得很不爽,不肯善罢甘休,侧身向前挡在正想离开的金灿琪面前,饶有兴趣地拉扯几下身后的西装。
“金经理,西装和手表不是你的吧?这么着急走,不会是偷别的顾客东西了吧?”席文山扯着嗓子,毫不吝啬自己的嗓音。
金灿琪行得正,坐得端,保持绝对冷静,把西装抱到身侧:“我不像你,会搞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比如篡改资料、泄露信息、栽赃陷害之类的。”
“你……你别污蔑好人……”
“你是好人吗?”金灿琪趁着眼前人哑口无言之时,抱起脚边的金毛往门外跑。
还不忘向身后嘲讽一句:“走喽!等着好戏开始吧。”
室外大雨稍有停歇的态势。金灿琪牢牢抓住手中挣扎的金毛,飞奔向停车处,一辆与众不同的豪车身处其中十分显眼。
“哪个是给车解锁的按钮啊?”金灿琪手忙脚乱掏出钥匙乱按一通解锁,拉开车门把金毛连同衣物塞进车后座,自己紧随其后坐进去。
唔~,没想到抱着条狗这件事还能这么刺激。
金毛咬住她的衣袖,爪子拍了下前排的座位,又指向方向盘。
“想让我送你回去?先谈谈条件吧。”金灿琪扬眉说道。
没错,她在和狗说话,真确来说是对话。
失业的事情在金灿琪这里问题不算大,能力是自己的在哪都能闯出一片天地,正好用来休息,也算不错的打算。只不过,家里催婚严重,拗不过只好约来见面,本来是想要一见面就开诚布公地坦白来意,一走了之。
却不料,相亲对象正是,当初一丝情面不留,亲手批准辞退她的冷漠腹黑总裁——杨承朗。
更意想不到的是,金灿琪刚和他吵到半截,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大雨紧随其后,杨承朗踉跄着向卫生间的方向跑去,姿势怪异,像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金灿琪不依不饶,嚷着追上去。卫生间的走廊空无一人,就当她以为杨承朗是个不折不扣的“怯战蜥蜴”时,却听身后传来呻吟和……某种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她转身关上洗手间大门,眼前是一片狼藉,男士西装、白衬衫、领带散落一地,手表和皮带还泛着头顶昏黄的灯光。
一只金毛幼犬踩在上面。
金灿琪凭借自己科研人员的探索精神再三确认后,把它带了出来,准备好好谈谈条件。同时惊讶自己能如此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金毛从一摊衣服中叼出手机,顶开一个软件,鼻尖在屏幕上戳键盘。
“嘿!这鼻子看上去还挺灵活,还是个‘练家子’。”
“明天我会安排你复职。”手机响起翻译器机械的声音,“现在麻烦你带我会办公室。”
“复职?”金灿琪冷笑,前阵子被辞退的愤怒在此刻聚集,“你以为这样就算了?我不仅要复职,还要你帮我调查周明辉和席文山二人,除此之外我还要完全掌管‘臻品’项目,不接受任何人的干涉。”
“你休想!”从语调一成不变的机械音中能轻易听出金毛的不忿,“别再想打我家产业的主意。”
金灿琪抱起双臂,居高临下蔑视:“想想看,如果其他人知道你会变成狗……”
金毛这次没有着急打字,盯着屏幕,舔舐鼻尖似乎在思考。
金灿琪等不了那么久,扼住金毛的脖子,下达最后通牒:“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保证明天一早,所有媒体,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小秘密。”
“可以,现在请马上带我回办公室。”金毛挣脱后,憋着口气,无奈妥协。
金灿琪心满意足,窜到驾驶位,技术不太熟练,移速缓慢。
“所以,”半晌后,金灿琪好奇心迸发,好整以暇打破沉默,询问,“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金毛一声轻微的“呜~”,不知算不算回答。
“持续多久了?”金灿琪又问。
金毛没再吱声,金灿琪通过后视镜看它,它察觉后把头转向另一边,枕在爪子上趴着,疲惫不堪。
“变成狗有多长时间了?我看你也就几个月大,看没看过医生?”金灿琪不死心又问,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
金毛仍旧没吭声,头埋深,如同一只逃避的鸵鸟。金灿琪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是不是心里特不爽啊?”她嗤笑道,“堂堂一个总裁变成狗就算了,被我发现还得求我带你回去。”
泄完心里的火气,车子正好绕到公司大厦后门。
车子还没停稳当,金毛迫不及待伸爪子拉车门。
“你先别急。”金灿琪强势的语调像通知,“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没等金毛做出任何反应,侧身夺过手机,一只小狗想拦也拦不住。
金毛闷声低吠,强烈的抗议。不过在金灿琪这里完全是无用的举动。
“你别着急。”金灿琪鼓捣着手机中嗤之以鼻的办公软件,“……我只是借你的手机……用你的名义找开一下研发部会议,你不是最喜欢开会了吗?我现在就要宣布回归的喜讯。”
金毛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被动接受,无可奈何。
下午三点半,金灿琪把金毛在总裁办公室安顿好,有与其“愉快玩耍”后,昂首走进办公室。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袭来,与之一起的是数十道震惊的目光。
“她怎么回来了?”
“她不是两周前被开了吗?”
“金经理是又回来了吗?我早就受够周明辉了。”
“我就说金经理是被冤枉的吧。”
刚上任不久的总经理周明辉坐在长桌右侧首位,面色阴沉如同窗外的暴雨天空,它身旁的跟班席文山脸色煞白,手中转着的钢笔停在半空中,都没敢轻举妄动。
“大家下午好。”会议室骤然安静,金灿琪走上前去,面色冷峻,一种精明跃然于身,“我在此宣布两件事:第一、原研发部总经理金灿琪,也就是我,将于明日复职,周明辉职位回退,趁早把办公室位置腾出来给我。”
周明辉脸上写满不服,按耐不住:“你凭什么回来?!”
金灿琪理都没理:“第二、‘臻品’项目重启。”她轻佻看向他,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地加以挑衅,“并且有我单独带人负责,没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参与。”
会议室瞬间炸开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这毕竟是整个研发部半年的成果。
“你没资格!杨总说了让我以后负责。”周明辉猛然站起抗议,“你别忘了你泄露机密的事情,杨总能……”
“这是命令,杨总的命令,更是我的命令。”金灿琪淡定打断道,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谁还有异议,可以跟我提出来。”
没人敢吭声,看来威严尚存。周明辉反抗无果,面色铁青坐下;席文山低头若有所思,手里的钢笔快转出火星子。
“散会。”金灿琪宣布。
会议室员工如鸟兽散,金灿琪收到格式样的眼光,困惑之中夹杂鼓励。只剩下狼狈为奸二人组不愿离开,敌意快要溢出来。
金灿琪对此只是笑了笑。正好,那就解解闷吧……
“二位下属好。”金灿琪毫不畏惧,迎难而上并主动发难,“不用特意留下来欢迎我回来,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
席文山上下打量一通,挑眼斜睨:“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想和我们共事吗。”
“当然,不过……”金灿琪故意顿了顿,“你们很快就不配做我的同事了。”
周明辉脸上挂着假笑:“唉——怎么和金经理说话呢。欢迎回来,我们都想死你了,没你在日子,我们无聊坏了。”
“你要是想死可以直接去,这里是八楼直接跳就行,没人拦着。”金灿琪忽觉意兴阑珊,不想再和两个杂碎浪费时间,转身准备走,却被一把拽住手腕。
那就再陪你们玩玩吧。
“舍不得我走,那我多说一点?”
席文山说:“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杨总的?床上功夫?难怪会那么快。”
金灿琪不怒反笑:“比起这个,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周明辉手里,死心塌地为他卖命,马上要进局子的人还要替别人数钱。”
席文山脸色骤然色变:“你胡说什么!”
“吃回扣是要坐牢的。”金灿琪向前逼近,“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反正你只有接锅的份,没有花钱的命,好好想想吧。”
周明辉眼底闪过一丝恐惧,眼神回避:“你……你没证据别污蔑人。”
“哦,是吗?你真以为你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吗?”金灿琪眼看对面要还嘴,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继续,我正在录音。多说点,我洗耳恭听。”
席文山脸色由红转白,与周明辉面面相觑,开启无声的对峙。
金灿琪轻蔑地哼笑了声,把根本没在录音的手机揣进口袋,扬长而去,将充满“硝烟”的战场留给二人。
这边的事情宣布完毕,还将计就计来个下马威。
是时候再去楼上看看金毛的情况了。
电梯里,金灿琪又想起被辞退当天,去杨承朗办公室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