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重影,明月高悬,曲声幽幽。
女子独坐于高台抚琴,一身清绝,似月似雾,可惜白衣染血,尸横遍野。
“你本为魔骨魔躯,潜入学宫近二十载,众人待你不薄,如今你却身修邪道,损毁四方灵脉,杀害师长同门……”
天音阁阁主抬头怒视:“世间不容,其罪当诛!”
云枕月垂眸端坐,不发一言。只见素手拨弦,琴音稍转,琴声促促。
洞天道长祭出阵法,青芒闪烁:“何必多言!这魔头毫无悔过之心,待我等合力取她性命!”
阵法光华大盛,群修纷纷献出法器,朝高台疾驰而去。
忽而漫天飞雪,风声猎猎。雪花薄如蝉翼,带着恐怖的威压降临。
洞天道长脸色一变,修为稍浅的弟子当即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人群寂静无声,琴音泠泠,天音阁阁主握紧银铃,惊疑不定。
一曲终了,风雪渐消。云枕月衣袖轻拂,通体如血玉雕琢的古琴化为长笛,她站在祭台之上,声音如云间飘渺:“昔日只道魔域虽恶,凡间自有正道天光,谁知乾坤之下,阴谋诡计,四界并无不同。”
“也罢,也罢。”
她神色厌倦,手中流光一现,法器形似铜壶,暗沉如墨,非金非石,壶身刻满符文,盖上雕刻着四只姿态各异的乌鸦。
有修士认出此物,瞳孔放大:“是……是万鸦壶!”
“快!快阻止她!”
云枕月端着小小的铜壶,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各色光芒朝高台而来,她不躲不避,轻轻移开了壶盖。
刹那间,一股黑气从壶口喷涌而出,万鸦哀啼,遮天蔽月,吞噬了所有天光。它们并非凡鸟,口含不死之火,身躯介于虚实之间,冰冷的死亡气息在此处蔓延。
降下天火之人必被天火反噬。
云枕月将壶扔在脚边,她置身于火焰之中,看着此间如炼狱熔炉,忽然举起长笛。
她吹奏的是一曲不含任何法力的乡间小调。
当初教她的人已成了一杯黄土,可惜云枕月只学了一半。
她遗憾地放下红玉笛,手臂可见森森白骨,她为魔又为人,位于四界之巅,却有诸多不可求之憾事,终究只能叹一声可惜。
可惜魔身人心。
可惜人身魔心。
山河倾颓,昔日琼楼为今日残垣,云枕月坠下高台,睁开了一双血目。
她冷静地想,她还是不甘心的。
她骤然大笑,两颊血泪形如厉鬼,即使半生似人非人,她还是逃不开魔的本性啊。
传闻魔尊有诅咒之能,今日便可一试。云枕月以血为引注入红玉向天地而咒:
以吾之鲜血献祭,映照吾魂,献吾意志——
人皆为魔,魔皆为人,天地印证,万世不消。
——
魔域深宫,魔将向状如疯癫的魔主跪下,冷汗津津:“属下不力,还未寻到圣女。”
凡间村落,邪修肆掠,历练的肖清漪见火海中一稚童遍体鳞伤,眼神警惕,神似故人,心中恻隐,认其为徒,带于蜀山学宫修习。
山河尚在,斗转星移,一晃十余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