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

    止水的大脑要爆炸了。

    团藏大人暗杀明月的事实像一团稻草塞进他的气管,他无法呼吸,一颗心几欲冲出喉口,马上就要炸他一脸血。

    是的,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内心其实也隐隐明白,事实正如明月呈现给他看的那样

    ——

    团藏大人也许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正义。

    但如果团藏大人不可信,谁可信呢?三代吗?他已经是三代和宇智波的双重间谍了,然而当前的局面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如果把这件事捅出来,以宇智波如今的状态,必然会被木叶高层血战,虽说明月是个饱受诟病的姬君,但她终究是姬君,是宇智波的荣光、旗帜,宇智波没有人能够忍受有人觊觎他们的太阳,被点燃的会是写轮眼,是世代累积的怨愤。长老的咆哮,激进者猩红的瞳眸,还有像富岳那样原本就被族内鹰派架着走的人,将被彻底推向激流。这同样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因为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这是内战的前奏,木叶将在内耗中流血,每一个街道都可能成为战场,每一块曾经刻着初代和平誓言的木叶标志,都可能被飞溅的血玷污。当外村嗅到这衰败和混乱的血腥味,那些潜伏的、被利益驱动的豺狼会毫不犹豫地亮出獠牙扑来。和平摇摇欲坠,木叶将成为新一轮战争绞盘的饵食。

    他守护的木叶,将会从内部被点燃,焚毁于宇智波与根、以及后续外敌掀起的连锁灾难。

    这代价……太重了。

    沉默是唯一的盾牌,虚弱却沉重。

    难道真的要用这双眼睛,来改变团藏大人、亦或是宇智波的意志吗?他同样明白这治标不治本。

    那他到底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

    他要疯了。

    卡卡西看着身边这个三战时声名鹊起的同伴,实在是不敢把明月交给他,他看起来是真的要疯了,眸光冰冷且不聚焦,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但他已经没有体力再去管明月,也不敢打破止水此刻表面上的平静,他看起来就像在两栋三十多层高的大楼之间走钢丝,稍有一点外在的动力都能够让他失去平衡,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在明月三人被送去医院,止水去向三代述职的时候,他罕见的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出真相吗?还是隐瞒?

    如果明月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三代又会做出怎么样的抉择呢?

    “三代大人,在说出一切之前,请容许我提出一个问题。”

    三代发觉了止水的不对劲,他就像冬日里霜打的茄子,一摊死水,没有半分涟漪。

    “当然可以。”

    这在阳光乐观的止水身上很不正常。

    “如果,我说出真相就会害了木叶,害了整个宇智波,我还应该说吗?如果不说,也许能……相对圆满一些,至少不会把木叶拖入内乱中。”

    办公室内巨大的安静几乎化为有形的胶质,沉甸甸地糊在空气里。阳光从高处巨大的窗户斜射进来,穿过薄纱窗帘,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落在三代端坐的身影旁。

    止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被他亲手包扎,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她的痛苦,她的指控,她血肉模糊的伤口…这一切都被无情地挤压、折叠,塞进名为“相对圆满”的冰冷算盘里。那是何等残忍的计算?像一个冷酷的机器,把她的鲜血和宇智波的仇恨压进所谓的“大局”。

    虚无和自我厌弃瞬间攫住了他,啃噬着名为“信念”的东西。

    三代静静地凝视着站在面前、仿佛灵魂正在被抽离的年轻忍者。昔日战场上的瞬身止水,此刻仿佛被命运的巨锤砸弯、濒临碎裂。那张阳光开朗的脸庞只剩下霜雪般的苍白和死寂。

    他缓慢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温热的白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皱纹深刻的脸。

    他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咽喉,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后,他放下茶杯。

    “止水,”老人的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任何波澜,“我,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没有回答那个关于“是否该说”的问题。

    “坐在这里,”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更远的地方,落在木叶绵延的屋瓦和隐现的火影岩上,“我看到过许多‘圆满’。人们为了它牺牲信念、牺牲同伴、甚至牺牲自己的一部分。

    “真相,就像一把双刃剑。有时它切开脓疮,是为了治愈。但更多的时候…它直接刺向的,是支撑着我们整个村子的主梁。

    所以有的时候,我们并不需要真相。因为我们要思考的是更严肃的问题——生存,不是我们个人的生存,而是,整个木叶的生存。”

    三代几乎是在明示止水,到底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但他依旧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了止水。

    做出选择无疑是痛苦的,也许三代也不想承受,所以把这个权力交给了他,他的内心生出一点恶意来——

    要是三代做出选择就好了,不管选择哪一个,那都与他无关,他只负责执行命令就好了。

    指尖死死掐进掌心,他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真的,要把那个稚嫩的、鲜活的、热烈的生命压进木叶这个无情的政治机器里吗?

    他头痛欲裂,巴不得现在就去死。

    然后,火影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明月。

    一点惊喜一点无措一点愧疚一点解脱杂糅在一起,升上心头,止水像突然有了颜色,鲜活了起来,而后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少女此刻正带着伤。

    “明月……?”

    少女没有搭理他。

    “我在暗部执行的任务是个幌子,在火之国边境遭到了根部的袭击,这是证据。”

    明月走向三代的办公桌,解开封印卷轴,一堆她收缴而来的舌头落在三代桌面,每一个上面都刻着舌根祸绝之术,还有几颗头颅,断口粗糙,未干的血渍把桌子染的一塌糊涂。

    她是故意的。

    “我记得山中家的忍者只是凭借头颅就能窥探其人生前的记忆,想必这些头颅会有大作用。”

    “明月,真的要……”

    三代愕然,他企图用一些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让明月收回覆水,然而明月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

    “三代大人,我被送到木叶医院的时候差一点就死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怒火。我拖着伤一睁开眼就来到这里,不是来听你说那些大道理的,刺杀与跟踪的戏码我玩够了,你今天必须给我、给宇智波一个交代!否则,同样的话、同样的结果,我也一样送给你,木叶的和平和根,你会怎么选?”

    尴尬的气息在室内蔓延,明月强硬的姿态让三代有些下不来台,然而这沉默同样让明月不耐烦。

    “我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三代大人需要我解释的更清楚一点吗?在宇智波和根之间,您必须做出一个抉择,要么您选择根,那么宇智波的怒火一定会点燃整个木叶,要么您选择宇智波,裁撤根部,也许这样您付出的代价会更小一点。”

    这简直就是威胁,止水心想。

    可是三代竟然真的在思考。

    “宇智波软弱的太久了,让木叶觉得可以一再拿捏,也让三代觉得,可以在宇智波和根的平衡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默认根部欺压宇智波吗?”

    明月步步紧逼,三代抬眼,这个身上还挂着新鲜血迹的少女,像一柄刚从血池里拔出的利刃。她身上的绷带透着暗红,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黑色的眸子亮得惊人,燃烧着愤怒的火,她没有看一旁的止水一眼,目光坚定地回望着他。

    办公室里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结成实体,压在每个人的神经上。那几颗染血的头颅和扭曲的舌头,躺在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火影办公桌上,显得格外刺目、亵渎,又是如此无可辩驳。

    三代的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又落回明月的脸上。他脸上的皱纹仿佛在瞬间加深了,每一道都刻满了无路可退的沉重压力。他试图开口,或许是安抚,或许是拖延,或许是再次祭出那些沉重的“代价”说辞。

    “三代大人,沉默没有意义。” 明月再次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了他,“这个,代号‘蛇牙’,负责与火之国大名府叛忍勾结的密报传递。这个,” 她指向另一个,“‘磐石’,负责根部分配所有针对宇智波的监视任务调度。还有这个,‘夜枭’,团藏的直属护卫队队长——您应该很熟悉。”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职责,都一一将根部那张阴暗的网撕开一道无可辩驳的裂口。这不仅仅是袭击的证据,这是根部长期渗透、敌对宇智波乃至威胁村子稳定的直接呈堂证供。

    三代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握紧了座椅扶手,指节攥得青白。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窜升。这是精准的斩首,是带着极致愤怒与计算的复仇宣言。她甚至不需要山中家的秘术,她摆出的名字和身份,就已经足够致命。

    她不是在请求真相,她是在下达最后通牒——裁撤根部,或者立刻迎来宇智波的全面宣战。

    没有中间地带。没有“顾全大局”的回旋余地。

    明月冰冷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三代脸上细微的变化,捕捉着那试图权衡却又被步步紧逼的困兽之色。她缓缓加码,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钉,一颗颗敲进三代动摇的脑海深处:

    “我以宇智波之名起誓,今日若得不到一个明确答复,今夜日落之前——” 她微微扬起下巴,那一刻,她身上属于一族姬君的威仪与凛冽杀意完美融合,“宇智波族地的警备队,将全员进入战备状态。火影大楼将被视为潜在敌对目标。”

    止水猛的抬头,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直接将枪口顶在火影和整个村子的中枢上?!

    而三代终于在那句毫不掩饰的战争宣言下,脸色彻底变了。

    他仿佛看到了——

    宇智波族徽的战旗插在燃烧的街道上,富岳和他身后激愤的长老们,鹰派狂热的嘶吼,和平年代早已沉睡的杀戮本能被彻底唤醒……然后是岩隐、云隐、雾隐……所有垂涎木叶丰饶之地的贪婪目光,化作无数刀兵铁流席卷而来。

    那“内耗”的代价,在她强势的决断面前,被提前引爆,并以十倍、百倍的毁灭姿态,劈头盖脸砸了下来。那所谓的“相对圆满”,像一个一戳就破的苍白气泡,在她带血的证据和刀锋般的意志面前,彻底湮灭。

    “宇智波明月!” 三代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明显的、无法抑制的怒意,那是一种高高在上者的权威被公然挑衅后的震怒,却也夹杂着一丝更深的……被看透软弱的恼羞成怒。

    “你可知你在威胁什么?!你在挑起战争!你会毁了木叶!”

    “是你们毁了木叶!” 明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指着桌面上的头颅和舌头,也指向窗外那看似平静祥和的村落,“是团藏的‘根’!是他们无穷无尽的算计、铲除异己、挑拨离间!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将木叶引向内斗和分裂的深渊!是你们!是三代你的沉默!你的包庇!你的‘顾全大局’!才纵容着这些毒瘤一点点啃噬村子的根基!”

    “裁撤根部,清除内部的毒瘤,木叶才有未来!否则——” 明月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那就让宇智波的怒火,成为摧毁这具腐败框架的最后一击!或许会毁灭,但新的生机,未必不能在灰烬里诞生!” 她盯着三代震惊而失语的双眼,一字一句:“三代大人,是自断一臂切除毒瘤,还是……赌上您‘圆满’的木叶,与我宇智波的毁灭之火同归于尽?”

    绝对的死寂。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无法驱散办公室里如同实质的寒冰与血腥。只剩下三代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绝望和冰冷的计算在三代眼中疯狂旋转。天平的一边是团藏和他的根,黑暗,肮脏,早已尾大不掉,隐患重重;另一边是宇智波,这把被明月强行引爆、即将彻底失控的毁灭之刃,还有随之而来的万劫不复。

    裁撤根部,虽伤筋动骨,但核心高层尚存,村子结构不致瞬间崩溃,尚有操作空间安抚乃至压制宇智波的狂潮,对外也能以“整顿内务”遮掩。宇智波叛乱…一旦爆发,那就是彻底的天倾。

    三代火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总是蕴藏着温和的眸子里,只剩下被逼到绝境后的灰败。他嘴唇翕动了几次,才艰难地挤出声音,那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压出来的:

    “传…” 他开口,第一个字就几乎失声,重重咳了一下,才继续道:“传令下去。”

    猿飞日斩抬起头,看向门外,不再看明月和那些头颅,目光空洞。

    “根…部…即日起,停止一切对外活动。所有人员…解除武装,原地待命。等待后续…彻底清查。”

    仿佛抽干了全身力气,他瘫软在座椅上,整个人瞬间老了几十岁。

    没有“裁撤”,没有问罪团藏,只有“停止活动”、“待命清查”。这是一个极度含糊、留有余地的处置。但对明月来说,这是胜利的第一步,是她用鲜血和雷霆手腕敲碎的第一块壁垒。

    而站在一旁的止水,却感到一股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寒冷包裹了他。

    明月赢了。用如此…酷烈而决绝的方式。

    他第一次战战兢兢的意识到,木叶的“和平”,并非来自光明和正义,而是恐惧与毁灭威胁下的产物。

    原来…

    木叶迄今为止赖以生存的基石,不是火之意志的传承,而是制衡。

    明月转身,动作牵动了伤处,让她微微一晃,但她站得很稳。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止水一眼。她沉默地开始收回桌面上那些沾血的、骇人的证物。

    当最后一点封印术的光华敛去,桌面只剩下刺眼的未干血渍。她对着阴影里的三代,微微颔首,那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礼仪。

    “感谢您的决断,三代大人。木叶永远是我们的家,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它的纯洁。” 她的声音平静,不再有锋芒。

    然后,她转身,径直走向门口,步履有些微的蹒跚,却无比坚定。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世界,彻底沉入冰冷的、现实主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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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时候能设置一个自动分段,开头自动顶两格的功能呢,每次从备忘录粘贴过来都要改格式好久,这章段落之间空了两行,看看会不会看着舒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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