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西深看出韩澈有纠缠颜南青之意,“大人,您和南青也不过是场假姻缘,若是南青有什么有得罪您的地方,我替她道歉,但还请您放过她。”
韩澈没说话,握紧手中剑柄。
颜南青此时一个头两个大,颜西深恐怕误会了什么,也怪她自己,方才忘了这事。
“大人,颜西深也是怕我受到胁迫,一时之间急了。我知大人有爱才之心,想让我为您做事,但这话我先前也和大人说过,我心中只有颜家,就算是来日我有幸离开兑泽,我也绝不会做出背叛颜家之事。”
颜西深闻言,看向韩澈的眼里多了些鄙夷之色。
这下轮到韩澈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奈道:“如今看来,我并没纠缠于你,反倒是姑娘做任务时总是遇上我。”
颜南青哑然,这的确,是事实。
面具下的嘴唇微弯,韩澈问:“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做?”
“我想请大人陪我演一出戏。”颜南青抬起头,眼里满是兴奋。
*
国师府韩澈房中起了一场大火,尽管国师府中下人拼命救火,也没能将韩澈救出。
陛下得知此事大怒,下令刑部在三天内查出此背后真凶。
这火燃到第一声鸡鸣时才终于熄灭,淡淡的烟味飘散在空中。
下朝后,越知凌刚到刑部,刑部尚书便赶来把这案子交给他。
韩澈一死,朝中局势大变,这情况倒和三年前的天火案相似。
查这案子,要的不是真相,是一个让各方势力都满意的结果。
刑部尚书不敢趟这浑水,越知凌身世干净,才入朝堂,不是任何势力的人,让他来查,万一触到谁的逆鳞,也不会怨到整个刑部身上。
越知凌什么话也没说,接下这案子,承诺他定会查出真凶。
刑部尚书看着这满心抱负的少年,心虚地说了些鼓励他的的话,便匆匆离去。
等越知凌带上刑部侍卫来国师府时已过了午时。
却没想韩澈尸身已被韩家人接走,而韩澈门客裴木乔老早就守在府外拦下越知凌。
越知凌年少成名,性格温和,没什么当官的架子,常以笑脸示人。
此刻,他碰了灰,也只是笑笑,十分有礼的问裴木乔:“敢问裴先生,既然国师尸身已被接走,您又为何拦在国师府前?”
裴木乔身着丧服,躬身对越知凌道:“越大人误会,我是怕您寻不到我家大人住所,特地来此为大人带路。”
他抹去眼角的泪,带着越知凌向韩澈房屋前去。
一路上,越知凌询问韩澈手下下落,裴木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枳和苏淮二人昨日正好休沐,没在国师府中,而守夜的侍卫身受重伤,在家中修养。
越知凌身后的侍卫都不由得捂住口鼻,他回过头淡淡了看眼他们,没说什么,这群侍卫自觉放下手。
他踏进废墟搜查,裴木乔跟在一旁,讲解卧房布局。
房屋中央,被烧得黢黑的桌子引起越知凌的注意。
桌上布满剑痕,而剑痕上有个倒下的烛台。
“裴公子,这桌上以前便有剑痕?”
裴木乔满脸惊讶,他凑上前,“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向来便是个挑剔的人,眼里容不下半点残缺,这桌上若有剑痕,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吩咐下人将它换去。”
越知凌心中已有定论,这火是由于烛台不慎倾倒引起的,而这剑痕,恐怕是昨日出现的。
他招来手下,“裴公子可知晓昨夜的两个护卫家住何处?”
裴木乔点头,将那两个护卫的下落告知越知凌。
越知凌手下人得到住址,立即退下去寻那两个侍卫。
越知凌出了国师府后,并没回刑部,马车向永安侯府方向驶去。
*
暗星阁里,颜南青和颜西深站在长庚面前。
“既然你杀了韩澈,按照暗星阁规矩,你若是能赢下蓬絮,你就是暗星阁排名第三的杀手,与暗星阁赏银平分。”她扔出一块牌子。
颜南青接下,拿在手中端详,她小心翼翼看了眼长庚:“阁主,蓬絮在何处?”
一阵巨响传来,青衣女子站在门口,她收回方才踢门的右脚,手持双刃径直走向颜南青,右手刀刃对准颜南青:“你当真杀了韩澈?”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几岁。
“对,是我。”说着,颜南青把韩澈的面具从怀中掏出递给她。
蓬絮手中双刃在手掌绕了个圈收回鞘中,接过面具,仔细研究其材质。
确认这面具的确是韩澈之物,蓬絮说:“阁主,不用比,我输了。”
话毕,蓬絮将面具揣入怀中走出房门。
她来得快也去得快,若不是手中的面具被蓬絮拿走,颜南青差点以为方才是她产生了幻觉。
长庚早已习惯蓬絮作风,待房门关上后,对颜南青继续说道:“既如此,从此后你在暗星阁内代号朱雀,暗星阁排名第三,你带的这个人,就是你的随从。”
“我们暗星阁不似其他组织纪律严明,只有一个规矩,不可泄露买命人消息,其余的,便由你自己决定,只是别忘了,前几日你才服下天枢给的毒药。”
她起身走到颜南青面前,颜南青还穿着昨夜的衣服,还有些血渍在裙摆上。
颜南青躲开长庚双眼,低下头,没想到长庚抬起她的脸,“其实你蛮对我的胃口,跟着我好好干,日后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
“阁主说的什么话,我既然入了暗星阁,就必然唯您马首是瞻。”颜南青笑着回应。
长庚放开手,眼神意义不明。
*
走出长庚房门,颜南青和颜西深对视一眼,轻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就要过上身兼两职的日子了。
既然暗星阁并没诸多规矩,她和颜西深倒也更方便些,怪不得这整个暗星阁里,颜南青很少见到杀手出现。
想来他们平日里都在别的地方。
她和颜西深商议一番,决定在夜里回一趟永安侯府汇报。
走下楼,经过大堂时,听得有人讨论起天火案的事。
“听说了吗,国师府昨夜起了场大火,国师死了。”
“知道,这火和三年前的那个火一模一样。”
“三年前?什么火?”提出疑问的男子年纪尚轻。
另一位年长的男子皱了皱眉,“你不知道?三年前林相家也是突然的起了这么场火。”
颜南青顿了顿,脑子有什东西闪过,却没能抓住。
国师府的事仅用了半天便传遍整个京都,而国师府起火的事和天火案联系起来,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也议论纷纷。
白日里,越知凌“拜访”永安侯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永安侯和国师向来不对付,韩澈身死,越知凌首先调查永安侯也是情理之中。
等到颜南青潜入永安侯书房时,已是半夜。
书房还燃着烛,永安侯和颜易安满脸疲态。
“青三,韩澈之事是否和暗星阁有关?”颜易安一见到颜南青便立马开口。
越知凌走后,他和永安侯商议一番,总觉得韩澈突然死亡之事有蹊跷,联想到前几日暗星阁调查兑泽,颜易安便有此一问。
颜南青将她在暗星阁所见所闻一一答出,提到天枢让她去杀韩澈时,她却撒了谎。
“我们被韩澈制服后便被他带入房中,我趁韩澈不备将他打晕,便带着颜西深连忙逃离,只是没想到,我走后,韩澈卧房竟燃了火。”
永安侯的眼神在烛光下更显精明,“青三,以你的武功,不可能败在韩澈手下。”
“韩澈雇佣暗星阁人对付侯府,你得知后,不赶紧回来复命,还要跑去韩澈府中杀他,青三,看来,是这些年世子和陆城把你惯坏了。”
颜南青“扑通”一声跪下,“侯爷,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韩澈此人心机深沉,若是要对付永安侯,怎么会用这种招数,属下认为这是有他人借韩澈之手挑拨颜韩两家的关系。”
“因此,为深入调查,我便应下此任务,以便我继续留在暗星阁内。”
颜易安坐在一旁,听得颜南青此话,他也开了口:“父亲,青三此言有理。前几日,我们和韩澈配合定下宋承如主审的位置,定然是引起他人警觉,以为我们和韩家重归旧好,因此便想借暗星阁的手对付颜韩两家。”
永安侯露出欣慰的笑:“危之,你终于长大了。”
颜易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永安侯方才所言都是为了激他。
“父亲夸大了。”
永安侯示意颜南青起身,“既然你认为存在第三方,你便说说,你查到谁?”
颜南青:“越家。”
颜易安眯眼,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青三,凡事要有证据。”
越家虽和永安侯一样,是三皇子一派,但越家自从越皇后死后便一蹶不振,家族中只有两人在朝内任职。
但有些事,就是要不起眼的人做才不会被人怀疑。
颜易安已到婚配之龄,永安侯看遍整个大晋,把目标放在越家身上。
越家虽然势微,但越家是三皇子母家,又是越皇后家族,不管是当今陛下还是未来三皇子即位,沾着越家,颜易安都能护下性命。
这些年,陛下有意让永安侯和国师形成对立之势,他害怕韩澈,也忌惮永安侯。
但永安侯府手握天下最大的情报网,又手握镇北军,之前陛下不除颜家,是因为韩澈。
现在韩澈身死,势力瓦解,陛下自然会把注意力放在永安侯身上。
整个颜府上下都揣测不安。
倘若此时真有个第三方在背后操纵一切,那永安侯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偏偏这第三方或许是越家。
颜南青拿出她已整理好的越家相关行踪。
这些年,越家有不少人去过虞洲,而越家现在的家主,越游山之子曾做过两个月虞洲州判官。
永安侯仍有疑虑,越家就像是只病猫,若不是被靠三皇子,恐怕早就沦为世家末流。
颜南青不常接触永安侯,但她知晓永安侯还是不愿相信,只得说道:“主子,想知道越家是否真有问题,只用看看明日朝堂上越家人是否会发难。”
颜易安挑眉,“青三,你何时这么聪明了?”
“只是经过虞洲一事后有所成长,世子谬赞。”
“兑泽其余暗卫都回来了,三日后便要选个督使出来,你试试?”颜易安语气诚恳,若是颜南青不知道他做的事,她也真的要被蒙骗。
她对永安侯行礼,“主子,这几日我在暗星阁探查背后之人,恐怕赶不回来,我自知资质平庸,并非做督使的料,恐怕有负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