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正紧绷时,外边传来了吴大娘的叫唤声。江芷水以为出什么事了,只能先撇下景千珩,先去开门。
外边已经下雨了,树下的小白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江芷水打开门,吴大娘和她夫君郑叔拿着一些干活的锄具狼狈的站在门外。
二人在山上干活,眼看天要下雨,郑叔上次和吴大娘迷路时就路过江芷水的宅子,他就想着过来躲躲雨,那小娘子看着挺和善,应该很好说话。
吴大娘上次掩护那两个仙门中人过来了一趟,她知道小娘子的夫君不是什么普通人,不想再过去招惹麻烦,谁知那个老头子闲得发慌,囔着下雨路滑,此时下山危险,非要去叨扰。
江芷水知晓了来意,忙请人进来,还拿了干帕子让他们擦拭身上的雨水。
郑叔为人豁达,最喜欢交朋友,见他们一对年轻夫妇,无亲无故住这么一个偏僻小屋,就想着多来关照下。
他憨笑着转身,正好对上走来的景千珩。郑叔眼睛一亮,上前就夸赞道:“呦,这多俊的郎君啊,上次来没见着,这次可算见识了,小娘子的夫君长得可真好啊,比那城里的贵公子都要俊俏啊。”
景千珩看一眼吴大娘,她心虚的别开视线,上次那酒就是她家里酿的,那两位仙师说要往酒里加东西,她也是知情的。
郑叔不知其中内情,自顾自地问道:“公子哪里人士,做什么营生?”
“你怎么那么多话。”吴大娘上前拉开郑叔,“人家小夫妇住这么僻静的地方就是不喜欢被打扰,你还打探什么,都跟你说了别来别来,偏要来。”
郑叔狐疑的看了看景千珩,心道:这难不成是京都犯了事的官宦子弟,为了躲人耳目避世在此的?
郑叔年轻时走南闯北,也知道一些贵族子弟家道中落后不想被人认出来,会选择一处谁也不认识的偏僻之所生活。
“是是,我多嘴了。”郑叔笑了笑,坐到一边,饮了一口江芷水给他们备好的热茶,舒心道:“这里真不错啊,你看,外头下着雨,这院里还这么暖和,将来也得给我儿置办一套这样的屋子娶妻。”
江芷水想景千珩心情不好,估计也不想见人,上前想拉着他回屋,结果他冷冷避开她的手,自己转身走开。
吴大娘看出二人气氛怪异,凑上前小声道:“上次的事,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江芷水望着景千珩离开的背影,点点头。
“这可怎么是好,他可有为难你,这....”吴大娘额头发汗,无措道:“他会不会....”
江芷水看向吴大娘,她神色慌张,身后郑叔正四处张望,一口一句夸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脸太平盛世,江芷水忍不住笑了下,拍了拍吴大娘的手,安抚道:“没事,他不会怎么样,只是偶尔会闹点小别扭,很快就会没事的。”
吴大娘不太懂他们那些事,只是知道个大概,知道景千珩有可能是妖物,那两个仙师是来救人的,可上次一别,江芷水又没打算离开,似乎并不觉得她的夫君会伤害她,她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吴大娘也不知道景千珩到底是不是妖怪,反正看着不太平易近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疏离的寒气。
吴大娘懵懂的点了点头,小声道:“那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们等雨停了马上就走。”
这时,白狐突然在屋檐上乱窜,一个飞跃,直接跳出围墙,外边正下着大雨,江芷水不放心,赶紧追了出去。
郑叔双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里碰碰,那里摇摇,他摆弄了几下秋千,看着紧闭的房门,说道:“这小郎君胆子真大啊,还敢给自己娘子气受,这换成我,早被你打趴下了。”
吴大娘回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头看着门口,盯着江芷水跑出去的方向。
郑叔从秋千上站起来,眼神坚毅的朝阶梯上走去。
吴大娘担心江芷水冒雨出去找小狐狸,正眼巴巴的看着门口,没有注意到自家老头子已经悄摸摸进了屋。
郑叔全然不懂什么危险气息,十分自来熟的和景千珩攀谈,景千珩一袭云锦长衫,脸上挂着冷意,他本不擅与这般多话之人交流,但忽而想起江芷水说过的:既要过普通人的日子,就得和普通人打交道。
景千珩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她后悔了...”
郑叔顿了下,只是根据景千珩这一句就自动脑补两人一定是私奔了才躲到这里来。
郑叔神色严肃,慎重道:“人家姑娘舍下一切就跟着你跑了,心里负担自然要比你大得多,你得多体谅她,不能老是跟自家娘子怄气。”
“我受不了....”景千珩盯着江芷水放在桌上的几颗小石子,声音低哑:“她怕我。”
郑叔眉头一皱:“你...这是做了什么,人家要怕你啊。”
景千珩看向郑叔,将前几日林烨他们来过的事说了一遍,郑叔听后愣了好一会儿,他没怎么听懂,自己消化了下,切换成自己能理解的范围内去想,理通后,一脸深沉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娘家来人了,要带你娘子走,你害怕你家娘子后悔会撇下你回家去,所以就跟她生气,你看你这...我说你什么好。”
郑叔道:“她若会嫌弃你,当初就不会跟你走了,别妄自菲薄,自信点。”
郑叔卷了下衣袖,语重心长道:“还说什么要放她走,你可真能说大话,要是有一天,她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当真能看着她和别人卿卿我我?”
闻言,景千珩神色微变,语气僵硬:“卿卿我我?”
郑叔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气道:“可不是,想当年许家那个大公子也是仗着有几个臭钱,三番两次纠缠我家娘子,我一看他就来气,要不是看他病得不轻,没几年好活,我高低得打他一顿。”
景千珩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将来江芷水有可能会重新嫁人,投入别人的怀抱,当下五内俱焚,难以忍受。
郑叔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年轻时的往事,景千珩则是兀自陷入了另外一种危险的思维里。
江芷水一身湿哒哒的抱着白狐回来了,吴大娘忙喊着郑叔帮忙,结果一回头,人没影了。
屋内的人听到声音,打开门出来,吴大娘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家夫君和那个有可能是妖物的小郎君从屋里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雨这个时候也停了,吴大娘揪着郑叔的耳朵不好意思的告辞了。
江芷水衣服都湿了,抱着白狐就想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景千珩一把拿住白狐的后颈,把它提溜起来,道:“你自己洗。”
白狐现在已经没了灵智,跟普通的狐狸差不多,而且裴砚年岁也小,化形的小白狐小得像只猫一样,江芷水觉得一起洗洗无妨,倒没想那么多。
小白狐被景千珩提在手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几下,看着十分可怜,它浑身泥垢,江芷水把它抱在怀里,被蹭得浑身都是。
她想到景千珩一向爱干净,好心道:“我来吧,待会再把你衣服弄脏了。”
景千珩二话不说,将白狐提走,看也不看江芷水。
江芷水无奈,只好自己先回房。
梳洗之后,雨又开始下了,江芷水开窗,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她托腮望着窗外雨帘蒙蒙,心情舒缓了许多。
想到先前景千珩质问她的那些话,她披上外衣,打开房门去找景千珩,打算把未说完的话说清楚。
她下了阶梯,看到小白狐一身雪白趴在树下,它被清洗很干净,身上还裹着一张暖和的小被子。江芷水上前摸了摸它的头,它眯着眼,舒服得嘤嘤叫了几声。
厨房内,景千珩在煮姜汤。
江芷水倚靠门边抱胸看着他,“千珩,我有话和你说。”
景千珩背影僵了一下,转身走向她,“喝了,免得着凉。”
江芷水听话的一饮而尽。
天色渐黑,景千珩心思还在别处,心里有些乱,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江芷水谈,他把人送回房,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江芷水话没说完就被推进房里,她不甘心的又追了出来,景千珩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要关上门,她一脚伸了进来,卡在关门的一瞬间。
“不说清楚,我睡不着!”江芷水一把推开他的房门,直冲冲的就闯进去了。
江芷水还是第一次进他房里,屋内陈设整洁,东西并不多,她张望了下,抬脚刚想往里走一步,察觉到后面的人正看着她,她这才转身看向他。
“先前....我有点奇怪,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出现了问题。”
江芷水抠着手指,低头,眼神飘忽,艰难开口道:“就是....你一碰我,我会紧张,以前不会,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这样了,而且...你一挨得我近一些,我就....很难呼吸。”
景千珩站在门边,手指蜷缩,语气生硬道:“你...讨厌我碰你吗?”
江芷水用力摇头,脸上涨红:“不...不讨厌,你不懂,就是很奇怪,我好像....好像有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