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轻点了点头,只觉得昨夜宫闱风波处处透着蹊跷,后宫倾轧之事常有,云清姿入宫以后竟被逼得这般疯魔。
她不免有些庆幸,幸好当初国师大人出手相助,替她解了凤鸾星命格的桎梏,否则今日困在这深宫牢笼的便是自己了。
连续折腾了两日,云晚意已觉疲累不已,再加之这几日提心吊胆的,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缓一缓紧绷的神经。
“喵喵,喵喵。”
云晚意正欲打算朝栖云院而去,眼角余光瞥见一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凑了上来,围着她的脚边绕来绕去,软乎乎地蹭着裙摆。
她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双手轻轻提溜着它的两只前腿,触感松软的肚皮蹭得人心里发痒。
云晚意忍不住将额头抵上去蹭了蹭,鼻尖萦绕着小猫身上的气息,连日的紧绷竟松快了些。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担心坏了,听闻小姐快要回府,奴婢与青黛姐姐在小厨房忙活了好一会儿,就等着小姐一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早膳。”
辞月快步上前,伸手将小白猫轻轻扒到一边,随即抱着云晚意的胳膊左摇右晃的,语气满是焦灼与欢喜。
青黛上前一步,将辞月拉开,笑着说道:“小姐刚回府,身子还乏着,你可别将小姐给晃晕了。”
“小姐,咱们快些回栖云院吧,宫里的吃食哪里能及得上咱们府上的,您这一趟下来定是饿瘦了。”
“你这丫头倒会说笑,你家小姐才去宫里一日,怎就会饿瘦了?不过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是该好好歇歇了。”
沈南絮笑着打趣,她满脸慈爱地瞧着几个年纪相仿的丫头围在自家女儿身边,眼底满是欢喜。
辞月一把拉着云晚意出了正厅,青黛对着云漠尧与沈南絮福了福身,连忙快步跟上二人的步伐。
主仆三人回到栖云院,直奔院里的小厨房,辞月指着炉子上炖着的莲叶汤,满脸骄傲地说道:“小姐您瞧,这莲叶汤里的母鸡可是奴婢天不亮就去集市挑的肥嫩土鸡,里面还放了今夏头茬的荷叶,炖了如此之久,这会儿该好了。您闻闻,香不香?”
说罢,她利落地掀开锅盖,氤氲的热气裹挟着清润荷香与醇厚鸡汤味扑面而来,奶白的汤汁在锅内轻轻翻滚,浮着几片舒展的嫩荷叶。
“小姐您尝尝,奴婢特意按您以前说的法子,炖了两个时辰呢,鸡油都撇干净了,一点也不腻。”
她麻利地盛出一碗,递到云晚意手中,瓷碗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云晚意吹了吹浮在表面的热气,抿了一小口汤汁,荷叶的清苦中和了鸡汤的厚重,面疙瘩软糯弹牙,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暖汤熨帖了大半。
她抱着碗,鼻尖蹭到碗沿的暖意,笑道:“辞月的手艺越发好了,比宫里的御膳还合我胃口。”
青黛端来一碟精致的水晶虾饺,轻声补充:“小姐刚回府,不宜吃太油腻,除了莲叶汤,还有您爱吃的蟹粉小笼包与桂花糖蒸栗粉糕,这些都是清淡爽口的。”
“那就在小厨房用膳吧,省得来回折腾,你们也忙活了一早上,陪我一起吃点。”
云晚意拉着二人落座,若非这般,这两个丫头断断不肯与她同席用膳。
小白猫蹲在脚边“喵喵”叫着,小爪子轻轻挠着云晚意的裙角,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模样极为可爱。
云晚意夹了一小块面疙瘩放在掌心,小家伙立刻凑上来,小口小口舔舐着,毛茸茸的脑袋蹭得她手心发痒。
“瞧这馋猫,倒比小姐还急。”辞月笑着打趣,又给云晚意添了一勺汤,“小姐快多喝点,补补精神,昨日在宫里定是没睡好。”
云晚意点点头,低头继续喝汤,暖汤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脾胃,也驱散了心底残留的宫闱阴霾。
窗外晨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桌案上,伴着丫鬟们的笑语与小猫的软喵声,这方小院里的岁月静好,竟比任何珍宝都更让人心安。
用过早膳后,云晚意就回了屋子,刚一躺下倦意便似潮水般袭来。她褪去外衫,只留一身月白绫罗中衣,踩着软底绣鞋走到拔步床前,将自己埋进锦被里。
初夏已至,暑气渐生,好在前几日断断续续落了几场雨,洗去了几分燥热,反倒添了些清润,倒也不至于闷热难耐。
窗外的晨光透过素色纱帘,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床头挂着的玉兰花络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小白猫也跟着跳上床,蜷在她手边,毛茸茸的身子暖烘烘的,一会儿的工夫就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
云晚意闭上眼,本想浅浅小憩,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昨夜御花园里的景象。
云清姿状若疯魔的嘶吼,皇后眼底深藏的冷厉,还有那些宫人躲闪的目光,桩桩件件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草香,那是她惯用的熏香,此刻却难掩心底的烦躁。
迷迷糊糊间,云晚意终究还是睡了过去,直至晌午过后才悠悠转醒。
“小姐,您醒了?在您休息的这几个时辰里,世子爷与国师大人都来过府中,得知小姐您在熟睡便没打扰又回去了。”
云晚意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扫了一眼窗外的日头,眸底还带着几分未散的倦意,这会儿怕是不早了。
“奴婢已备好温水,伺候您洗漱。”青黛端来铜盆,又道,“午膳也已热好,就等着小姐醒来便能用。”
外间忽然传来辞月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小姐,您醒啦,午膳已备好,您收拾妥当就可以出来用膳了,这会儿天热,奴婢给您打扇。”
云晚意从里间出来,在桌案前落座,目光扫过桌上摆放的几道精致菜肴,温声道:“辛苦你们了。”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伺候小姐是奴婢分内的事儿,奴婢们能将小姐伺候得舒心,那可是奴婢天大的福气。”
“你这小嘴儿,倒是越发讨喜了。”云晚意被她逗笑,“改明儿得空了,非得给你请个说书先生,好再练练你这嘴皮子。”
“那可太好了,等奴婢的嘴皮子练活络了,学来了说书先生的本事,以后小姐闲来无事,奴婢就给您说书解乏。”
“喵,喵喵。”
小白猫的叫声适时响起,顺着桌腿绕到云晚意脚边,探着小脑袋对着桌上盘中的菜肴喵喵直叫。
“你这小家伙,这是闻着味就跑来了吧?”
辞月将小白猫抱在怀里,轻轻抚了抚它背上的软毛,小白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蜷成一团绒球。
“小姐,世子爷与陆公子已在花厅等候。”院外跑来一个身穿粉衣的丫环,对着云晚意福了福身。
“我用完膳即刻过去,你先去传个话,说我一会儿就到。”
云晚意吩咐道,为免耽误了时辰,她匆匆用过午膳便去了花厅。
花厅内熏着清雅的檀香,丝丝缕缕缠绕鼻尖,驱散了午后的燥热。
云晚意刚跨进门,就见两道身影齐齐起身相迎,左侧的时砚礼身着月白锦袍,眉目温润如春风,右侧的陆淮之则是一袭墨色锦衣,袖口绣着暗纹竹影,气质清冷似寒玉,眉眼间却藏着几分化不开的沉郁。
她的目光在陆淮之身上停留了一瞬,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再身着白衣,那抹曾经清冽如月光的身影,如今竟添了几分深沉难测。
陆淮之的视线与她撞个正着,却不复往日那般坦荡,他心中五味杂陈,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放弃眼前之人了。如今再这般对望,只剩满心的酸涩与不甘。不知这份错过,是否终将成为一生的遗憾?
“意儿,昨日宫中之事我已听闻,你可曾受委屈?”
时砚礼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满是关切,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是否有倦色。
云晚意浅浅一笑,在一旁的梨花椅上落座,青黛适时奉上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
“砚礼哥,我真的无碍,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倒是让你这般挂心,实在过意不去。”
她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想起昨夜的风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只是云清姿之事,总觉得太过蹊跷,她虽性子骄纵,却也不至于疯魔到那般地步,想来昨夜之事另有隐情。”
时砚礼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沉静:“我已让人暗中打探过,云清姿入宫后虽得了几分恩宠,却一直被皇后暗中打压,前几日更是因一点小事被禁足半月。只是这禁足刚解,便闹出这般动静,确实反常。”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了叩:“更奇怪的是,昨夜御花园附近当值的宫人,今日竟有三人突然告假,说是染了急病。”
云晚意沉吟半晌,暗自思忖:后宫之中,果然无人能只看表面,皇后人前一派端庄贤淑,背地里竟与裴昭彦一般阴狠算计,终究是一丘之貉。
时砚礼眸色一沉:“此事怕是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云清姿虽是你二叔的女儿,但终究与云家有所牵连,皇后此举怕是想借她的疯癫做文章,顺势牵连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