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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交锋(三)

    拿到步摇的侍女,本不伺候杜惜梳妆,对杜惜的首饰不甚了解。今番为了抢功,拿着步摇便冲到人前,举着步摇喊道:“找到娘子的步摇——”

    专门伺候梳妆的侍女一眼瞧到步摇,连忙扑过去,却还是未能拦住。

    裴雪慈见那侍女要开口,抢在前头道:“这是我从祁州带来的首饰,上头的纹样还是祁州才有的花草。”

    话说到这里,素卿也不能不去查看步摇。见上头曲折缠绕的花草纹路,便道:“裴娘子所言不错。”况且,这步摇虽看着新亮却有些年头了,制作也不甚精良。

    侍女神色惊慌,忙不迭去寻主子,却被身旁的侍女按下头颅,那侍女道:“还不快给裴娘子赔不是,”拖着身旁的人一同行礼赔罪,“是我们眼拙,只想着银镀金点彩、珍珠什么的,便将裴娘子的步摇错当成我们娘子的步摇了。实在是婢子们粗心大意,不敢求裴娘子原谅,还请裴娘子不要气坏身子。”

    又一同求向素卿,“也请素卿姑姑训教!”

    裴雪慈见状,心知这位八娘子的绝活是以退为进,实在棘手。如今她也只能道:“两位娘子往后可不要再眼拙看错了。”

    素卿见裴雪慈没有深究,她便得拿出手段来,“既然如此,来人,将她们送回西府。”

    侍女脸色煞白,恐惧由心底浮在了脸上。侯府的人动作极快,连两个人求饶的机会都没给便拖出去了。

    杜惜猛咳几声,身体若飘絮轻摇。杜惜挣开胡妈妈的手臂,勉强上前一步,“素卿姐姐,”素卿望向杜惜,“这事本是我之错,只是母亲为我请的多宝镯不见了,我实在是心焦!”

    杜惜是早产的孩子,不比别的孩子好养活。多场病折腾下来,杜惜简直丧了半条命。杜母日夜陪护女儿,时常求神拜佛。一次去往道观的路上,杜母抱着女儿得见一位道姑,道姑自称受天命传宝,又说与杜家母女有机缘,赠宝与杜家母女,再三嘱咐要给杜惜长久佩戴。

    原本杜母也只是期望,却不想女儿竟然渐渐地康健起来。自此,杜母便极为重视多宝镯。曾有心怀不轨的下人想要盗走多宝镯,被杜母抓个现行不说,还被扭送官府。杜母更是不惜重金疏通,给那盗窃之人定了死刑。

    如今多宝镯被牵涉,若是处置不当,杜夫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杜夫人原是吏部侍郎长女,因与继母关系不睦,不肯从继母定的亲事,便在榜下捉了当时初考落榜的西府杜大爷。这些年夫妇二人筚路蓝缕,一路扶持走到今天。杜大爷看重这份夫妻情义,是以府中一应事宜全权交托杜夫人。杜夫人本就松贞玉刚,有了一双子女之后更是为母则刚。

    西府杜家大爷虽然只是国子监的祭酒,比不上侯府,但是国子监学生若是舞起笔杆子也是麻烦。

    多宝镯的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素卿心中一凛,按照夫人的料想,八娘子不过是听了四娘子挑唆来寻些事端,左不过是小娘子们的小打小闹。

    素卿心中盘算着多宝镯之事,神色严肃起来,目光如箭。她安抚杜惜:“八娘子莫急切,我等定然给八娘子寻回多宝镯。”

    素卿的话一落地,便有个侍女颤颤出声,“素卿姑姑,八娘子,这是多宝镯吗?”

    侍女手中捧着两节镯子。

    镯子金光闪烁,多枚宝珠玉石错落其上。

    杜惜踉跄几步,走到裴雪慈屋中,葱白的手指触到多宝镯,一时之间竟泣不成声。

    胡妈妈看着两节镯子,又怒又气,当即叫嚷:“天杀的!谁偷了我家娘子的护身符?!竟还将我家娘子的多宝镯毁成这样?!”

    侍女连忙辩白:“不是我,我是从裴娘子屋子里搜出来的。起初听大家说八娘子丢的是步摇,便以为这是不是八娘子的首饰,原本准备事情了了,再将这两节镯子还给裴娘子。不想这竟是八娘子的多宝镯!”

    裴雪慈不等素卿与杜惜质问,便道:“素卿姐姐,这两节镯子确实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到我屋中的,而且,”目光四顾周遭,“我也正要同素卿姐姐说呢。我今番来玉京,乃是为了取回亡母之物,却不想,如今东西未寻回,反倒丢了亡母留给我的一对青玉耳坠。素卿姐姐,应该还记得我初入府中戴的那对坠子吧。”

    素卿颔首,“裴娘子确实有这么一对坠子。”

    裴雪慈神色哀戚起来,眼眸含了泪光,却一副坚强不肯落泪的样子。欲泣不泣的样子,可怜的程度,一时之间竟然不输杜惜的病弱。声音有些哽咽,“那便是母亲留给我遗物,我成日戴着。昨夜因为思母,便不收进妆盒锁着,今晨找这对坠子,却怎么也找不到。”

    见素卿沉思起来,胡妈妈却不依不饶起来,“裴娘子,这多宝镯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你那一对玉坠子哪里有我们娘子多宝镯珍贵!我们娘子的多宝镯,可是仙姑所赠,又由高僧开光祷祝,裴娘子该不会想拿一对不值钱的玉坠子来蒙混过关吧!?”

    裴雪慈满面委屈,却也不哭不闹,竟道:“胡妈妈执意认为是我做贼,我也只有自证清白,”面向素卿,“素卿姐姐是侯府的人,我信得过。还请素卿姐姐亲自搜我的身,再派人仔细搜我的屋子,我的侍女,乃至我的随从,务必还我一个清白!”

    言罢,裴雪慈竟自己解了衣带。飞鸿慌忙拦住她,急道:“娘子这是做什么?!”

    素卿见状,也急得上前,“裴娘子不可如此!”

    胡妈妈扶着杜惜,见杜惜神色不好,又道:“裴娘子若是清白,自然不惧搜身!”

    裴雪慈拉开飞鸿,看向素卿,坚持道:“素卿姐姐,今日若不搜身,我恐难雪耻!还请姐姐快些!”

    素卿被裴雪慈再三催促,不得已,上前搜了裴雪慈的身。搜完身,素卿立在院中高声道,“裴娘子身上并无多宝镯!”

    搜屋子与飞鸿的侍女们也齐声:“飞鸿娘子身上无多宝镯!”

    “裴娘子内室无多宝镯!”

    有了这一声声呼喊,裴雪慈日后便不会被背后议论。

    杜惜见真的没搜出多宝镯,不由得握紧了胡妈妈的手腕。

    她的多宝镯呢?

    裴雪慈整理好衣裙,又走到院中,“素卿姐姐,八娘子的多宝镯已经找了,可否也替我找找我的青玉坠子?”

    素卿知晓裴娘子受了屈,只怕是要她们多多抚慰的,便道:“娘子想怎么找?”

    裴雪慈道:“客卿院自然是要找的,只是侯府人来人往,只搜客卿院怕是不够的。不如将整个侯府都搜一搜,也好尽快抓到贼人。”

    满院的人听了这话,脸色如同大染缸,变了又变。个个都觉得这个裴娘子实在胆大包天!竟然敢提出搜查整个侯府,这不是打侯府的脸吗?

    裴雪慈当然知道自己冒犯侯府了。只是她现在想出侯府,侯府这潭水太深,她不想陷进去。如果不这般,只怕侯府还是不肯放她出府。

    总归她也确实将自己的青玉耳坠丢了,这也是能搜到的。虽然她这把戏实在拙劣,但是这其中原委,她不信侯夫人不明白。

    素卿面露为难,“裴娘子,此事干系重大,我一个婢子,做不了决定。”

    裴雪慈却说:“那便允我见夫人吧。”

    言罢,竟真的提起裙摆要去见侯夫人,铁了心要将这事闹大。

    只是未走出几步,便撞上了一队人。

    为首的正是杜斟时。他一身竹月色的长袍,脚蹬皂色靴。发上一顶紫金冠,腰间系了梅子青鱼形玉佩。

    杜斟时负手在腰后,神色肃冷,身上的气势更是令人心生畏惧。杜斟时黑曜石一般眼眸,目光如水缓缓流过庭院,所经过之处都似涌进了寒气。

    周照璧身边的随从将一只步摇递给他。

    ‘杜世子,这是我家世子在院中捡到的步摇。不知是你府上哪位娘子投掷来的。’

    ‘杜世子,我家世子客居府上的消息是否走漏了?’

    隔壁院子,汗青找了方石砖,他站在石砖上,恰好与周照璧身量等齐。

    周照璧透过镂空处,瞧见杜斟时难看的脸色,又瞧了那位娘子表情。

    见对方呆呆看着杜斟时,倒没有见自己的恐惧了。

    周照璧不由得有些不快,怎么偏见了自己吓得不得了?他不由得问汗青,“汗青,难道我平时的样子比杜斟时发起火来还可怕?”

    汗青一头雾水,边看着戏,边道:“阿郎说的什么胡话。”周照璧以为他要说自己平时没有杜斟时发火的样子可怕,却听见汗青又道:“阿郎你一向都很可怕,跟发不发火没关系。”

    周照璧脸色一瞬变得极其差,汗青因为太沉溺隔壁的争吵,没有觉察主子的脸色,反倒继续说:“杜世子的可怕是对女人有偏见,总觉着女子都要高攀他长淮侯府。阿郎你的可怕嘛,则是谁喜欢你谁就不得好死。”

    周照璧额间爆出青筋,当即拂袖,却不想掉出一对青玉坠子。

    汗青看着青玉坠子发怔发愣,“阿郎,你怎么还留着裴娘子母亲的遗物,要不要我去还给裴娘子?”

    周照璧忍着情绪不发,听到这句话,才声如紧弦绷断,“你这几日最好不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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