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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樊笼

    锦大开学时间在九月中,正是换季的时段。

    江枝的荨麻疹在这个季节最容易复发,尽管今年提前做了预防,也还是没防住荨麻疹的突然发作。

    红疹从脖颈蔓延至手腕,吓人又容易感染。

    因为她考上了不错的学校,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个暑假的江芸,看见她这样,又开始不停抱怨:“得不得行啊你!每次都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看你不要上大学算了!”

    ……分明她从没有关键时刻掉过链子。

    江枝无视江芸没完没了的骂声,自己打电话和学校申请,推迟一周报道。

    一周后,温万华开着客车,载着她和温言蹊到锦大。

    新生入学,本是允许家长陪同进宿舍的。

    可由于她的推迟,女生们都已经入住,有人的女生宿舍,严禁男性入。

    江枝望着两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抬头看向三楼的窗户,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温万华去和宿管交流了一番,连“我们俩蒙着眼上楼”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也还是无法逃脱被拒绝的命运。

    就在温万华准备放弃,劝说江枝要不然分批次把东西抱上去的时候,温言蹊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建议道:“我叫个同学吧。”

    “呀?你有愿意帮忙的女同学呀?那太好了。”温万华开心的拍大腿,“那什么,你们学校有小卖部没?我去给女同学买点水。”

    温言蹊不置可否,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待温万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江枝不自觉地往温言蹊身边靠了靠。

    他们就像在棠里那样,距离近到暧昧。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臂,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温言蹊垂眸,指尖碰了碰她白皙后颈还未消退的红疹:“还痒吗?”

    江枝摇头,伸手要抱他。

    温言蹊叹了声气,他这个傻妹妹,似乎完全意识不到他们这样是不妥的。

    正常的成年兄妹,怎么可能像他们一样靠的这么近?

    温言蹊曲起指关节,敲了下她的脑袋:“别调皮。”

    江枝环视了一圈,看到那个不好说话的女宿管一直盯着他们,只好站到行李箱边上,和他隔了一小段距离,面对面站着。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言蹊!”

    江枝回过头,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朝着他们小跑过来。

    一蹦一跳的,看上去很活泼。

    她猜这就是温言蹊叫来帮她搬行李的同学,抬起手正要打招呼,对方却已经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像是压根就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

    她站在温言蹊身边,用陌生而疏离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是没和她说话。

    女生抬头看向温言蹊:“这位是?”

    温言蹊淡声回答:“我妹。”

    女生明显是愣了一下,眼神充满不可信任。

    却又考虑到有其他人在场,换了幅调侃的语气:“哟,一个暑假不见,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呀?”

    江枝听出了她话里的试探,只想笑。

    她双手环在胸前,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下的石子。

    “宋惊月。”温言蹊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们班长。”

    他顿了顿,又向宋惊月介绍:“惊月,这是我妹,江枝。”

    温万华匆匆赶回,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

    一袋装着几瓶矿泉水,另一袋里装了满满的新鲜水果。

    他看向陌生的女生,和蔼地笑道:“这就是言蹊的朋友吧?你好,我是言蹊和江枝的父亲。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来晚了,女寝不让男性进了,所以言蹊打电话给你,希望你能帮枝枝抬一下行李,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宋惊月的表情从疏离一点点变得柔和,尤其是在听到“言蹊和江枝的父亲”这个介绍时,眼底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亮光。

    “当然方便啦!”她娇嗔地瞪了温言蹊一眼,像是撒娇,“是亲妹妹呀?怎么也不说清楚呢?”

    暧昧的开始,就是用一些不清不楚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站在一旁的江枝用冷淡的声音,将那层暧昧的迷雾划开:“那你误会成什么了呢?”

    站在一旁的温言蹊听见这话,突然低头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江枝的头顶:“先上去放行李吧,等下咱们去吃饭。”

    宋惊月的表情从抗拒一点点变得温柔,尤其是在听到面前的男人是“言蹊和江枝的父亲”的时候。

    “方便的。”宋惊月撒娇似的看了一眼温言蹊,怪他道,“哎呀,是亲妹妹呀,怎么也不说清楚。”

    一旁江枝的声音冷冷响起:“那你误会成什么了呢?”

    温言蹊听见这话,突然笑了。

    他揉了揉江枝的头:“先上去吧,等下带你去吃饭。”

    第一次上学,江枝的箱子塞的沉甸甸的,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搬上楼梯。

    宋惊月走在前面,用的力气更大些。

    走到一半,她突然开口:“不好意思啊妹妹,我今天也刚返校,有点累,可能刚才语气什么的不太好,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多想。”

    江枝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直直望进对方眼底。

    她的瞳孔幽深如墨,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时,会让人脊背发凉。

    江枝盯着宋惊月看了五秒,才缓缓开口:“没关系的,姐姐。”

    宋惊月不敢再看她,仓皇别开视线。

    江枝很清楚自己这双眼睛的威慑力,没有表情的时候,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能把人看到后背发凉。

    可她这个是这样的,不能白白吃亏。

    如果有人让她不痛快,她一定,加倍奉还。

    所以,宋惊月应该庆幸,她只是语气差了些,没对她做出别的行为。

    -

    搬完宿舍的第二天,江枝好死不死来了姨妈。

    大概是因为前一天运动量过大的缘故,这次的姨妈来的又急又猛,血量格外大。

    江枝创下了她换卫生巾的记录,一天半用两包。

    每一片撕下来的时候,都浸透了暗红色的血迹,腥的发臭。

    她偌大的行李箱,只给卫生巾留了两包的位置,可她痛到下不来床,只好找室友祁宁借了一包应急。

    换了干爽的姨妈巾,江枝躺在床上,虚弱地摸出手机,打开网购软件。

    卫生巾这个东西,在超市单买没有网上买成箱的便宜。

    反正是消耗品,她反复对比,找到最便宜的品牌,一次囤了一小箱。

    这之后的两周,江枝发现自己尽管准备了两箱行李,但按照高中的规格准备的物品,在大学显然是不够的。

    这里有很多想不到可以的零零缺缺。

    比如可以在床上看书的磁吸台灯。

    可以把自己围起来的挂帘。

    分放内衣袜子的抽屉分隔盒,等等……

    加上还要吃饭,江枝的一个月的零花钱在半个月就花没了。

    江枝不敢向江芸开口,但她没办法,总不能向刚认识半个月的室友借钱。

    她硬着头皮,给江芸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江芸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这才开学几天,钱就花没了了??你当我这是开银行的??东风!”

    话说出来,江枝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蹲在走廊,攥紧手机:“不好意思啊妈,大学这边宿舍要置备的东西确实有点多,我知道我花超了,不过你放心,你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的,我下个月肯定花不了这么多……”

    “还有下个月!你真有脸说!”江芸打断她的话,麻将牌摔在桌上的声响像在给骂声打节拍,“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富二代吗?小姐身子丫鬟命你就是!”

    “妈……”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那头的“嘀嘀嘀”声,江芸把电话挂了。

    江枝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咬着嘴上的死皮,自嘲自己明明料到结果,还是自取其辱打了这通电话。

    她思前想后,给温言蹊发了消息:哥,还有零花钱吗?借我一点吃饭用。

    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这也是江枝料想到的结局。

    他有多少零花钱,她最清楚不过了,大概率没钱能借她。

    约莫二十分钟后,手机突然震动。

    江枝打开和温言蹊对话框,看到一个橘黄色转账框,提醒赫然显示着1000元。

    约莫二十分钟,手机突然震动。

    江枝打开和温言蹊对话框,看到一个橘黄色转账框,500元。

    江枝:???

    温言蹊回复她说:妈刚刚转给我1000,说以后你的零花钱都让我转给你。

    江枝盯着这行字,胸口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胀。

    大概一直没收到她的回复,温言蹊又发了一条消息: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他说:下楼。

    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水,浸染整片天空。

    远处教学楼的轮廓渐渐模糊,只剩下零星亮起的窗口,散落在沉静的蓝黑色画布上。

    温言蹊安静地站在女寝楼前的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将他颀长的身形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江枝看见几个赶宵禁匆匆赶回宿舍的女生,路过温言蹊的时候,忍不住频频回头打量他。

    江枝沉默着走到温言蹊面前,头低低地垂着。

    温言蹊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很轻:“别多想了,溜达溜达,就当散心了。”

    江枝点了点头,尽管心里还是因为江芸给的一千块钱别扭,但是至少和温言蹊在一起,她心里有种踏实感。

    温言蹊带着她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闲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他过去一年里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走到华西钟楼时,报时声突然响起,惊起一群夜栖的鸟。

    江枝抬头,看见月光在钟面上流淌,数字泛着冷冽的光。

    钟楼下面,一对校园情侣在树下接吻。

    男生将女生抵在树干上,月光柔和地勾勒着他们交缠的身影。

    江枝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悄悄往温言蹊那边蹭了半步。

    温言蹊轻轻拍开她蠢蠢欲动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在外面,不能淘气。”

    他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却在江枝掌心留下灼烧般的触感。

    江枝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想起这只手,也曾经被他紧紧握过,只是从没人看见。

    纵使月黑风高,纵使没人认识我们。

    只因为我们是兄妹。

    是暗不见光的兄妹。

    我们可以在父母面前因为开心而拥抱,却不能在阳光下因为内心酸楚而牵手;

    我们可以随时交谈,却不能在人群中接吻。

    树影摇晃,将他们的影子分割得支离破碎。

    地上始终无法交叠的两道剪影,仿佛在提醒她——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夜色,是道德。

    月光照不进的,是世俗的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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