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看得江枝心脏巨震。
跳动的声音,大到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疯了吗?这种事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他们是一个家庭长大的兄妹,那些肮脏的亲吻,下流的喘息,怎么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她跟爸妈告状对不对?”祁宁突然猛地拍了一把桌子,最先反应过来,她赶紧捂住江枝的耳朵,“没关系!现在她听不到了,你快说!”
新世纪的掩耳盗铃,让桌上的人又一次笑得东倒西歪。
温言蹊也跟着笑了笑,他的眼神仍然看着江枝,回答的却是祁宁的话:“没有。”
这种轻描淡写的回答难免让大家失望,祁宁瘪瘪嘴,松开江枝的耳朵。
短暂的沉默,代表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可江枝却在这个话题上又延展:“那你高中有喜欢的人吗?”
温言蹊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问问题的人是她,视线却仍然笃定:“有。”
施蓝按照自己的理解,夸张地把嘴张圆:“我去!这种级别的大帅哥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啊!”
众人都笑起来,江枝也跟着勾起嘴角。
有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扭曲情绪,在心底翻涌。
像毒药浇灌出来的种子,在心里开了花。
她低头喝了口饮料,却浇不死心头那朵有毒的花。
-
大学的第三周,江枝迎来了第一个不回家的周末。
作为老师任命的团支书,她要督促“青年大学习”,加班加点统计完成情况。
除此以外,她还要整理堆积如山的团员档案,准备发展新团员的申报材料。
江枝拿下巴点了点怀里厚厚一叠文件:“你妹要加班了,你要留下来陪她吗?”
温言蹊接过来她的文件,语气遗憾:“她提出的有点临时,她哥提前答应她哥棠里的朋友要回去了,很抱歉,她哥只能周末早点回来陪他妹吧。”
言出必行,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是温言蹊教给江枝的。
他自己也在践行,从没出尔反尔过。
难得的分开,让温言蹊在周五的晚上翘了一节数学史,带江枝去了很远的地方吃晚饭。
这个地方和锦大隔着六站地铁,临近机场,不会再有认识他们的人。
温言蹊点了一桌子江枝爱吃的菜,弥补他的不得不离开。
饭后,温言蹊带她去附近的就酒店。
从开房到等电梯,他都是严肃的哥哥模样,问她关于学校和室友们的事。
以至于在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看了一眼他定的大床房后还在迟疑了一下:“两位需要双床房吗?我们刚刚打扫出来一间。”
直到电梯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个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再是兄妹,只是两个相爱的灵魂。
温言蹊的指尖抚上江枝的后颈。
江枝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转身压在镜面上,冰凉的镜面激得她轻轻一颤。
江枝慌忙去按他的手腕:“有监控……”
话音未落,江枝已然被他以吻封唇。
"别怕。"他在换气的间隙低语,抬手遮住摄像头。
电梯上升的轻微失重感中,江枝看见和她同样急迫的自己,和温言蹊缓缓没入她衣领的手指。
进入房间,温言蹊就将江枝抵在门上。
他滚烫的体温压着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江枝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灼热的触感让她耳尖发烫。
她伸手抱紧他,渐渐泛红的眼眶,无声倾诉着每天都见面,却又无以附加的想念
在温言蹊的手探进她裤子里,指尖勾住内裤边缘时——
他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手机上的“江芸”二字将他们拉回现实世界,他在她身体里的手突然变得粗糙。
江枝僵住的瞬间,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温言蹊深吸一口气,额头抵着她肩膀平复呼吸,接起电话:“喂,妈?”
江芸问:“嗯,你是今天回来吗?”
温言蹊抱着衣衫不整的江枝,面不改色:“不是,我明天到家。”
江芸“哦”了一声,又问:“钱够用吗?用不用再给你转一些?”
“还够。”温言蹊假装在找什么,顿了顿回复,“你上次给我打的1000,我这还剩670。”
江芸放心了:“行,那你用着吧,想买点什么买点什么。”
温言蹊没再答话。
因为早在江芸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嘴巴就被江枝不管不顾的堵住了。
他怎么可能还剩670。
刚开学,要买的东西多,他又转给她的1000块也被她花光了。
他低声“嗯”着,手掌牢牢扣住江枝的腰。
窗外最后一缕暮光透过纱帘,将两人交叠的影子融成一体。
电话那头江芸还在叮嘱什么,却早已被按了静音。
天际传来飞机掠过的轰鸣,温言蹊将手机扔到一旁,翻身把作乱的人压进床褥。
温言蹊收紧手臂,将江枝小心翼翼地拢在怀里,如同对待一件渴望依旧的易碎瓷器。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白皙小巧的锁骨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这是他们无数次亲密中,第一次被现实世界猝不及防地闯入。
温言蹊不得不在与妹妹相爱的乌托邦里走出来,面对那些无法避免的现实。
其实他有许多想问的问题。
他想知道,她眼中的他,究竟是从小长大的哥哥,还是恰好第一个教会她情爱的男人?
那些依恋与温存,是独属于他的特权,还是换作旁人也能给予的欢乐?
话都在嘴边,可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是他诱哄的她。
如果她本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问了以后她开始生出自我意识,冲破他的禁锢。
该多可怕。
他无法接受。
她可以迷恋他,可以依偎他,可以对他们的感情永远处于懵懂状态,只要她永远在他身边。
哪怕被人唾弃,哪怕不见天日,只要她还愿意蜷在他怀中安睡,只要她的指尖还会在情动时无意识抓紧他的后背。
他甘之如饴。
温言蹊拍拍她,让她换个姿势。
怕她看不清,他弯腰开了床头灯。
开灯的瞬间,江枝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神。
他眼底压低的隐忍的,小心的,晦暗的情绪,是和他的身体完全不同的反应。
如果愿意和异性有肌肤之亲,是不是代表喜欢他?
看到喜欢的人痛苦隐忍,是不是应该心疼?
可江枝发现,她并没有。
她只是原来永远从容不迫的温言蹊,也会有这样破碎的时刻。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秘快乐窜上江枝的脊背,密密麻麻的,比任何身体接触都更令她快乐。
身体里那朵有毒的花开始蔓延,长出沾满毒液的毒藤。
-
周六早上,江枝送走温言蹊,独自回到学校。
她去寝室拿了电脑,推开教室门,意外发现本应空荡荡的教室里坐着另外一个人。
林叙白。
林叙白和她一样,都是被老师“点兵点将”点出来的班委。
她是团支书,林叙白是班长。
此时此刻,他正伏在角落的课桌上敲着键盘。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细碎的光斑在他肩头跳跃。
看见她,林叙白也很诧异:“团支书也来加班啊?”
江枝坐在座位上,拍了拍提前抱过来的团员档案,无奈道:“是呀,提前体验一下社畜生活。”
她走到相隔三排的座位坐下,两人之间不再对话。
教室里顿时只剩下键盘敲击声,与窗外梧桐的风声。
江枝正专注地核对团员信息表,突然察觉身侧有人,吓了一跳,手里的碳素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
她抬头,撞上林叙白愧疚的脸:“不好意思啊支书同学,没想到吓到你,我看你太认真了,没敢打扰你。”
江枝一边拍胸脯,一边笑自己的胆小:“啊,没事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林叙白说,“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江枝看了眼表,才发现都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她点点头:“好啊,有什么推荐吗?”
林叙白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吃过后门那家钵钵鸡吗?她家的素豆汤饭还挺不错。”
大学附近的店,周末人少到冷清。
老板娘见到推门而入的两人,热情地小跑过来:“锦大学生吧?今天没出去玩呀?”
江枝被店老板的热情吓得有些局促,还好有林叙白接过话茬,跟老板娘热络了一番,又点了一碗他强烈推荐的素豆汤饭。
这家店不大,只有12张桌子,但辣椒和花椒扑面而来的香气很好闻。
江枝找了个角落坐下,看见墙上用马克笔写的菜单。
价目表上“素菜1元”的“1”被描的很粗,遮住了过去的价格,有种跌跌撞撞的岁月感。
林叙白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他点完菜,一坐下,就开始跟她吐槽班里乱七八糟的事。
江枝听着听着,止不住走神。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除了温言蹊以外的男生单独吃饭。
这种感觉,陌生而新鲜,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她听得多,说得少。
渐渐的,林叙白安静下来。
等素豆汤饭端上来,林叙白才笑着又开启话题:“支书同学,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不说话,会不会有点,小尴尬?”
说到小的时候,他还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
江枝被他的动作逗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吃饭,不知道说点什么,但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意识不到,“第一次单独和男生吃饭”这样的词从美女的口中说出来,对男生的杀伤力有多大。
林叙白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
而既然她这么说了,林叙白也没让她失望。
他说起自己高中的事,家里的事,把江枝逗的合不拢嘴,笑得差点被豆奶呛到。
林叙白一边说,一边给她盛了碗素豆汤饭。
江枝刚尝了第一口,眼睛都亮了:“哇!真的好好吃!”
她开心的模样,让林叙白想起家里那只吃到猫粮就幸福得打滚的小三花。
漂亮又灵动。
九月的阳光突然变得很烫,林叙白低头猛扒两口过去最爱吃的素豆汤饭,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他的心跳声,实在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