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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

    事情像脱轨的列车,朝着江枝未曾预料的方向疾驰而去。

    徐芷对温言蹊的好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她的主动也超出了江枝的预期。

    两家人心照不宣的笑容,都是在给他们的关系添柴加火。

    江枝不能就这样看着,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在火势失控之前。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浓重的黑暗扑面而来。

    温言蹊的房间还没拉开窗帘,江枝无法适应黑暗,只能凭着记忆,向床的方向走去。

    膝盖磕到床脚的同时,她的声音融进黑暗里:“你一定要和徐芷去看电影吗?”

    没有回答,房间静得只能听见温言蹊均匀的呼吸声。

    可是,他的呼吸太平稳了,平稳得很刻意。

    他们曾有过那么多相拥而眠的夜晚,江枝能从他呼吸的节奏里,分辨出他是真睡还是假寐。

    她的语气笃定:“你分明不喜欢她。”

    黑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江枝猜他是坐起来了,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冷漠:“出去,别在这发疯。”

    这个语气忽然把江枝拉回到九岁那年。

    她敲他的房间门,问他要不要出来写作业。

    那时的他抱着阿姨的香水瓶,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呵斥她。

    从那以后,他再没用过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直到今天。

    江枝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是她唯一能看见的光亮。

    她不知道温言蹊是不是在看她,但还是固执地将屏幕转向他的方向:“三点,《404证人群4》,渡口桥电影院,我等你。”

    她说完话转身就走,却在黑暗里一脚踢上他的椅子。

    “嘭”的一声闷响,脚尖瞬间传来尖锐的疼痛。

    随着剧痛传来的,还有身后温言蹊冷淡的声音:“我不会去的。”

    她没回头,一瘸一拐地走出他的房间。

    忽然间恢复明亮,客厅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酸。

    温万华还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着手机。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关上自己的房门,才终于脱力地滑坐在地上。

    呼吸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大口喘息着,指尖死死攥紧手机,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她知道错了,可她真的没办法了。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要怎样做,才能回到那个他还会对她笑的夏天?

    怎么办啊……

    棠里只有一家电影院,就是徐芷约温言蹊那家。

    江枝选的地方在渡口桥,从家出发,坐公交车要半个小时。

    三点的电影,江枝一点半就出发了。

    她踏上他们过去上学会坐的那趟公交车,车门“嗤”地一声合拢,柴油味混着旧座椅的皮革气息涌来,瞬间将她拉回那些和温言蹊一起上学的午后。

    她穿过摇晃的车厢,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这是他们曾经心照不宣的专属座位。

    而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公交车缓缓启动,车窗外的风景开始流动。

    她还记得,这趟公交车是半小时一班。

    他们的习惯是吃完午饭就出发,大多数时候都会赶一点整的那班。

    只有偶尔她磨蹭了,才会坐这班。

    恍惚间,还能看见温言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条长腿漫不经心地伸着。

    见她慌慌张张从房间跑出来,他会轻轻笑一下,说:“没关系,不用急。”

    等他们上了一点半这趟车,到下棠里这站,经常会上来一个瘦瘦的孃孃,如果孃孃上了车,手里永远拎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她和温言蹊最爱玩的游戏,是猜今天会不会遇到孃孃,孃孃袋子里会装两个馒头还是三个馒头。

    不过不知道一年过去了,孃孃还会不会来了?

    江枝猜会,如果猜对的话,她的袋子里今天装两个馒头。

    车停在下棠里站时,江枝目不转睛地盯着车门。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跳上车,身后跟着位拎塑料袋的嬢嬢。

    孃孃手里半透明的塑料袋里,两个雪白的馒头,安静地依偎在一起。

    猜对了!

    江枝的心脏轻轻跃动了一下,可随即又沉沉坠下去。

    她下意识转向身侧,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座位。

    她这份小小的喜悦,已经不能再和任何人分享了。

    车窗外的梧桐树影飞速掠过,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嬢嬢还在,馒头也还是两个。

    只是那个会笑着说“这次让你先猜”的人,却不在了。

    两点整,公交车在渡口桥站停下。

    江枝走进电影院,取出来电影票,站在影院的台阶上等待。

    她知道温言蹊的习惯,会在和人约好的半小时前到。

    所以她提前了一个小时,不愿意让他多等。

    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有雨。

    闷热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一层无形的茧。

    三十分钟过去了,台阶上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他们或许挽着手,或许有说有笑的进去,江枝却始终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雨点突然砸下来时,周围的人群四散奔逃。

    只有江枝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浸湿票根。

    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就像她不断望向车站的视线,被雨水冲刷得越来越模糊。

    “三点钟的《404证人群4》,一号厅,可以开始检票了!”

    影院里,工作人员的声音刺破雨幕。

    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检票声,两个去买奶茶的女孩一边笑闹着“要迟到了”,一边撑着透明雨伞,小跑着掠过她身旁。

    伞沿甩出的水珠,在她裙摆上绽开深色的花。

    江枝又一次望向车站的方向。

    雨帘中,站牌孤零零地立着,那里依然没有她在等的人。

    温言蹊从不迟到的。

    冰凉的雨水顺着破损的雨棚滴落,在她发梢凝结成珠,又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他又一次说到做到了。

    他不会来了。

    走回到车站,江枝手表上的时间指向三点二十。

    她忽然想起出门时,江芸在小卖部门口叫住她:“今天别去电影院附近,回头撞见了影响他俩。”

    雨水在屏幕上蜿蜒成细小的河流,模糊了数字。

    江枝用指尖抹了一下,表盘突然跳转到心率界面

    睫毛上悬着的雨珠越来越沉。

    江枝盯着表盘上那个跳动的心脏图标,轻轻眨了眨眼。

    温言蹊的腕表突然开始震动。

    他以为是低电量提醒,可表盘固执地停留在心率界面,任凭他怎么滑动都不会变。

    红色的爱心在黑色的表盘上不断震动,数字也随之攀升。

    可是,他的脉搏明明很平稳。

    他以为是坏了,摘了手表,正准备强制关机时,想起了刚买这个手表时设置的功能。

    心率共振。

    温言蹊皱了下眉,抓起手机。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紧绷:“你怎么了?”

    电话挂断的忙音还在耳畔,温言蹊已经冲进了雨中。

    医院的走廊在眼前扭曲延伸,荧光灯将瓷砖照得惨白如骨。

    他踉跄着拐过转角,险些撞上拿着缴费单的江芸,温言蹊的声音得不像自己:“妈,枝枝呢?”

    江芸被突然出现的他惊得后退半步:“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

    温言蹊就像听不懂,又重复了一遍:“妈,枝枝呢?”

    缴费单在江芸手中皱成一团,她望向走廊尽头的病房:“在房间里休息呢,刚洗完胃。”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眼眶发涩。

    江枝躺在病床上,输液管的阴影在她颈侧蜿蜒,像道未愈的伤疤。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枝缓缓睁开眼,看着温言蹊宽阔的身影逆着走廊的灯光,在她病床前投下一片阴影,她开口,声音轻得像即将消逝的雾:“你会和她结婚吗?”

    温言蹊下颌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江枝闭上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会的话,就把你们的婚礼和我的葬礼安排在同一天。”

    温言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青筋清晰地突起:“江枝你疯了。”

    她确实疯了,但不是今天。

    也不是她自己发现的那一天。

    而是更早之前,在渝市的那个巷口。

    路灯在水洼里碎成星星,她踮起脚尖吻他的时候,就注定了这场万劫不复。

    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她想告诉他,剧烈的咳嗽却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言蹊下意识俯身,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借给她一点力,想让她能好受些。

    江芸拿着手续进来时,邻床的老太太笑眯眯地打量:“这就是你常说的儿子吧?兄妹感情真好,我看着都羡慕。”

    “是啊。”江芸应了一声,眼刀狠狠剜向病床方向,仿佛江枝是块绊脚石,挡住了家里的青云路。

    咳嗽渐止,江枝的指尖却悄悄缠上温言蹊的袖口。

    老太太看见了,感叹道:“瞧瞧,妹妹生病了还跟哥哥撒娇呢,多好。”

    江枝看着自己攥着他的衣角手指,不敢抬头。

    要他去见徐芷的人是她,阻止他和徐芷约会的人还是她。

    她怕她一抬起头,就撞进温言蹊那双嫌恶的眼睛里。

    -

    因为这场病,江枝返校的日期比其他同学晚了几天。

    她背着书包回到学校,远远看见温言蹊和宋惊月并肩走过林荫道。

    他微微低头听她说话的样子,温柔得刺眼。

    温言蹊不是已经和徐芷在接触了吗?

    难道宋惊月不在乎?

    还是说,他根本没告诉她?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江枝突然尝到嘴里腥甜的铁锈味。

    那些阴暗的念头终于反噬,在她胸腔里烧出一个黑洞。

    如果他不说,那就她来说。

    她要温言蹊的世界里,只能有她。

    哪怕被世人唾弃。

    哪怕坠入深渊。

    江枝站在女寝楼下的梧桐阴影里,直到温言蹊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洗手间的水龙头哗哗作响,宋惊月抬头时,镜子里多出一个人影。

    “好久不见啊。”宋惊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意盈盈,“假期怎么样?”

    “还好。”江枝盯着她映在镜子里的倒影,把话题放在她身上,“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宋惊月将擦手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刚开学,没什么事。”

    江枝点了点头,找了个切入口:“对了,你们那届手表时有个叫任长宇的?据说还挺帅的?”

    “哦,还行吧,好像是言蹊的室友来的。”宋惊月对这个人似乎不太熟,说的时候想了一下,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人是温言蹊的妹妹,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换了个称呼,“反正是没有你哥帅。”

    找到机会了。

    江枝笑了笑,水珠从她指尖滴落:“虽然没有我哥帅,可任长宇是单身呀,不像我哥,假期相亲相得不错,都快订婚了,就算帅,别人也没机会了。”

    水流声哗哗作响,盖不住宋惊月护手霜“啪嗒”落地的声音。

    江枝在镜子里,看见她惊愕的眼睛。

    原来温言蹊真的没告诉她。

    他宁可故意隐瞒,也不愿意和宋惊月分开吗?

    那宋惊月,你知道了你喜欢的温言蹊,就是这样的人。

    一边牵着你的手,一边和别人相亲。

    这样的他,你还敢要吗?

    恨他吧。

    全世界人都很他。

    让全世界都背弃他,让每一道目光都化作利刃,让所有温言蹊三个字出现的地方,都沾满唾弃的痕迹。

    让他知道,只有妹妹的怀抱,是这时间最后的避难所。

    秋风穿过走廊,江枝的脚步轻得像片落叶。

    这个季节总是很美,美得让她想起渝市那个温言蹊只属于她的夜晚。

    那时的月光,只照亮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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