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药回车上取出手持割草机，刀片高速旋转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月华捣药，割草化榧」。”暗光化作白点融入菌丝中。

    低喝声中，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刹那间，那些扭曲舞动的灰白菌丝，在许霜药的视野里、甚至仿佛在现实层面都发生了微妙扭曲——它们褪去了狰狞，变得柔顺、脆弱，如同初春田野里疯长的杂草！

    成片的草苗已经产生自我意识，感受到威胁后果断朝许霜药攻击。

    左边一株草苗率先袭来，枝条分散，做抓取状，直逼许霜药脑门。可同时，右边的草苗也挺身而出，席地而起，冲向许霜药双腿。一主一副的攻击手段，存心欺负她没有同伴。

    马上进化到成年体的‘腐脑者’S级实力不容小觑。

    许霜药先往左周旋，斜走一个下腰全凭柔软度将刀片送上枝条，而后轻身一跳往草苗本体冲去。

    身后被戏耍的枝条迅速蹿起，势必要在许霜药到达终点前抓住她。

    两簇分散的草苗拧成一股，如同弓箭一般朝许霜药射去。

    草苗追的飞快，眼见马上缠住许霜药腿部。

    【二级感染，‘腐脑者’替身阶段，距离死亡时间：十分钟。】

    生死一瞬！许霜药眼角余光瞥见那致命的“草箭”！她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只见她手臂猛地发力，随后她竟将割草机抛起，本体一个不可思议的高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闪退。

    笨重的草苗反应不过来呆滞住，被落下的割草机定在原地。

    许霜药顺势抽出腰间的砍刀。

    “「割草化榧，以榧驱绦」。”光芒附在刀片一同砍在草绳上，割掉的草绳碾碎重组，成了一粒褐色的种子。

    侥幸逃脱的草苗退回外婆耳边不见踪影。

    【二级感染，‘腐脑者’替身阶段，距离死亡时间：三分钟。】

    庞大的菌丝脱离草地从被寄生方汲取营养，加速了本体的死亡。

    许霜药箭步冲向外婆，将‘香榧’的概念打入外婆身体。她左手堵住外婆一边耳朵，右手拿出随身带的玻璃瓶。

    外婆的脑袋晃动的很快，许霜药尽力堵住一边出口和氧气。

    她给菌丝附加了两个概念：一个草苗，需要营养和空气。一个绦虫，惧怕榧子会逃跑。只要菌核从人体出来就有救。

    【二级感染，‘腐脑者’替身阶段，距离死亡时间：一分钟。】

    许霜药默数着心跳声，直到外婆的脑袋不在颤抖，数字也来到59下。

    没救了吗？

    她微微皱眉，正准备松开左手，谁知右耳突然传来动静。

    一个白色的爬虫出现在耳道口，被许霜药捏起装进玻璃罐中。

    许霜药拍了拍外婆肩膀：“还有意识吗？”

    却没有得到回应。应该是意识被‘腐脑者’破坏的差不多了。她心一沉，放任不管，几分钟内外婆就会变成活死人菌丝傀儡。

    许霜药叹了口气，拿出压箱底的灵芝菌核，痛惜地喂进外婆嘴里。

    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不到五息，外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许霜药望向身后不敢上前的小不点，招了招手。

    “外婆！你醒了！”小不点冲进外婆怀里。

    许霜药悄悄退回车里，把空间留给这对祖母女。

    她拿出小不点给她的花瓣型菌核。这是暗蓝小菇菌核，在夜晚会发光。许霜药接着从冰箱取出一个橘子，在顶部开个小洞，将果肉剥出，原本果心的地方放上菌核。

    许霜药想了想又用针线给橘子灯串绳，绑上树枝成了小提灯。

    橘子灯做好时祖母女两人正好在门外。面对祖母女的千恩万谢，许霜药只是淡淡地抬手指了指车身上那鲜红的「以物收费」标识。“诊金已结清，互不相欠。”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疏离。

    临走前，许霜药将小提灯递给小不点。她的目光在小不点那头白发尾端的墨黑挑染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这孩子十四岁前必须进入基地保护区。她的气息…太干净了，在野外就是块活靶子。”

    见外婆听懂的点头，许霜药便放下心来，挥手与他们告别。

    北长尾山雀，Omega。许霜药见到小不点第一眼断定。

    【恭喜宿主成功净化‘腐脑者’成年体感染。解锁‘腐脑者’资料：不耐高温，食腐。当前进度3/3。恭喜宿主完成今日任务！】

    【系统下发布本周任务奖励：中型巴士升级卡X1。】

    前一刻还因灵芝肉疼的许霜药，看到升级卡，眼睛瞬间亮了，头顶的兔耳“唰”地竖起，不受控制地欢快抖动起来：“快快快！立刻升级！”

    一道虚影出现在巴士上方，又猛地落下。

    巴士随机结构扭曲变形，伴随齿轮转动、材料重组，在荒野上“嘎吱嘎吱”地响。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分钟，随着刺眼的光芒闪耀四射。

    小巴车的原处，一辆更大的巴士出现。

    【当当当！恭喜宿主升级小型巴士为中型巴士。】

    许霜药像只第一次拥有新洞穴的兔子，兴奋地蹦跳着开始“验房”。

    从侧面开始，侧门变得更宽敞，已经容得下担架进出。医用护理床从一米三扩展至一米五，患者可以左右翻身。床侧边立了两排玻璃展柜，还带玻璃门。她再也不用担心急刹车时玻璃罐掉落，危险菌核泄露一地。

    往里走，车尾的双开门也可以打开。车尾悬挂着各类金属工具。许霜药兴奋地摆弄她的新玩具，镰刀砍刀电链锯，铁锹铁耙割草机。

    其实她的主业是园艺师，副业才是医生？

    许霜药掉头往前车走，推开区分诊室和私人生活区的门，她顿时眼前一亮。车前半部分视野开阔明亮，车侧身六扇玻璃配有窗帘十分温馨。

    “哼哼哼哼哼哼哼……”许霜药开心得哼歌。

    原来的书柜书桌还保留原样。茶水区：电磁炉灶台，小冰箱一应俱全。她还可以在这看那本《海洋类菌丝污染图鉴》。

    许霜药蹦蹦跳跳往前走，时不时触摸崭新的家具。车右侧是洗浴室卫生间，驾驶室下沉，床布置在驾驶室上方。绿化带种的是许霜药最喜欢的苜蓿草。去掉苜蓿杆炒叶子吃，许大厨能连吃三天三夜。

    许霜药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奖励自已一杯橙子汁。

    【今日奖励已全部发放完毕。下面是今日收支结算：宿主今日收获一份‘B级’香菇菌核，一份‘A级’灰喇叭菌，一份‘伪S级’暗蓝小菇菌核。】

    【宿主今日支出一份‘SS级’灵芝菌核，一份‘伪S级’暗蓝小菇菌。系统评价生成中：……】

    许霜药有所防备地捂住双耳，系统极具戏剧性的表演还是穿透防御进入她脑袋。

    【震惊！黑市第一黑医深夜破戒！倒贴天价灵芝只为救活八旬老太！】

    【今夜，以“心黑手狠”闻名废土的兔医生，竟为无名老太自毁招牌！这一夜，黑市震荡、药贩集体哀嚎：“兔医生都开始做慈善了！难道世界末日真要到了！”本台系统为您锐评：行为经济学专家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人类幼崽能俘获黑心资本家芳心，我们下期见。滴——】

    许霜药松开兔耳朵：“你算错了！进三出二，是我赚了好吗？灵芝救谁都是救，我救一个老太婆，还能收到两份感谢。”

    许霜药伸手比了个‘二’。

    “她们要是再感染，我还能治。所以我没亏本，我这是为自己找了两个潜在回头客。”

    【系统录入宿主本次异常行为，系统正在学习中……我认为这符合您的行为，毕竟您曾说过：没有需求，就要创造需求。】

    “没错！”许霜药煞有其事地点头。

    然而，嘴上说得再漂亮，心头的血窟窿还是实实在在的。她眼前又闪过那块灵芝。

    为得到灵芝菌核，许霜药了辗转三个地点，和畸变体鏖战三小时，才收获这一份，现在没了。

    “早知道问问她们叫什么了……”

    许霜药越想越亏，起身冲向驾驶室：“帮我定位‘猩红者’地点，我们去拿下它。”

    【系统为您猩红者坐标锁定！距离：102公里。预计抵达时间：1小时15分（全速）。警告：夜间能见度低，菌丝活跃度提升87%，遭遇高危畸变体概率增加40%。建议路线规划中……宿主请系好安全带，谨慎驾驶。】

    夜晚的野外散发着恐怖气息。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看没有尽头的路上，你很难想象打开手电筒的下一秒，什么样的畸变体会朝你扑来。

    部分畸变体有趋光性，许霜药关了灯，全凭系统指路。

    一路上地面沙子混石子，巴士抖得厉害，偶有小片森林，她远远地避开。

    路过一处沼泽区时，许霜药被拦了车。

    对面是一队拾荒者，依赖捡漏‘清道夫’和畸变体打斗留下的战利品为生。

    【六级感染，三人被‘朽叶生花’污染手臂，无生命威胁。】

    许霜药打开「良心医生，以物收费」的灯牌，坐等他们上车。

    “你是医生？我的同伴被‘沼泽信标’感染了，快帮帮他们。”

    许霜药看着领头人，伸出三个指头：“本店概不赊账，三人三份医药费，我只要畸变体器官、菌核、腺体。”

    领头人爽快地付给许霜药三个‘鹿角’状菌核。

    三人的寄生部位被指甲抓得满是血渍，领头无奈把他们的手绑在身后。瘙痒难耐的感受让他们在地上蠕动蹭着寄生伤口。

    “别焦虑。”许霜药拿来镊子和酒精，“「月华捣药，以镊拔蜱」。”

    凭空出现的白光铺满患者手臂，另一部分融入镊子尖头。

    白光消散后，手臂上密密麻麻长的黄色头蘑菇变成小小的黑点。她涂上酒精，拿起尖头镊子，一个一个收获进玻璃罐中。

    随后，玻璃罐中的黑点恢复原样，三个玻璃罐装满黄色的‘朽叶生花’。

    临走前，许霜药丢给他们一罐膏药：“抹上，可以止痒。”

    领头没走远几步，又跑回来沉声说：“‘菌穹’的飞鹰小队刚过去，领头的秃鹫S级，脾气爆还爱收过路费，医生你自己小心点。”

    许霜药点头。

    【恭喜宿主净化‘朽叶生花’寄生感染。解锁‘朽叶生花’资料：原型沼泽信标。可查看邮件一封……】

    系统又表演欲爆棚，不由分说地开始深情演绎：【俺的宝儿，早晨刚睡醒，就看见三尊煞神在俺家门口掐架。一个脑壳长枝条，一个红眼劲瞪人，中间夹着个‘嘶嘶嘶’的人类猛男！幸好俺机灵！缩在水里装死，又逃过一劫。】

    【下午更吓菌！五个穿铁壳子的愣头青，拿着小铲铲在俺家旁边扒拉！领头的秃头还嚷嚷：“挖不到‘阿切士’，就薅一筐菌核充数！”】

    【你猜俺咋躲的？俺把自己混进烂树叶堆，连根头发丝都没掉！你放心，要是俺没了，俺的孢子会替我爱你。宝儿，今晚子时老地方见——爱你滴小菌核。】

    许霜药被系统逗笑，若有所思：“咱们离‘猩红者’不远了！那个高阶A到底是谁呢？到现在还没死，拿不到他的腺体了……”

    她露出一副可惜的笑容。

    车越往里走，人类活动痕迹越深。大量新鲜的车辙印、暴力采摘在树木留下的印记，还有‘菌穹’商会成员留下的菌丝树标识。

    继续行驶二十分钟，路上凭空出现地刺，许霜药的脸色一沉——她又被拦车了。

    对面5个人，装备齐全。为首的大叔盯着崭新的医疗车，‘当当当当’不停地拍打车壳。

    他眼神倨傲，话里充满威胁意味：“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片沼泽是‘菌穹’的采集地，想过去得先交钱。一个金币，你要是付不起，我看你这车也不错，可以一并抵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