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莉呆愣地看着安霓含着笑意的红色眼睛，缓缓张开了嘴。
“这就对了！”安霓把勺子里的粥吹凉，小心地喂给了塞莉，“还是要好好吃饭的。”
塞莉吃了几口，皱眉看向碗里：“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就对了！”安霓又用勺子在粥里搅合，“因为你没好好吃饭，所以才会觉得味道奇怪，有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不用在意。”
塞莉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一边盯着安霓，一边吃着安霓喂到嘴边的食物。
眼看着碗马上就空了，安霓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一碗粥下肚，本就有些头昏脑涨的塞莉觉得困倦，她揉着脑袋，坐在一旁的安霓突然收起笑容，扶着她躺下。
塞莉的眼前天旋地转，惊觉不对，想撑起身，却被安霓用一根手指慢慢摁了回去。
“你在粥里放了什么？”
“没什么，给你治病用的，”安霓把被子铺在她的身上，“能让身经百战的塞莉团长当街晕倒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法。”
“……什么意思？”
“塞莉团长，如果以后我死了，你能帮我拉加斯贝德一把吗？”
塞莉的眼睛慢慢闭上：“……”
“请让他好好活着，”安霓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轻声道，“就当帮帮我，让他好好活着，不要放弃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
塞莉的呼吸逐渐平稳，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安霓拎起裙子走到阳台，加斯贝德正坐在房顶斜侧的暗处等她，他看到安霓伸出来晃动的手，就侧滑了下去，落在了她面前。
安霓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声音压低：“塞莉睡着了，我们走吧，明天再来。”
“你明天还要来？”加斯贝德靠近她，“找布林特·奈奇利尔顿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好好休息。”
“看来我们想的事情是一样的。”安霓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
“回去吧，”加斯贝德俯身抱起她，“回去再说。”
安霓挽住他的脖子：“可以慢点吗，我还是有点害怕。”
“好。”
交织的裙角和披风消失在月光下。
布林特·奈奇利尔顿本是塞莉手下的一名普通骑士，技能不突出，长相不打眼，却在私下里，跳过塞莉，向巴那·奇德投诚，并帮他解决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久而久之，巴那对他的信任度远超其他人，包括塞莉。
面对自己的女儿，他更像是把所有事情挡在外面，不让塞莉看到的保护伞。
此时，布林特就在树林深处，面对着加斯贝德和安霓。
“加斯贝德大人，我觉得还是应该先通知奇德大人。”布林特不满道。
安霓往前走了一步，轻声唤起控制暗号：“咕咕。”
布林特的眉头瞬间舒展，站得笔直，脸上恢复了常态，眼睛失去了焦距，机械地点了点头。
加斯贝德直接发问：“巴那私下里养的雇佣兵在哪里？”
“大漠深处的沙漠里。”
“把具体路线告诉我。”
鹰角从远处飞来，在天上盘旋了片刻后落在了附近的树枝上，歪着脑袋看着树下的三人。
安霓第一个发现它，笑着走到树下向它招手。
加斯贝德巡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别的人，心也松了下来，好不容易抓到布林特单独出行，得警惕一些才行。
“没有具体路线，”布林特说道，“他们总是在变位置。”
“那你们平时怎么沟通？”
“他们的首领会做出标记，只要顺着标记找就行了。”
“什么样的标记？”
“在刺柏上会有刀痕和魔法痕迹，如果是魔法是蓝色的，就往北走，如果是绿色的就往东走，几道刀痕就有几公里，”布林特全交代了，“等到了位置，附近会有新的记号，有的时候标记在阿福花上，有的时候标记在风凌石上。”
“挺聪明啊，”安霓说道，“他们有多少人？首领是谁？”
“20多个人，首领叫莫里昂·伯德利。”
“他是什么人？”
“他曾经酒后杀了3个孩子，被星迁会惩罚后逃出去了，剩下的法师们也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真有意思，”安霓笑了起来，“真辛苦巴那把这些家伙全都收集起来，”她戳了戳加斯贝德衣服，“你的人打得过吗，要不我去帮你吧。”
“伯利昂带领的精锐部队能力远高于普通骑士，人数也不少，可以应对，”加斯贝德轻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再用你的能力了，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安霓无所谓地摆摆手：“死不了死不了。”
加斯贝德的目光又移到了布林特脸上：“帮我偷个东西出来，不要被巴那发现了。”
“好。”布林特干脆应下。
“巴那的私人账本，还有星迁会的账本。”
“好。”
安霓挠挠头：“是需要账本才能定罪吗？”
“账本是关键的一环，但不是全部，”加斯贝德说道，“没有它，我们怎么证明他的收入来路不正，难道指望安林珀公爵自己承认跟星迁会有利益勾结？”
布林特回去后，鹰角才缓缓飞到加斯贝德肩上。
“伯利昂他们至少还要三天才能进大漠。”
加斯贝德迅速写下一封信，笔锋凌厉：“让他们绕过巴达尔城，直接进沙漠，按照信上的路线去找巴那豢养的那些法师。”
“要活的？”
“对，让他们小心行事。”
鹰角刚要转头跟安霓搭话，加斯贝德就把信直接强塞进了它的嘴里：“快去快回。”
鹰角无奈地低了下头，展开漆黑发亮的翅膀，展翅冲入天空，转眼间便消失在云层中。
安霓抬头望着，不由得感叹：“原来这就是鹰角和普通鹰的区别，好快呀！”
“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东西，”加斯贝德举起安霓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吃你最爱吃的。”
安霓苦笑：“不是很饿，不过你要吃我就陪你。”
“是最近胃口不好吗？”加斯贝德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自从你回来后，饭不好好吃了，点心也不馋了，整个人都瘦了。”
“可能是想明白了，时间不能总浪费在吃上面。”
“说什么呢，”加斯贝德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只要你开心，时间怎么用都行。”
“我怎么用都行？”安霓不怀好意地看向他，“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旅馆的房间外，波利和赛丽亚在房间门口聊天，一抬眼就看到加斯贝德牵着安霓说说笑笑地从楼梯口出来。
赛丽亚顿时没了声，她对安霓的恶意少了，但还是喜欢不起来，可看到加斯贝德开心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波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事态紧急，大步冲到了加斯贝德面前：“加斯贝德，出事了！”
“怎么了？”
“巴达尔城内出现了奇怪的事情。”
房间内，赛丽亚坐在沙发上，安霓看着她，笑了起来，坐在了她旁边。
“你笑什么？”赛丽亚没好气地往边缘挪了挪。
“看到漂亮女孩心情好。”
赛丽亚的话一下子被堵住了，扭过头去。
“这也是我上街的时候听到的，说昨天城西有个流浪汉发了狂，掐死了一个路人女性。”
“发狂？是什么样的发狂？”
“就是……哎呀，这个不是重点，”波利继续说道，“重点是，他发狂后的第二天，周围的居民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安霓皱眉。
“现在城西那边已经有多个人被症状感染，治安所已经出手，把城西的那片区域给封了，但我听说，”波利看向他们，压低了声音，“治安官今天上午去找了星迁会。”
“所以治安官那边觉得，他们的发狂跟魔法有关？”加斯贝德看向窗外，“那巴那那边有什么动作？”
“就派了个骑士过去看了看。”
“骑士？布林特·奈奇利尔顿？”安霓站了起来，“怪不得今天上午他一个人在外面呢，诶，不对啊，这么大的事就只派了他一个人去？”
波利也觉得奇怪：“加斯贝德就在城里，巴那怎么也得表现一下吧，结果就派了一个骑士去，还真不怕被钉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他就是要让我们知道，”加斯贝德冷笑，“刚放出‘赫琳卡之裔’擅自挖坑导致密尔村消失的消息，又对发狂的病人置之不理，刺激我们主动介入调查，想让我们的关注点转移到更紧急的事情上。”
“可他就不怕你上门找他问罪吗？”
安霓笑道：“加斯贝德来巴达尔城的目的是调查密尔村的，这件事不在你们的职权范围之内，如果要管需要总会下达命令。”
加斯贝德接话：“话语权在他手里，他会说他派骑士去侦查是标准流程，并没有不管，如果事态严重了他不会坐视不理。”
坐在一旁的赛丽亚看了一眼安霓，又看了一眼加斯贝德。
波利气得一掌拍到了桌子上：“那这不就是他挖的陷阱吗？”
赛丽亚不解：“那你们去管城西的事不行吗？”
波利摇了摇头：“如果我们强行接管城西的事，他会向总会提交控诉，说都城派来的监察骑士团借机架空地方自治权。”
“那我们该怎么办？”赛丽亚也气得站了起来，“又不能直接插手，又不能去问责，到时候感染的人多了可怎么办？”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波利气呼呼地看向窗外来往的人群，加斯贝德的目光看向安霓。
安霓突然开口：“巴达尔城的领主是谁？”
“安林珀公爵。”
她眯起眼睛，猜测道“巴那会不会是想利用这次的感染事件，来威胁安林珀这个幕后指挥官来保他？或者，这个让人发狂的魔法就是他投的。”
“你不好出面，就我去，”安霓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波利，第一个感染的人长什么样？”
波利回忆道：“就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据说感染时，额头上有条绿色的印记。”
安霓的胳膊停住了：“你说什么？额头上有条绿色印记，还是个流浪汉？”
“对。”
她愣在原地，曾经在鲁贝尔城的城墙上，她摸着从妮瓦丽斯家得来的风龙遗骨时，感应到了一个面目黝黑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额头上就有一抹绿色的痕迹。
“原来是这样……”
加斯贝德不想让她去，刚想开口拒绝她，安霓就着急忙慌地冲出了房间。
“安霓！”他追了出去。
安霓跑到大街上，开始在酒馆附近找蒙特斯亚，她很想问问她吸了黑月能量的血，是否可以解炼金术带来的诅咒。
可好巧不巧，她找遍了附近所有的酒馆和巷子，都没有见到蒙特斯亚醉醺醺的身影。
带有炼金术诅咒的风龙遗骨不会凭空链接其他的诅咒，如果她猜想的没错，那个发狂的流浪汉可能就是妮瓦丽斯三年前失踪的父亲，也许是大漠的风沙不饶人，在鲁贝尔城的城墙上，她没认出那张黝黑粗糙的脸，也下意识地忽略了那双跟妮瓦丽斯神似的眉眼。
加斯贝德跟在她身后，神色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
“我、我要去城西。”
“不要去，安霓，你不能再用你的那些能力了，”加斯贝德担心的神色里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她，“你的身体吃不消的，我会想其他办法。”
“我只是去看一眼，就一眼，”安霓转身抱住了他，“我不会再用我的能力，我向你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