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芸和几天前刚从国内过来陪她休假的母亲推着购物车走来,车里堆了两箱水产和一些打包好的青菜袋,夹层里还挤了几袋速冻饺子。
一看就是挑周末空闲来补货的。
被人一嗓子叫住,温声睁着泪眼失神地对上她,眼眶红的渗人,她是认出她们的,可大脑被刚才那件事硬生生拽住,看向她的目光自然多了些迟钝。
手机屏幕这时忽然亮起来。
她低头,是一串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
手指已经下意识触到红色拒听的按钮,刚要摁下,界面倏尔切了屏。
那人率先挂了电话。
温声猛吸一口气,眼神迅速恢复清亮,眉峰微抬,将眼泪硬生生逼退,嘴角微扯,正要和吴芸打声招呼。
手机屏幕再次亮了。
路泊汀平时有不记人联系方式的习惯,通讯录里来来去去就那几个熟人,以往他要找谁,十一个数字背下来能直接拨过去,但有人想联系他,就得东问问西问问,问一圈人才可能会对地上话。
而这通电话短时间就来了两次,担心是找他有急事的老师同学,没再多想,温声立马就接了。
只是还没出声,对面就先发制人。
意料之外,是个老熟人。
希榕的声音几年过去依旧清清脆脆,隔着电话那种丝毫不给对方喘气的风格照旧,开口就先问好:“哟,大早上扰你清梦了,本小姐先赔不是了,主要替我爸妈问一嘴,最近这身体可还好?几号回家啊?要一起不?”
大风呼啸,电流哧哧,她嘚嘚嘚说个不停的嘴巴怎么被风盖都盖不住……
下唇被牙齿轻咬一下,温声无奈,只好先朝吴芸指了指电话,吴芸抬眉一笑,将墨镜移上头顶,厚底工装靴原地踩了个弯,带着老母亲往另一边不远处的酒水区慢慢挪步,“妈,您今天下午不是要去见赵家儿子吗,来吧挑点酒带过去……”
吴妈妈立马不满,上手就戳她脑门:“你能不能上点心?哪儿是我见啊,是你去见人家!这些礼得你来挑,买点有年份的吧……”
“谁说我要见了?对他没意思您又不是不知道。”
“嘿你这孩子!能不能让我松口气我问你?”
……
温声眨了眨清眸,将目光从她们身上滑开。
电话那头的希榕见人不理她,贴着话筒仔细辨听,竟然还有超市放年会的喇叭声,嗤笑一声:“怎么,大半夜刚官宣完,这就开始陪姑娘逛家居超市了?你这速度够快啊,之前不是还准备要当和尚吗,怎么这么快就破戒了?说说看吧,是哪家姑娘啊?怎么好的不看净看上你们这些不走正道的啊,嗯?说话?”
喋喋喋喋不休的……
给路泊汀打电话,怎么平常就不给她来个电话?
论说熟,那也是同岁的她两更熟啊,但很奇怪,这几年这小妞跟她单方面绝交一样,不露声色就淡出了她的生活圈子,除了长辈偶尔会带过两句,其余时间彼此就再也没有谁的音信了。
说是远离她,更像是避着她。
“别问了,是我。”温声还有些哭过后的气息不稳,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沙沙发紧,侧头清了记嗓,“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聒噪。”
…
……?
对面也悬着一口气,呼吸明显一抽抽。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反正有种背着姐妹去勾引人家男人还被当场抓包的无言以对。
当然还有抹上不了台面的尴尬。
蠢人竟然是自己。。
唔…嗯……嘶………
希榕眼里有笑,却默然不语,她和朋友这几天来魁北克参加冬季狂欢节,这个点几人窝在一家露天的乳酪火锅店里准备将就一下午饭,四处满是白花花的积雪,几辆雪地摩托的大粗轮时不时在她们面前炸声辗过,朋友们都跟着起哄大笑,可她无意识抠着嘴唇上并不存在的死皮。
好半天,好半天。
希榕才了然地长长‘噢’了声,摇头笑:“我怎么忘了,原来一直都是你。”
哪有什么新人。
新人哪还有份。
“路泊汀失忆过,你应该知道吧?”温声跳过她的话中话,问的直接,“这几年发生过什么事,你知道的,能不能都告诉我?”
“呵,怎么着,这电话变成咨询了?找我咨询可是很贵的大小姐。”希榕扬着腔调故意刁难她,拢紧厚围巾,又去吸溜一口桌上的热奶茶,“想知道什么你就问你家那位去,问我算什么?不怕我给你使绊子乱说话啊?”
“你不会。”
一阵静悄悄,唯有呼吸摩擦着围巾呲呲作响。
温声耳侧贴紧手机,像讨论天气一样若无其事地反问她:“难道你会吗?”
希榕嘴里含着奶茶没吭声。
你凭什么觉得不会你很了解我吗你算什么?
每一句质问堵在心口翻涌来去。
却始终都没有骂出来。
温声也跟着她吸溜了下鼻子,刚没注意站到了通风口,将步子稍移开,旁边立着一块商牌,上面歪七扭八写着‘如果找不到冬季的热火气,那就来逛超市吧’的标语,她不由大口嗅了嗅空气里混杂的气味,“你这么久从没有联系我,应该是在怨我吧?可你怨我总该有理由,是不是这几年他过得不好……“
“得了吧温声。”
希榕眉心皱了下,淡声打断她,实在看不上她在这儿邀功的口吻,好像姓路的那混蛋要死要活都得跟她必须挂上钩。
她凭什么?
“你想太多了,他过得很好,比以前还要好,这几年尤其比你我二人过得要好,说实话,有你没你,其实对他都没差。”
温声抚着一侧手臂,轻点头,目光下垂,双唇微抿,然后低低的“嗯”了声。
沉默,示意她接着说。
希榕心里一阵窝火,甚至有比怒意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东西莫名生起,噌!她从位置上忽地起身,也没和同伴招呼一声就去到店外,都还没走远,她就抑制不住开始埋怨起她。
“我这个坐标南部的人都能在学校里时不时听到他的消息,甚至我们学校的创业联盟还是他跟着教授过来带头搞起的,哦对了,温声,温大小姐,你知道他能和我们学校的教授平坐对话吗,你知道他还被请去国际会议发言过吗,那些视频网上现在都能搜到,呵,你又知道留学圈里能拉到投资能做出点实事有多不容易吗?可他去做了,全都做到了,还做到了最好。”
希榕一脚踢开脚边的碎雪,眼角挑起抹冷薄,口气愈发轻蔑:“你难道不清楚,只是那时候的他恰好遇到了你,看到了你,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在一直朝前走,过去是,之后的每一天更如此。好可惜啊,唯独你还站在原地还在情情爱爱里想他非你不可。”
最后那句话被她咬的很重,不管有意有意,她都想刺痛她。
雪的湿气好像要浸透鼻子,酸的涩的,还有后知后觉的疼感。
那个人确实非她不可,这是最无法扭转的事实。
可希榕心里的不好受不是因为这些。
谁知——
“真的吗?”
电话那头的温声却忽然长长舒出一口气,似乎还轻轻暖暖地对她浅笑了声:“你没有骗我吧希榕?他真的过得很好吗?”
希榕嘴边的嘲意一僵。
“我只知道他这几年在创业,好像一直很忙,也没怎么回家,身边的老师同学都很厉害,可我还没有细问过他,我现在什么都不敢问……”
温声清亮的眸子里闪着泪光,笑容溢上时,脸部线条就变得异常柔软,她轻皱起鼻子,神情竟然出现了脆弱又诚恳的复杂:“我就怕他这几年一直做手术身体受不住,我怕他性子会变,还怕他年纪轻轻就要当个玻璃人,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他以前决定好要去哪里做什么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但他那时候伤的太过严重,我根本就不敢奢望他能彻底恢复。希榕……”
她的声音在不断哽咽,全然没有以往那些针锋相对,只是吸了吸湿乎乎的鼻子:“希榕你千万不要骗我啊……就算我跟他见不了面,只要他还好好的我就能好受点,没有什么能比他平安活着还重要……”
絮絮叨叨的人变成了她。
希榕紧握手机的手被寒风吹得生疼。
“我只要他平平安安。”
耳边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
水果姐姐抓起驱虫拍子在水果上一一扫过,没付钱的温声根本不敢和她多对视,只能将脑袋快快埋下去,声音也闷闷的:“我昨晚看到了他胸口的疤,颜色已经很淡了,还好没有增生瘢痕,还有他的失忆,如果周围人不说,可能我很久都猜不到……”
温声就像个从没过过生日的人突然拥有了自己的小蛋糕,她停停顿顿说着那些类似心愿的话,每一个字仿佛有千斤重,“真要你说的这样我才放心,我不想他这几年一直都很痛苦……”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想有愧疚吗?
如果我要是说,他因为你过得不好呢?
你要不要现在就在我面前崩溃大哭?
凭什么我希榕要在你们之间像个局外人,而你这个真正被他在意的人,反而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笑凭什么带着褪去痛苦的释然?
希榕像吹开烟气一样吹了吹面前的雪雾,接着似笑非笑地喊她:“我这几年,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他手术期间我瞒着姚姨去德国看的他,一次就是今年,你和他这么心有灵犀,那你猜猜,我都在什么地方见的他?”
“……什么?”
一下跳了话题,刚还在说话的温声呼吸间就有了呛意,咳了几声后才说,“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希榕勾起唇,瞳孔微微收缩,“还记得刚才我说过他准备要去当和尚这话吗?并不算玩笑,十月初我在西来寺见过他,也不对,我是偶然碰到的他,当时我差点以为是我看错了,毕竟他不应该在波士顿吗,他不是早就说过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吗?”
餐厅已经上餐,同伴摇着手疯狂叫她,希榕却不管不顾,硬是要回忆起来:“但这家伙竟然双手合十在一片缭绕香火中求起神拜起佛来,我真的想感慨一句我的天呐,你能想象他穿着一身黑杉在菩萨面前低头跪拜的样子吗?”
温声耳朵微动,她的声音乍然放大,语气开始激动起来,“这混蛋竟然也有人模人样的一天!”
“我盯着他在那个寺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简直颠覆我想象,你懂吗温声,怎么会有人在寺里反而有遵守规矩的好学生模样?哦对,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虔诚,他还去写了平安牌,现在谁还去写这个??你知道他写的什么吗?”
温声渐渐有了一刻的恍神,小时候在日料店门外她问他答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你信神吗?
——信神不如信我。
记忆闪过稀疏的星点。
他开始信神了……
是因为自己吗……
吴芸和母亲再次从酒水区逛了出来,两人中午还有事,尤其是吴妈妈,频频朝温声看过来,温声也不好意思当她的面再和希榕说太多,刚要及时打断,就听到了那句话。
“他写的是,唯温声平安无恙。”
温声的眼底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都忘了避开,目光直直对上吴妈妈的眼。
心口在反复乱窜。
希榕的同伴跑过来想直接架走她,“姐们你快点,吃完我们还有下一程,这不管是吵架还是打架,都应该当面干起来才有劲,你在电话这头霹雳啪啦说半天,没任何p用真的。”
希榕挣扎不开,就通过电话破声点她,反正她就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想说出来:“温小妮子!我真想不通你怎么这么好命啊!!你知道几年前我去见他他是被关在精神病科吗!!你见过他怎么和姚姨发疯的吗!!!他的记忆时好时坏,想不起时,嘴里就道道念着要回一中重读高三!!比起他受的,你那点难受劲儿算个屁啊你!!!!你要是以后对他不好你真对不起他这人!!!!”
温声的手在发抖,被她说的脸上又热又冷,连嗓子口都堵得火辣辣的疼。
希榕又长长吼了一嗓子:“还有他之前申请学校的结果下个月底出来,姚姨说他想放弃申请名额,我今天来电话的目的就是劝他再想想,你自己看着办吧!”
啪!
通话被同伴抢走,一下给断了。
吴芸从推车里翻出一瓶水,将车子交到母亲手边,让她在原地等等,然后大步走过来。
“没什么事吧?”
她拧开水瓶塞到她手里,又指了指她的脸,“你脸色这会儿怪差的,快喝点水。”
温声心里难受,摇摇头闭嘴不谈,只是支着脑袋瓜一口接一口地小声喝着。
吴芸也就没多问,说回正事:“我这两天一直想找你,但是在休假这事就耽搁了,我看你最近投了我们社的一线志愿者,社里拒绝你的申请不是你能力不够,只是因为你还是学生,可以理解吗?”
学生怎么就不能当志愿者了?
她能说会写,家里的爸爸是外交官,政治敏感和风险意识这块她也不差别人,那么多还没毕业的学生都入选了,凭什么就卡她学历!
强迫自己收起刚才的难受劲儿,温声直直昂着脑袋,用目光微微反驳她,结果正好就被捉住。
吴芸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对待,上手轻刮她的鼻尖,笑着解释:“那些被选进来的实习生,人家只是来做基础工作混个经验,你倒好,跳过前期的专业训练,直接申请敏感地区的特派,这在我们社当然不允许,风险太高了,也没有哪位老师敢带你。”
说来也巧,她们二人的初识还是几年前在国内阿谷木爬山的那次,本来以为这辈子很难再见了,但两年前温声所在的学院正好新开了一门国际传播课程,课程初期,学院特邀了社里一部分资历深的老牌记者参与短期讲授,也就是那时候,她在一堆人群里再次注意到那个有着一双很特别的眼睛的女生。
很眼熟。
很有灵气。
确认了半天,终于对上人了。
漫漫两年,两人越来越熟,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姐姐妹妹的关系。
“咔嚓”
手机这时竟突然解了锁,温声一愣,在屏幕上乱点的动作马上停下,想锁屏重新解,但刚才她解得太心不在焉,完全就没留意密码是什么,所以趁屏幕暗下前,蹬蹬蹬,两步就冲到水果姐姐面前,“姐姐!!可以扫码支付了姐姐!!!实在不好意思!!!”
“嗐,急什么,你没事就行。”水果姐慢悠悠扫完码,跟吴芸一样指了指她红红的眼圈,“姐也不知道你刚才是怎么了,但不管发生什么,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切都有转机,你以后要坚强点,记住,没什么苦是过不去的。”
嗯嗯嗯!
温声乖乖点着头,从袋子里抓了几颗又大又饱满的葡萄放进她手心,“谢谢姐姐,你快吃!”
……
水果姐有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错觉,好笑地瞥了眼她,倒也没拒绝,连擦都不带擦一下,将葡萄丢进嘴里,嚼嚼嚼。
“吴姐姐,你也吃!”温声又抓了一把葡萄放进吴芸手里,“你应该还有话和我说吧?”
不然也不会特意等她了。
吴芸先摸了把她毛茸茸的短头发,眉眼温温柔柔带着打趣:“那么长的头发你也舍得剪啊,不过这发型很适合你,已经有漂亮记者那味儿了。”
温声脸一红,撞着她的一侧胳膊赶紧说:“他回来了,昨天回来的。”
吴芸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谁啊?”
“就那个……那个……”温声挠挠脸,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瓮声瓮气地说:“我最喜欢的那个人啊……”
“噢!我知道他!”吴芸打了记响指,在温声小小骄傲的目光下,朝她挤挤眼,“是那个阴嘴怪嘛!”
温声:“……”
他才不是阴嘴怪呢……
对那青春貌美又痞气毒舌的男生形象一下就有了印象,吴芸一拍额头,又去揪她热热的脸,笑嘻嘻地问:“你们这分开时间够久啊,他现在是已经毕业了?以后什么打算啊,要来这边陪你吗?”
她还不知道路泊汀消失这几年的具体原因,温声也没提起过,只是简单带过一句他课业很忙只能每年过年时见一面。
想到希榕刚才说他申请学校的结果快出来了,温声蔫巴巴地叹了声气:“他应该要留在波士顿继续读书啦,不过我也不喜欢经常见面,万一总吵架,他又很爱气我,气坏我了可怎么办?”
脑袋东晃西晃,嘴上也说得好不愿意。
但眉头拧起来已经开始难过了。
吴芸笑不过,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再怎么口是心非也是小姑娘。
她又一下揪住字眼,“波士顿?”
这不就来活了吗?
“我今天主要想跟你商量你之后暑期实习的事,总部安排年后要调我到纽约分社开展工作……”还没说完呢,对面的小姑娘眼睛一下就亮了,吴芸伸手合上她刚要发出的哇哦声,面上带着淡淡的宠溺,接着说,“没错,姐升职了,现在可以自己带队了。”
“哇!我好羡慕,你好厉害啊姐姐!”温声轻声惊叹,是真的羡慕她,连嘴巴都无意识地张大了,又问,“那以后你还有机会来这边吗?你……”
她眼神示意身后的吴妈妈,“你要是结婚的话,是不是得两地来回跑啊?那很辛苦吧?”
“谁说要结婚?我好不容易走到这儿,我才不结婚。我一个人爽得很!”吴芸揶揄一笑,贴着她耳边悄悄说,“上个月工资一到账我就排了一只Kelly 25,男人都是假的,只有包包是真的。”
吴妈妈不知道听到没,反正多瞄了她们几眼。
温声的眼神在不断闪动,已经开始幻想上了,自己如果工作的话一个月工资到手最多能有多少?要给路泊汀买零食,还要给小八仙耳朵买零食,还要给自己买零食,那剩下的钱钱……她什么时候可以靠自己买上包包……
“阿声,你现在开始准备面试材料吧,把你之前负责的新闻稿和采访视频汇总打包,然后尽早发给我,到时候面试我来面你。另外,再做一个个人综述出来,别到时候面试时卡壳了,先说好,我可不会帮你噢。”
“我……实习?”温声喉咙一滚,当真现在就开始卡起壳来:“说实话,昨晚之前我都还没有清晰的安排,不过现在我确实想先工作,我想快快长大……”
想快快养家。
吴芸嗯哼了声,上手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你们的课程这学期应该都结束了,今后有什么打算你得开始计划了,你不是一直想作战区报道吗?那你得先有个具体路径,先实习攒经验,等毕业后彻底进入工作,后续有任何机会你都可以第一手去争取。”
温声取下挂到肩膀的包包,贴近给她看,指着上面新华社的标志,“其实刚才你让我准备面试材料时我还有点胆怯,我怕自己做不好,怕自己专业素养不够,也担心到时候一起面试的同学万一比我更厉害怎么办?你知道的,我一紧张肯定会结巴……”
吴芸笑容斜斜地挂着,话接的很自然:“然后呢?你要不说说自己厉害的地方?”
那就太多啦!
温声表情轻快一变,傲娇地挺直背,脸颊鼓鼓的,掰着手指很是臭屁地给她一一掰扯:“我能双语实操,我能写快讯,也能写深度稿,我之前练过,深度稿最快可以1小时内搞出完稿。除了采写,拍和剪我也很擅长,作品集到时候让你全部过目好啦!另外,我第六感很强,我能第一时间发现哪些新闻怎么切入报道更好,我抗压能力也不错啦,我……”
突突突。
温声叉起腰,说得起劲,说得飞起。
该展示自己时就大力展示自己,这可是她跟路泊汀学的呢!
“哇,我们阿声这么厉害啊!”吴芸跟哄小孩一样,再次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头,还往她嘴巴里塞进一颗葡萄,笑盈盈地附和,“那就不用担心面试结果了,用自己强悍的专业能力打败他们吧。”
反正还有我在呢。
强悍的温声小脸都还没有来得及红,就见吴芸笑意微变,扬着下巴示意她身后,“宝贝儿,乖,做好准备再回头哦。”
啊?
盯着她笑而不语的表情,温声立马心生不妙,赶紧嚼完嘴里的葡萄,刚要回头,就被那道磨着牙狠着声字字往外蹦的男声给震住了。
“呵,温姐,菜买的可好?”
除了家里那位神人,还有谁会闲得无聊叫她温姐…………
呃……
温声眼皮一跳,抱着没有任何菜的包,干脆躲在吴芸身后,然后探出半个脑袋赶紧呛他:“你干嘛呀!你怎么来啦!!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是要吓死谁!!!”
眼梢往他手里那几页纸自然一滑,温声心惊胆战,温声吓得要死!速速挤在吴芸背上倒打一耙地大声哟喊:“王八蛋!!!谁让你看我东西了!!!你烦不烦啊!!!!”
路泊汀无视对面看戏的吴芸,双眼通红,先扯着唇角嘲讽一笑,嗓子都气哑了,中间隔着好几米距离,举着那些破纸当她的面抖了又抖,温声脆弱的小心脏也跟着一哆嗦。
他伸着长指点着她,摇头,接着无奈地摇头。
倏地,神情骤冷。
“你给老子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