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羞辞镜

    第六十二章  朱颜羞辞镜

    (蔻燎)

    那抹红影“唰唰”飞叶踏来,一个翻身稳稳落在擂台之上,负手携了一挽螣蛇般乌黑的铁鞭,身形颀长,手脚纤细。

    戴着若隐若现的红色面纱,面纱上锈着一两朵金线芍药,华丽雍容。

    乌发绾成随云髻,脑后簪了颗如火如荼的芍药花,一条银蛇链盘根在发髻上,栩栩如生,斜-插几根玉钗。通身气质天然,玉骨冰肌。

    额心贴了黑红色的蛇纹花钿,花钿上有细碎的金箔点缀。

    当真是一神女姿容,无出其右,仿佛卧女山脉的卧女站立起来,现世人间。

    墨井道人先一步回神,恭声道,“你是?来者何门何派,请报上名来。”

    那红衣女子答道,“天雍阁阁主,魔女颜辞镜。”

    “天雍阁?这是什么门派?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会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邪门歪道吧?还天雍……啧啧,不知哪里来的怪人。”

    “看她一身血红,妖冶魅惑,气度不凡,莫不是隐世许久的高手?”

    “什么高手?嘁,我看她只是一个过来凑数的闲人,瞧她细胳膊细腿的……”

    高台上众口喧腾,人声鼎沸,交头接耳,互换喉舌。

    颜辞镜一双亮汪汪的眼眸弯成月牙,不以为然,“没听说过?那现在听说了。我便是天雍阁的阁主,因是新近建立的门派,不曾与诸位言说,便趁武林大会告知你们。这位是我的弟子,花辞树也。”

    众人跟着颜辞镜的手指看去,竟见擂台下方不知何时骤然浮现一红衣男子,双臂抱胸,也是一帘红纱覆面,昂头仰望着他的阁主大人。

    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即便笼了红纱,也掩不住那俊逸姿色。

    闻言,花辞树朝左右微微点首,一一见礼。

    颜辞镜,花辞树。

    两人不愧是同属天雍阁,居然外形名字如此相似相衬。

    墨井道人环顾四野,只见各门派大吃一惊,露出狐疑不解的神态。

    天雍阁?

    随便。

    一个小门小派上来讨打罢了,何足成惧,且看她能撑到几时。

    “颜辞镜”正是千里迢迢赶来卧女山脉参加武林大会的落花啼,她与花辞树紧赶慢赶花了一个多月才堪堪来到此地,要是再晚上几分,就会错失机会。

    落花啼曾跟着白衣人在花谷学过易容术,不是利用死人皮,而是找了白腻的猪皮,不易被发现。

    她和花辞树都改动了五官容貌,即便“颜辞镜”的身份被人揭开面纱,她的面纱下也是易容了的,两层保障,不怕被两派天相宗的人认出来。

    为了不被察觉,她刻意不带蛇纹剑绝艳。

    站在万众瞩目的擂台中心,落花啼挺直背脊,瞟一瞟高台上的人群,有目标的看见了天相宗的红衰,翠减,花月阴,卧石,还有……还有,那是谁?

    粉白色道袍在风中飘飘展展,单束发髻,玉簪横-插,发丝如瀑,及腰而垂。不怒自威,妍艳出尘。

    一柄血色红剑斜挂在腰间,气势凌厉。

    花下眠!

    正是她在灵暝山天相宗的师父花下眠!

    阔别一年多,花下眠威严不减,气定神闲,单是站在人群里都挡不住那一宗之主的汹涌气焰。

    落花啼不经意与花下眠四目相视,她心尖悄颤,汗流浃背,佯装漫不经心地撇过眼神,朝反方向瞅去。

    不料这一看,又看见了一神秘的高手。

    一名蓝白色身影的女子在人群中端立,浅蓝道袍,用一根蓝色丝带绑了发髻的尾端,丝带随风扬起又落下。鬓边缀了银流苏,素丽雅致。

    不仔细看,以为是平常姑娘家,眉眼温婉,含笑怡然。

    覆了白面纱,匿去容颜。

    腕臂间挽了一把冰蓝色拂尘,拂尘丝丝缕缕在半空似水流荡漾,轻盈如羽。

    落花啼觉得,此人必是和花下眠一样,高深莫测,武力无穷,不可窥其底。

    正纳闷,墨井道人已派了一狡兔窟门人爬上擂台与落花啼比试。那狡兔窟门人一身黑衣,眼眸黑沉,不苟言笑,一上来就比划姿势,跃跃欲试。

    落花啼扫一眼擂台下方点燃的一柱香,道了句,“承让。”

    旋即铁鞭迎风一抽,震得尘土飞扬,木屑四迸,她聚力一甩,鞭子狠狠朝那狡兔人摔去。对方也不是善茬,袖中黝黑的暗器密集地洒将过来,带起哗哗的破风之声。

    飞镖,毒针像极了冰雹雪雨,密密匝匝向着面门刺动。

    落花啼低低地“嗤”了一声,不屑一顾,脚步一转,手心的千秋铁鞭狂舞不休,两三招就将那些毒器打得落花流水,堆了一地。

    她乘胜追击,不等对方出手,鞭子一卷将人“嗖”地腾空捆起来,摇在空中来回晃了好几次,随后铁鞭向擂台柱子猛的一贯,那狡兔人后背砸在柱子上,吃疼惨叫,一骨碌滑下擂台,从十米高的上方滚了下去。

    “砰!”

    应声倒下,一地血痕。

    落花啼收起铁鞭,卷在腕上,向四面八方投来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回以微笑,神采奕奕,举止端庄。

    “天雍阁阁主颜辞镜预赛通过,进入复赛!”墨井道人没想到落花啼能赢,惊愕失色,快速回了表情,便让落花啼下擂台落座休息。

    接下来是花辞树上场,应战的是罄竹派的一位女弟子。

    两人到了擂台,一柱香随之点上星光。

    花辞树手擎淬毒的匕首心惩,恭恭敬敬朝罄竹派女弟子抱拳一礼,诚恳随和,朗朗无双。

    那女弟子回了同样的礼数,拔剑出鞘,道,“来吧!”

    两人不费口舌,长剑短兵交戈相撞,刀光剑影闪成一片伤目的银色火花,看得观者惊呼不断,一颗心跟着跳起又掉下。

    花辞树此人轻功了得,瞬移极快,通常引得那女子险些往擂台下跑去,每每来个急刹才能停住脚步。

    她反手执剑捅来,发了狠要把花辞树打下擂台,手背钝痛,长剑被花辞树一脚踢翻,“咻”地下坠,插-在了擂台下的泥地里。

    没了武器的女弟子只得赤手空拳,抡圆了胳膊去揍对方。

    花辞树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匕首在掌中旋转,稍一收劲,劈头就削掉了女弟子半边的头发,趁着对方惊慌失措的空隙,掌风一挥,一掌把人推了下去。

    发丝凌乱,花容失色。

    人在前面落,发丝在后面追。

    女弟子气沉丹田,落地之前转身换了姿势,双手撑地,好在没摔成一滩烂泥。

    她抬目看上去,花辞树倚着擂台边缘,俯视着下面灰扑扑的她,那笑容,唇红齿白,俊朗夺目,叫人又爱又恨。

    他手下留情了。

    否则她必定中了匕首的毒,怎会是仅仅断了一绺头发?

    墨井道人出言,结束了预赛的最后一场,“天雍阁弟子花辞树顺利通过预赛,进入复赛!”

    月肥星瘦,风儿愁愁。

    卧女山的比武赛地有足够百人容纳的屋舍,虽不算奢靡,但也简约古朴,各门派皆有院落居住,夜间吃了饭便待在屋里,或练剑或练拳,如此等等。

    落花啼和花辞树也分了两间房,房门口挂着“天雍阁”这种临时写就的竹匾,标示着他们的门派身份。

    夜深人寂,正是偷偷摸摸的好时机。

    在落花国之时,落花啼与花辞树同时经历了“龙鳞人”跃鲤残害百姓的事情,跃鲤每隔十二天杀死一生肖属相的人,手段歹毒。后来跃鲤被抓住在城内处以凌迟极刑,半途却被狡兔窟的人掳走,生死不明。

    此次武林大会,狡兔窟来了许多人,宗主舟自横,弟子静山等人,但没有看见跃鲤的一根毫毛。

    这便激起了落花啼的好奇心。

    她想知道跃鲤是不是还活着,他身上的黑紫色毒疮和花-径深的到底有什么关系。

    花辞树也想了解跃鲤的情况,兴致勃勃跟着落花啼漏夜出门,两人蹑手蹑脚朝狡兔窟的院子摸索。

    狡兔窟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守卫了数不清的门人,一个个黑衣束身,手背上纹着森森然的阴月刺青,面目黢黑,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周身的杀气快要扑到眼前。

    不愧是魔门,长得就不是好欺负的样子。

    落花啼在一转角探头探脑,压低嗓子,“这么多人,怎么进去?他们的宗主好像是黑羲国的王上,被发现就遭了。”

    舟自横身为一国之君,还明目张胆组建了狡兔窟,可见他不可一世,武能脱群,绝非等闲之辈。

    花辞树指指一侧靠着山壁的屋檐,勾唇淡笑,提议道,“要不,翻墙试试?”

    下一秒,两抹红影便鬼魅般飘到山壁边,借着卧女山天然的石块遮挡下,手脚并用往狡兔窟院子的围墙上攀去。

    这边的围墙因地势问题,分布的狡兔门人少之又少,恰好合了落花啼的心意。两人手臂撑着墙面,露出两颗眼珠子往下面看,眸光晃悠,慢慢留驻在院落中央。

    舟自横高大的背影直挺挺站着,对面是几名颤颤巍巍,抖若筛糠的门人,而他手里握了数把黑亮的飞镖毒针,一声不吭就向那些门人扔去。

    静山在一旁呵斥那些畏葸的门人,狗仗人势,“别动!宗主练武,伤不着你们,再动可真就赐你们死罪了!”

    那些门人闻言,吓得脸色雪白,强忍着站直腰背,展开双臂。

    舟自横的暗器擦着边飞过他们的四肢,显然把距离和力度把控得十分厉害。

    他一摆手,不耐烦道,“行了,退下吧。”

    门人们如获大赦,互看一眼,连声道谢,转身便走。当他们背对舟自横之时,四五把飞镖毫无征兆的一举穿破胸膛,直扎在了墙壁上,撞出诡异的火星子。

    “砰!砰!砰……”

    重物撂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古钟鸣动,死意萦绕。

    舟自横冷笑道,“收拾干净,就地掩埋吧。”

    静山习以为常,瞥也不瞥地面的死尸,点头哈腰道,“是是,宗主武力高强,无人能及。弟子会处理妥善的,请宗主放心。”

    “对了,少宗主出发了么?”

    “回宗主,少宗主自宗主离开黑羲国便带人行动了,想来,待武林大会完毕,不久之后,少宗主也能及时完成任务。”

    “如此便好。”舟自横双手负后,大步迈入一间凉亭下坐着,眼底闪烁微光,“他自然不会让我失望的。”

    茶杯递到嘴边饮了一口,还未咽下,似是察觉什么,袖中毒针漫天飞洒,避无可避。

    他冷不丁瞪向黑暗中的一堵高墙上骤现的人头,疾言厉色,喝道,“谁在那!”

    墙头的落花啼和花辞树见势,心脏慢了半拍,着急忙慌松手跃下墙,手中武器挥动一番,迅速打掉毒针,慌不择路地投入浓浓的黢黑,一摇就消失了。

    舟自横翻身上墙,余光只瞄见了两块鲜艳的红色,他扭紧了拳头,从鼻底挤出一丝鄙夷不屑的冷哼。

    远离了狡兔窟的院子,落花啼和花辞树后怕地瞅瞅有无人影跟上,没看见奇怪身形,忍不住吁一口气。

    落花啼道,“这人太狠,拿自己人杀着玩。他刚刚说的少宗主是谁?难道是黑羲国的太子殿下?”

    花辞树思索须臾,摇摇头,“舟自横好像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是黑羲国的长公主,年十八,叫舟……舟娓?”

    “小花,你真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

    “早年浪迹江湖,听得多就知道了。”

    落花啼抠一抠脑壳,不可思议道,“你怎会浪迹江湖?你不是落花国的花氏贵族吗?何时浪迹了?”

    “……哈哈哈哈,花啼,是这样。年幼无知的时候曾经怄气,离家出走过,呃,就去外面的世界流浪了几年,所以对江湖上和各国的事迹多多少少了解一二。”花辞树被落花啼直勾勾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清咳一声,搔搔鼻头,闪烁其词,脸蛋上不知不觉飞了几缕薄红。

    落花啼伸手戳戳花辞树的胸口,捂嘴笑道,“原来小花之前还是个不良少年啊。”

    两人逗趣玩闹着,倒也放松和气,随后听见一串脚步声响起。

    忙不迭一回头,竟见一位华服美冠的俊秀男子悄无声息杵在三米开外的地方。

    歪着脑袋,撅着嘴巴,瞳孔里装满了探究的神色。

    “天雍阁果然人才济济,阁主美如天神,弟子也犹同谪仙,妙哉,妙哉。”

    他目视过来,音线清雅,“在下焚煜,见过天雍阁阁主,还有,花兄。”

    焚煜,焰焚国的宣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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