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活下去

    道上不见瑞克和诺亚的身影,他们应该是去诺亚的家里了。我们并不清楚诺亚的家具体在哪,正打算一个屋子接一个屋子地找,却听见一声猝不及防的枪响炸开。我与达里尔对视一眼,当即循声奔去,几只行尸已经围住了一座青灰色的民居,房门大开,屋内又传出两声枪响。

    米琼恩拔刀砍死了门口的两只行尸,我们进到里面,关上门,用桌子抵住。客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肉味道,味道来源于地毯上被另一张毛毯盖住的东西,那一定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们在这里!”

    是瑞克的声音,他在一间卧室内,怀里抱着命悬一线的诺亚,诺亚的手臂被行尸咬下了一大块肉,鲜血横流,没有办法止住,而咬伤他的行尸正是他的双胞胎兄弟,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床边,脑袋被瑞克的子弹打穿。

    我和达里尔跨过堵住房门的两具行尸尸体,蹲在奄奄一息的诺亚身旁,他的额头正源源不断冒出透明的汗珠,天生黑色的皮肤竟也会显得苍白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听不明白,他似乎看到了家人的幻象,即使面对死亡,仍旧挂着笑脸。

    我们要救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砍下他被咬伤的手臂,我和达里尔刚刚固定好位置,米琼恩抄起她的长刀,诺亚突然清新过来挣扎着叫停了我们:“不,你们没必要救我了。我很抱歉,把你们带到这里来,让你们白跑一趟。”

    “这些话,等之后再说,你先忍一下。”瑞克示意米琼恩动手,诺亚却用他仅存的力气起身往床上爬,瑞克帮了他一把,我们怔怔地看着他。

    诺亚不想活了,我是这么认为的,他面容平静,双手合十覆在胸前,大口喘气以缓解伤口带来的痛苦,目光移向墙壁上贴着的数张照片,每一张照片中都是同一对黑人双胞胎兄弟兄友弟恭,他渐渐笑了。这还是第一次在我目睹他人死亡时不曾为他难过,诺亚会死,但本不该在这里,他原本的结局是被尼古拉斯害死,他被行尸淹没,他尸骨无存。大抵因为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他的死亡到来太快,我反而觉得他在这里离去比之后被害死要幸福得多,至少他死在了家里,他的家人就在这,他一直想回来。

    “你们快走吧,走前杀了我,我不要变成行尸。”

    他会不会是代替泰尔西去死的呢,泰尔西没有来,所以诺亚代替他被咬了,有前因就有后果。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发生的终会发生。

    “我回家了,谢谢你们,你们得走了。”

    我之前一直将死亡视作所有人最糟糕的结局,可是亲身经历了末世中的打打杀杀与勾心斗角后,死亡对部分人来说反而是轻松的解脱。如果一死了之以后不用再和危险的行尸战斗,不用再担心作为同类的人们会不会有歹心,不用再饥一餐饱一餐,连干净的水都没得喝,如果死亡可以把自己带去与亲人见面,那么死亡就是一种与生存同等的幸福,足以让失去的一切变得不重要,从而回归纯粹,好好地睡一场永远不会苏醒的觉,做一次不存在结局的美梦。

    我们把诺亚留在了他的家,离开前,我想起原作中加百利在泰尔西下葬时念诵的悼词:“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而是顾念所不见的,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远的,我们原知道我们世俗的帐篷若摧毁了,必将得神重造,不经人手,在天堂永存。”

    死亡如影随形,它可以降临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包括任何人身上。即使你位高权重,掌控一方领土,或者籍籍无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死亡之神都不会放在心里。我们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就算百般不愿意,也不得不做足随时与同伴道别的准备,无论死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达里尔单用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包裹我的手,他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写满了担忧:“诺亚回家了,他的家人在那里,他不孤单。”

    车厢内的气氛略微压抑,但随着我们越来越靠近大部队,我们收拾好了心情。

    作为临时营地的空地位于树丛中,大家在休息,我们四个拎着装有物资的黑色垃圾袋与众人会合。索菲亚率先跑向我们,她和卡尔抓住了一只野兔,邀功般告诉我们她用的是达里尔的捕猎方法。赫谢尔一家三个坐在一起,加百利摊开圣经与赫谢尔交谈,玛姬疲惫地依偎在格伦怀里,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沿路的行尸尸体应该出自他们之手。赫谢尔家的老幺,金发的姑娘贝丝和她的男朋友扎克迎了上来,贝丝与诺亚在格雷迪纪念医院相互扶持,他们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她见回来的只有我们四个,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大家也渐渐意识到我们永久失去了一位同伴,纷纷沉默。一时间林子里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泰尔西欲言又止,萨莎头靠鲍勃的肩膀,他们三个中有两个本该葬身六尺之下,但他们都活着。我不敢说是我改变了故事的走向救了他们,这里很多人的命运确实不同了,这不单单是我的功劳,也是因为他们对生存的执着。我们活下来的人都想继续活着,我们还有值得留念的东西,我们还有彼此,所以我们必须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从夏尔维尔特住宅区带出来的东西没有食物,只有几瓶闻起来正常的矿泉水,以及几件衣服,医用品,剪刀、小刀、绳子这类野外生存必备的工具。我一个不留神,达里尔又激活了他的野人属性,寻到一块较为湿润的土壤,挖出里面潜藏的一条约莫七公分长的粉色蚯蚓,他伸手把缠成一圈的蚯蚓递给我,我鼓起腮帮长呼出一口气,摆摆手,感谢他的分享,他捏住蚯蚓喂进嘴里咀嚼。

    此情此景像极了几个月前我们刚从监狱逃出来的样子,不同的是这片与佐治亚州一样茂盛的丛林里不止有我和达里尔。萨莎和鲍勃从我们相反的方向走来,他们遗憾地摇头,我们一起走出林子踏上公路,往别处搜寻物资的大家等着我们。

    离开夏尔特尔住宅区已经过去了一天半,我们所有人一无所获,幸好仅剩的两瓶水成了我们的念想,不至于绝望,可我们的前路是遥不可及的六十英里,我们的载具却都用尽了燃料。

    烈日当空,不知为何,我们总在夏天长途跋涉,烧灼的空气炙烤每一寸裸露的皮肤,翻滚的热浪一层接一层激荡,蝉鸣恼人而不自知,树影无声铺洒阴凉。

    瑞克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是我们的领头羊,决定好此行的目的地是北方的华盛顿,那我们就不必再去管什么东边西边和南边。我帮瑞克抱着朱迪斯,用夏尔特尔住宅区找到的挎包装朱迪斯的兔娃娃,她知道娃娃在我包里,就总想着去打开我的挎包。达里尔趁机逗逗朱迪斯,一口一个“小拽女”地叫着,蜜色的粗壮胳膊有着漂亮且带有攻击性的肌肉线条,我盯着出了神,反映过来时目光聚集在达里尔蜷曲的发尾,并不自觉移动到他冒尖的胡茬上。

    登时口干舌燥,我快一天没喝过一口水了。

    瑞克发现大家状态不佳,可我看却不尽然,我们缺少食物与水源,顶着大太阳前进自然是难事一桩,不在状态很正常。然而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哭丧着脸,就比如说玛姬,她埋怨赫谢尔逞能,时不时与父亲拌嘴,格伦和贝丝就要一个劝她冷静点,一个劝赫谢尔多休息会,虽伴有争吵,但玛姬乐此不疲。她的父亲和妹妹都在身边,爱人也无条件向着她,她的责怪声中不夹杂一丝的消极,尽是爱意。

    “她饿了。”达里尔听见朱迪斯的异样,我换了个姿势抱小家伙,让她趴在我肩头,“我们得找到水,食物。”

    瑞克应道:“她会没事的,我们在路上会有发现。瞧这云,迟早会下雨。”

    “安,我们去转一圈,看看能找到什么。”

    我把孩子送到瑞克怀里,达里尔把提着的猎枪交给瑞克,瑞克嘱咐道:“你们别去太久。”

    远离公路的丛林里,土地干燥,什么都没有,又是一无所获,我和他都习以为常。天气异常闷热,倒不见得太阳有多毒辣,就是空气又湿又重,诚如瑞克所言,很快将有一场暴雨降下。

    我大汗淋漓,掀起上衣擦汗,达里尔侧身回避,我整理好衣服,手掌摸了一把他的脸,粘腻的汗液涂满我整个掌心。我拿出包里的一张帕子,怎么擦也擦不完达里尔流的汗,他轻轻捏住我的手腕,微微俯首往我身上贴,我又用另一只手胡乱揉他的头发:“再转一圈,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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