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果不其然的,唐昊把他臭骂了一顿。
这小子是联盟里出了名的口无遮拦,在他和苗邈结婚之后更是一点儿没把他当姐夫看,或者是太把他当姐夫看了,对他说话是一天比一天没规矩起来。
更何况这次发生了这种大事。
“流产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而且什么叫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姐的!?”
韩文清快速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以及他们之前选择瞒着他的原因——这是苗邈强烈要求的。
唐昊气得发疯,电话那头传来他猛踹大门的声音,接着就骂道:“韩文清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让你妈来照顾她?你怎么想的!?”
韩文清没想到他的重点会在这里,开口解释:“是她自己同意……”
“她那是真同意吗!你用你的膝盖想一想她那是真同意吗!你到现在都还不懂她那些臭毛病啊?”唐昊怒吼道,“我姐就是怂货一个,只要是个长辈她就喜欢讨好,更何况是你妈!她不愿意也会说愿意的!有委屈也不会跟你说的!你想想你妈来照顾她之后,她是不是半句不是都没说过,什么都听她的安排?”
“……”韩文清马上想起了枕头的事。
苗邈那么坚持想要回的宝宝的枕头,为什么他妈妈一句话,她就乖乖点头说不要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姐很难搞的,你越是觉得她懂事顺心的时候,就是她最麻烦的时候!”唐昊咬牙切齿地说,“憋到最后就是逃!妈的烦死了,一个两个都喜欢当哑巴,你俩离婚算了!”
韩文清沉默片刻:“……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现在应该去哪里找她?”
“我哪知道!她又没联系我!”
“以你对她的了解呢?可能会去哪里?”
“……”唐昊沉默片刻,给出了三个地点。
腾冲的老宅,昆明第一中学门口的奶茶店,华东政法大学的图书馆。
这可真是……跨度非常大的三个地方。
“我知道了。”但韩文清只冷静地回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跨度虽然大,但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除了腾冲,另外两个地方他碰巧都有认识的人。
昆明那边他联系了张佳乐,但上海那边,轮回现在也在准备季后赛,打扰选手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于是他联系了轮回的战队经理,将苗邈的照片发过去,请他派人去华东政法大学的图书馆帮忙找找,对方很热情地一口答应。
物业的监控视频也给出了结果,苗邈竟然是在昨天夜里就离开了,凌晨三点,她背着一个单肩包就出了小区大门,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不知往哪去了。
韩妈妈说她已经去警察局调监控了,但是时间会更久。
韩文清提醒她:“监控里有出租车的车牌号,直接去找那辆车的行驶记录。”
“哦!对!”
意外流产后有抑郁倾向的女性,这种危险的代名词警局的人可不敢怠慢,他们一边查监控一边立刻组织警员出发寻找。
韩文清也调转车头,顺着监控里那辆出租车离开的方向驶去,同时关注手机里他妈妈发来的新消息,她很快就把警方查到的街道名称发给了他。
很幸运的。
或许是缘分,或许是他们的心有灵犀,在某个路口,韩文清念头一闪,猛打方向盘改成了右转,在后方车辆愤怒的鸣笛声中驶入了一条小路。
直到此时,潜意识才慢慢浮现为理智——他想起来,在恋爱时,他曾带苗邈来过这里,并且告诉她,这里是他小时候读幼儿园的位置。
那是一所著名的公办幼儿园,历史悠久,每年夏天,幼儿园门口都飞着好多好多蜻蜓,这样的场景,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他也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但是这一天,幼儿园门口的半空中,又看到了蜻蜓飞舞的盛景。
苗邈就站在那些飞舞的蜻蜓下,隔着幼儿园围栏,看着里面玩耍嬉戏的孩子发呆。
悬着的心落地的瞬间,又刺痛了起来。像有一根针扎了进去,随着心脏的搏动,折磨着他。
韩文清下了车,给妈妈以及昆明和上海那边都发去一条报平安的消息,然后收起手机,慢慢走到她身后,凝视片刻,然后上前紧紧拥抱住了她。
韩文清的温度与味道,苗邈已经太熟悉了,不需要回头,她继续望着幼儿园里的孩子,喃喃说:“我昨晚做梦了。”
“梦到什么了?”韩文清忍着胸口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回应她。
“梦到宝宝跟我说,她不想来,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胡思乱想!”
“文清,你小时候,妈妈给你唱过什么童谣?”
“童谣?”
“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些。长大之后家里人或者学校的同学偶尔也会唱着玩,听到了就会想起来。”
“我不记得。”苗邈声音虚虚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没有人给我唱过童谣。我不会。可能小学的时候学过一些,可是我刚刚突然想到,如果我生下了孩子,我要唱什么歌哄她?唱妈妈曾经唱给我听的歌哄她。”
“可是……脑子突然就一片空白了。”
“我妈妈没有给我唱过歌。”
“所以我们的孩子才不想来。”苗邈的声音颤抖起来,“因为她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连哄她的歌都不会唱……”
韩文清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命令自己控制住,但失败了。从胳膊到手指,从胸腔到躯干,他在颤抖。
他只能更用力地拥抱住苗邈的身体,和同样颤抖的她一起,寻求一个稳固的支点。
“那个人说得对,我可能真的有病。”苗邈终于哭出来了,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在韩文清的手背上,仿佛是滚烫的,“我这种人……没有资格做妈妈的,没有孩子想做我的宝宝,我不应该怀她,我是在害她,哪怕生下来了,也会害她。他们都说父母是在孩子身上重现自己的童年,哪有孩子想要我那种童年!是我害了她……”
“别说了!”韩文清忽然加重了语气。
他不是一个擅长安慰的人,不如说是长到这么大,他从未尝试过温声安慰这种形式,他习惯用行动去解决困境。
但偏偏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行动将苗邈带出困境。
因为他自己也在这个困境里。
苗邈感觉到脖颈微微湿凉,好像有水滴落在了上面,韩文清的脸贴在她的颈边,颤抖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文清?”她怔住,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你……”
“别说了。”韩文清没有抬起头,带着点鼻音,“你不是那种人。你有资格做妈妈,我亲眼看到你之前的努力,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有资格做妈妈。”
他换了一口气,粗重的喘息落在她的皮肤上。
“是我。她不想来,是因为发现我还不是一个好爸爸。我连照顾好你都做不到,怎么做一个爸爸?”
苗邈做梦都没想到韩文清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差点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她想回头去看看他,却被韩文清制住了。
“现在别回头!”他的声音有些恼怒,但是她听出了他的窘迫,甚至是羞赧。
“好。”
“医生说了,这次的情况可能跟父母年龄太大有关。我是年龄比较大的那个,所以问题出在我身上。”
“这应该不是……”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韩文清不由分说地打断她,“是我的问题,我之后会注意调理身体,等我准备好,我们再……接她回家。”
苗邈仰起头,看着半空中交错飞舞的蜻蜓,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8.
那天回家的路上,韩文清的妈妈打来电话,问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韩文清说找到苗邈了,已经没事了,麻烦妈妈跟警局的人解释一下吧。
韩妈妈也松了一大口气,说:“小苗情况还好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们带点过去……”
“不用了。”韩文清打断了她,说,“妈妈你回家吧,不用了,我来照顾她。”
“你哪会照顾!而且你也没有时间啊!还是我……”
“不用了。”
韩文清的妈妈了解自己的儿子,一句话重复第三遍,就是他的决定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应声后挂断了电话。
车内沉默片刻,韩文清开口说:“这次是我不对,没有察觉到你的情绪。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在我面前不要憋着,不开心了可以直接跟我说。”
苗邈缩在椅背里,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说了一句非常任性的话:“可是……直接说了就没意思了。”
“……”
“只有你自己猜出来,才会比较开心……”
“……”
韩文清无奈地叹了好长一口气,然后说:“我说过了,我不擅长做这种事,如果你一直对我抱有这个期待,我肯定会一直让你失望。”
苗邈更委屈地瘪了瘪嘴。
“但是。”韩文清沉声补充道,“我会努力让你开心的。”
9.
话虽这么说,但韩文清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平稳地将车开进地下车库,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一如既往的,用半命令的语气让她去洗个澡。等她洗完澡,餐桌上就出现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非常普通的青菜面,散发着只属于家庭的香味。
苗邈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也确实饿得厉害,就坐到桌边拿筷子吃了起来。刚捞了一筷子,就发现面条下面的触感不对劲,挑开一看,青菜面下埋着一个鸡腿。
苗邈抬头看过去,韩文清正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看着手机,不知在回复谁的信息。
苗邈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又不是跟弟弟抢鸡腿的小孩子了。”
韩文清头也不抬地说:“在我这里,你可以是。”
眼眶又有点发酸了。
苗邈抿了抿唇,夹起鸡腿轻轻咬了一口。
“是昊昊告诉你的吧?”
“嗯。”
10.
小时候在腾冲老家,苗邈从未吃到过鸡腿。
在唐昊来腾冲老宅前,爷爷奶奶不会给她做鸡腿,因为他们自己年纪大了不爱吃。
唐昊来了之后,爷爷奶奶会专门为他做鸡腿,一次只做一个,怕苗邈会抢着吃,所以总把鸡腿埋在唐昊的饭碗底。
唐昊那时候太小了,不懂这个举动的意思,只知道偶尔吃饭吃到最后能吃出一个鸡腿,很开心。也没有注意到姐姐发现这件事后的脸色。
长大了想起才后悔得要死,可是这时候已经有别的男人在照顾她了。
于是他很早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了韩文清,让他好好照顾姐姐。
只可惜当时的韩文清还不明白这些童年往事的意义,只觉得唐昊是叫他把苗邈的饮食照顾好,多给她做好吃的。
从小在幸福完整的家庭长大的韩文清,毕竟不懂这背后的“偏爱”有何含义。
但他现在懂了。
苗邈缺的不仅仅是这一点偏爱,她缺的是一整个童年。
那天晚上,他抱着苗邈躺在床上,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开口:“我给你唱我小时候听过的童谣吧。”
“……啊?”苗邈愣住。
“你不是说想听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
“想不想听?”
“……想的。”
韩文清呼出一口气,有些尴尬,有些紧张,但还是用尽量平稳的声线,将他的童年唱给她听——
小孩,小孩,你别哭,我给你买个小老虎,咕嘎,咕嘎,两毛五。
哦,哦,哦,睡觉了……老猫猴子来到了,娃娃睡,盖花被,娃娃醒,吃油饼,娃娃不睡挨棒槌。
小巴狗,带铃铛,滴溜当啷到集上,待吃桃,桃有毛,待吃杏,杏又酸,吃个驴粪面蛋蛋……
“噗!”苗邈忍不住笑了,“你们这边的童谣都是这个风格吗?”
韩文清本来就是硬着头皮在唱,被她这么一笑更是泄了气,有些恼地说:“我小时候听的就是这些。”
“哈哈哈!”这么多天来,苗邈第一次笑出声了声音,她钻进韩文清怀里,笑嘻嘻地问,“有没有那种温柔点的,哄孩子睡觉的童谣啊?”
“我妈就是唱那些哄我睡的觉。”
“哈哈哈哈……你再想想嘛,在其他人那儿听到的也行。这跟我想象中的童谣真的不一样。”
“你想象中的是哪种?”
“比如……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这种,很温柔的歌。”
韩文清思考了一会儿,说:“有的。”
然后,他唱起了一首很遥远的歌。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棱。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啊……
陌生的语调,有些冷硬的嗓音,也无法遮掩音乐与文字之中的温柔深情。
苗邈感觉自己的胸腔,在一点一点变得温暖起来。
11.
一年后,苗邈再次怀上了一个孩子。
这一次,他们全家严阵以待,从日常生活到每一次产检都当打仗一样做准备。
韩文清的父母在和儿子交流后,知道了苗邈的个性与习惯。
一个从小没有得到父母疼爱的孩子,有对父母亲情的渴望,但却没有接纳这种爱的能力。
他们对她越是关心,她反而越是不自在,最后变成委屈自己、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
于是他们主动减少了探望的频率,和她说话也更注意保持边界感。
“只是照顾她的压力就全在你身上了。”韩文清的妈妈说。
韩文清点点头:“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战队那边的工作呢?”
“辞掉了。”
苗邈上次出事的那一天,霸图战队第一次在没有韩文清的情况下前往赛场,并且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他们回来后,韩文清和张新杰聊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彻底面对自己的退席。
“你也该休息了。”张新杰说。
韩文清却浅笑着纠正他:“不是休息,是面对新的挑战。”
12.
九个月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了。
大大的眼睛,长而翘的睫毛,很像她的妈妈。只有那头头发,乌黑粗硬的发质,是遗传自爸爸的。
韩文清的妈妈摸了摸孙女的耳朵,补充说:“好嘛,又是个耳廓外翻的,以后肯定跟她爸一样犟。”
苗邈立刻惊疑不定地询问耳朵和性子犟有啥联系。
韩文清赶紧把妈妈拽开,再次强调不要在苗邈面前说任何孩子不好的话,她现在焦虑得厉害,哪怕是孩子多眨了两下眼睛她都能半个晚上睡不着觉,一直拿着个手机搜索“宝宝XXX了是什么原因”“如果宝宝XXX了会怎么样”之类的关键词,然后被网上那些散播焦虑的短视频吓得后半夜也睡不着。
韩文清的妈妈急得跺了下脚:“那你管管她嘛!把她手机收走!”
“收走她就会一直哭。怎么办。”
“唉,你多安抚吧。”
“你以为我没安抚吗?”
不过,说到安抚,韩文清倒是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那就是苗邈非常爱听他唱那首有风月和虫鸣的摇篮曲。每天晚上她哄女儿睡觉时,她都借口说自己还没学会,要他来唱,她会和女儿一起听,心情逐渐平静,然后一起睡着。
韩文清本来是很尴尬别扭的,唱得多了,倒也逐渐习惯接受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苗邈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
无微不至的关怀,细致入微的观察,生怕女儿多哭一秒钟,或多受一点委屈。
就是有点有过于温柔了,他很担心女儿以后会被她宠坏。
在某次给孩子喂完奶,看着宝宝满足睡去后,韩文清忍住不问苗邈:“以后孩子不听话,我们谁来揍她?”
苗邈原本正用温柔得像蜜糖一样的眼神看着宝宝的睡颜,听到这话立刻震惊地看向他,压低声音质问:“我们为什么要揍她!?她这么可爱!”
韩文清:“……懂了。”
13.
三年后,韩文清家的餐桌旁摆了两把小椅子。
一把粉色的,一把黄色的。
他们的女儿嚎啕大哭着坐在那把粉色的椅子上,韩文清瞪了她一眼,她就赶紧挺胸抬头坐得笔直,但仍然在哭。
“哭。哭够了,能好好说话了再来找我。”韩文清冷冷地说。
苗邈快要跟女儿一起哭出来了,蹲到旁边心疼地抱着她说:“沛沛好委屈对不对?别怕别怕,妈妈在的,妈妈帮你……”
“你也给我坐上去。”韩文清再次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去她卧室藏零食了。”
苗邈僵住,朝女儿露出一个“完蛋了”的表情,吐着舌头坐到了那把黄色的小椅子上。
韩文清大马金刀地坐在餐桌旁,看着这俩母女,冷声道:“我说没说过,不许挑菜,做什么吃什么。”
女儿小声嘟哝:“说过。”
“我说没说过,她不吃饭就不许给零食。”
苗邈也小声回答:“说过。”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想造反?”
女儿偷偷看了妈妈一眼,虽然她现在和自己一样在坐惩罚椅,但是她知道,爸爸是不会罚妈妈太久的,于是她有了点底气,开口犟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吃豆橛子了……”
苗邈马上站在她那边帮腔:“连续吃了好多天豆角了,确实有点过分,连我都想换个口味了。”
“少废话,夏天不吃豆橛子吃什么?”
“我想吃番茄意大利面!”女儿大声提出自己的意见,“幼儿园里都做过这个了,超好吃的!还有汉堡肉和炸鸡腿!”
苗邈尝试着把话说得更讲道理一些:“确实,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也是很重要的。”
韩文清忽然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墙边的一大一小母女俩反而彻底恐慌了。
“行。”韩文清站起来,平静地转身,开始往卧室走。
“啊啊啊!沛沛快拦住爸爸!”
“呜呜呜爸爸我们错了!”
两人一个抱着韩文清的胳膊,一个抱着他的腿,硬生生把他控在客厅中央。
“怎么?不是要吃意大利面吗?”
“不吃不吃,谁爱吃那样玩意儿,我们就爱吃爸爸做的菜!”苗邈边说边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女儿立刻接收到信号,大声宣誓:“是的!豆橛子很好吃,我们就爱吃豆橛子!”
韩文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去盛饭。”
“明白!”
……
韩文清是真的会动手打孩子。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细细的竹篾,磨得很光滑,在必要的时候会拿出来,轻轻抽打女儿的掌心。
虽然很轻,但声音和气势很吓人,每次都能让他们的女儿狠狠长记性。
苗邈用了很多方法去劝他,希望能用讲道理的方式教育孩子,体罚还是不要了。
韩文清总能驳斥她:“她都一边故意犯错一边朝我们挑衅了,还不打?”
“那也不能打啊!我们说好了要让她有一个幸福的童年的!”
“挨打就是童年的一部分。”韩文清纠正道,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问,“怎么?这部分你也想补一补?”
“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