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乔希赶到医院,在公子的病床旁好好地哭了一场,哭到公子的病号服都湿了一大块。手足无措的他想找救兵却看到兄弟们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不得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钟嘉琪。
毕竟这间病房里情商最高的就是嫂子了。
钟嘉琪只好提议和乔希一起去拿点他们需要的日常用品,才带走了不断抹眼泪的女孩。
她们一走,病房里的男人们就放飞自我了。
除了浑身都疼不想说话的邱刚敖以外,每个人都凑到公子身边,爆珠干脆一屁股坐在他的病床上,一把揽住病患的脖子“你可以啊,终于找到一个正常的女朋友了。”
公子被他们挤兑地飞快把自己和乔希相处的经历如实禀告,希望能换得警官们的宽大处理。
铁面无私的警官们闹了好一会,才放过断腿的孩子。
邱刚敖也是在这时问起曹楠。
“没抓到?”邱刚敖很惊讶。
几个人点点头,那天盲龙死了以后,他们的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公子想起来之前在口供室见过的脸“那个,那个谁,就是吕sir认识那个人呢?”
“你说陶成邦?”张德标也记得那张脸,还记得这个人曾是吕明哲的初中同学“吕sir已经劝他转污点好几次了,根本没用。”
所以现在他正在考虑安插线人。
今天他不是第一个来学校门口接婉娆的人,唐强牵着女儿的手看到他,朝他挥手。等坐到车上后,先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吕明哲。
是一只樟茶鸭。
吕明哲看了开玩笑“判七年,别诱惑我犯错阿。”
对他这一板一眼的性格无奈,唐强只好把里面的鸭子先拿出来,一口咬掉屁股“行啦,这就不是贿赂了,拿回去切掉我咬的这边就能吃。”
“喂,我这里还有一只,你帮我带给钟小姐。”唐强把两个盒子一起交到吕明哲手上“杨医生真的赞,这几天我让婉娆自己起床洗漱,她做的很好。”
“医生说这样继续训练下去,有一天她也许可以自己来上下学了。”唐强真心为女儿高兴,眼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好,一定帮你送到。”
放好两盒熏鸭,吕明哲拿出一份档案袋,里面装着陶成邦、阿豹等人的资料,一张张给唐强看。
“这些人和你一样都是最近才从赤柱监狱出来,你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我想潜个人进去。”
唐强对陶成邦很陌生,但是阿豹他认识,五年前他们一起在金钟做过案。一听到吕明哲想埋线,他有些心动。
他想给婉娆留更多的钱。
他想让婉娆可以一直有好医生。
他想让婉娆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多少个?”
“……”吕明哲不想说,拿回档案袋收起来。
唐强盯着他。
“一个。”
“喂!”
“喂!线人不能当一辈子,你为女儿考虑下行不行?”
婉娆坐在后排,眼神落在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两个大人和她之间自动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即使现在讨论的是她的未来,但在她的耳朵里可能只是比较繁复的杂音。
“就是为女儿考虑才问的。”唐强依旧盯着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吕明哲没办法,只好说实话“二十万。”
“二十万,我愿意做。”
吕明哲说了实际金额,也不代表愿意送他进去“你帮我搭线就行,我最近很忙,婉娆离不开你。等事成之后,我给你发月薪。”
唐强终究拗不过固执的吕明哲。
可吕明哲可以按住唐强,按不住其他人。
阿豹主动找到了唐强。
事实是,在违法犯罪这个传统行业中也有当下常见的困境,那就是人才老龄化。这么说可能还不太准确,毕竟真正年龄大的人会被这个行业自动淘汰,物理意义上的。但也正因如此,他们老人淘汰快,新人又很难培养起来,又不能去人才市场上招便宜好用的大学生,现在早就是人才断层的状态。
那众所周知,圈子越小,熟人越多。
痛失盲龙的团队一时半会找不到开车的人,银行运送珠宝又不会等他们。所以急着找人的团队,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到了阿豹的老同事身上。
在公子顺利出院的那一天,吕明哲接到了唐强的电话。
如果可以,吕明哲真想无视电话对面的苦苦哀求。可他还没有找到能进去的人,而曹楠的下一次行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重案组缺人、缺装备,他不能确定失去这条线索,在下次交锋中还能不能把兄弟们活着带回来。
“你让我做吧,我真的需要钱。”
吕明哲叹着气,同意了。
恢复安静的病房里,饭菜的香味取代了一直留存的消毒水味。
舀起半勺粥,钟嘉琪凑近吹了吹,确认在可以入口的温度才送到邱刚敖嘴边。看着他一口喝完,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收回手来舀下一勺。
如果公子没有出院,肯定会再遭受一次惊吓,比恐怖米奇更恐怖的是鲁智深弱不禁风等投喂。
毕竟他伟大的敖哥断的是腿不是手。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被喂的人乐在其中,喂的人也自得其乐。
可能所有感情的根源都来自母爱吧,不论对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爱,但只要有爱,就总想着照顾他、看护他。
可何况是喂饭这么轻松的工作。
看到他乖乖地倚靠在床头,疼痛带来了难受和虚弱,但也正因如此他可以一直躺在这张床上,钟嘉琪不用担心他又跑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病歪歪。
她现在好像有些能理解为什么邱刚敖会提出给家里装监控了。
吃了饭,在病床上躺了几天的邱刚敖不装林黛玉了,提出下楼散步去晒晒太阳。
今天的太阳确实很好,明亮但不会让人感到灼热。钟嘉琪推着轮椅,绕着医院的花坛慢慢地走着,尽量让阳光洒在邱刚敖的身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未来的计划。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一起回家去见见我爸爸吧?”
邱刚敖知道他们关系冷淡,但也不免紧张起来,问自己需要准备什么?
“首先。”钟嘉琪转过轮椅,强制让他面对自己“你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面对未婚妻手无缚鸡之力的邱刚敖先生装作惭愧地低下头“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有了这份保证,钟嘉琪还是很开心。不再居高临下地施予压迫感,屈起一条腿,半蹲下来。帮他把膝盖上的薄毯压紧,不让一丝风钻进去。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天鹅绒的小方盒。
邱刚敖看到盒子的大小,心跳瞬间乱了一拍。
一直被他造谣求婚的钟嘉琪维持着一个标准的求婚姿势,在他面前打开盒子。
一枚造型雅致的素戒端坐在盒子中,正等待着它的主人。
没有去问病号的意见,钟嘉琪托起他的左手,直接把这枚戒指戴到他修长的中指上。
嘴边的笑收也收不住,弯着一双眼睛的邱刚敖还要问她“你都没有问我的意见,这么霸道?”
钟嘉琪努力板起脸,非常刁蛮任性地说“对啊,反正你现在坐轮椅,哪都去不了不是吗?”
被霸道女友强制爱的邱警官忍不住揽过她,两个人的呼吸顺着贴合的嘴唇缠绕在一起,好久才分开。
心潮澎湃的邱刚敖举起手欣赏自己的新首饰,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些抢劫案里的受害者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一件首饰了。
谁要是敢抢他的戒指,他当场就会给那人上一颗子弹。
“我有点渴了。”
脸还有些红的钟嘉琪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刚好在对面有一家便利店,就让他在这等等,她去买水。
等她离开后,邱刚敖却没有遵守承诺待在原地,而是自己转动手轮圈去往树荫下,一个男人正站在那里。
那个男人自然不会像钟嘉琪一样蹲下,此时俯视坐在轮椅上的邱刚敖正是他想要的。
“曹楠。”邱刚敖叫出他的名字,问他来干什么。
曹楠就是想来看看给自己开了两个洞的警察死了没有“我听一个朋友说警官住院了,就过来看看伤的重不重。”
视线落到远处的钟嘉琪身上“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么有趣的一幕。”
邱刚敖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放心,我对女人孩子不感兴趣。”
“倒是你”曹楠收回眼神,看了看邱刚敖衣服下面的绷带和他腿上的石膏“希望下次见面,你不会这么狼狈。”
一辆黑车停在路边,阿豹和其他人坐在上面,唐龙换好衣服也坐了上去。
按照规矩,所有人行动之前都要交手机,第一次参与的唐龙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在交手机之前,他提出可不可以打个电话,托人去接女儿。
阿豹知道他家的情况,默许了。
唐龙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三姨阿,麻烦你今天接我女儿放学行不行?”
“是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