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

    京城东街的临风茶楼。

    这总共开张没几年的茶楼,如今却是京城权贵们品茗议事的首选之地。

    装潢皆是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雅致。楼内雕梁画栋,竹影婆娑。里面的紫砂茶具,也都是从宜兴特意运来的。

    掌柜的是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苏州人氏。十几年前跟着丈夫来京城讨生活。丈夫早逝,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硬是把这茶楼经营得有声有色。

    茶楼中的小厮正端着托盘,踏着木梯一路向上。一楼大厅,二楼雅座,三楼雅间。他继续踩着楼梯往上走,最后停在了四楼。

    四楼总共只有一间雅间。

    小厮轻敲房门,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这才推门而入。

    “大人,雪顶含翠到了。小的放在这里。”

    房间里坐着的人影在屏风后显得有些模糊,小厮也不敢抬头多看,只是恭敬地将茶盏放在门口案几上。

    “嗯,下去吧。”

    小厮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叹了口气。

    他在这茶楼做了两年的事,却从来不知道这位客人是谁。只知道他每隔四五天便来上一次,每次来都只喝雪顶含翠。而且这个四楼的雅间,也永远只为他一个人开放。

    真是不知道这位.......到底有多大来头。

    雅间内,逄楚之正端坐在椅上,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茶杯边缘。

    雪顶含翠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清冽的兰香带着湿润的水汽,淡得清冷,却勾得人鼻尖发痒。

    “江南盐政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对面的听风答道:“回公子,一切都按着计划。我们先是暗中放出风声,说朝廷要对盐政动手,引得那些本就心虚的商贾们慌了神。再让人在适当的时机向朝廷密报,说江南盐商勾结官府,意图垄断盐政。

    “结果呢?”

    “朝廷派了钦差下去彻查,正好撞上了那些囤积居奇的商贾。现在江南盐政司上下人心惶惶,那些原本的官员们都开始小心翼翼,生怕被牵连。"

    逄楚之轻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乱中取利,终于轮到我们有机会了。”

    “是,我们的人已经暗中接触了几个被吓破胆的小官,以各种身份许诺只要他们配合,就能保住性命和前程。现在这些人对我们的话言听计从,江南的盐政情况我们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趁机安插了几个自己人进去。”

    “那.......户部那边呢?”

    “户部尚书杨大人这个月连上了三次折子,请求减免江南的盐税,说是体恤民生。但每次都被.........压了下来。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闻言,逄楚之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尾微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神情,竟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怅然。

    “算了,”他低下头:“我大概知道是谁压下了。”

    “公子,属下现在担心的是,我们这次的的举动会不会太大,被人知晓?”

    “怕什么。”逄楚之转着手中茶盏,淡声道:“此事纵使东窗事发,自有人顶在前头。层层叠叠套了这么多人,便是查个底儿朝天,也断断牵连不到咱们身上来。要不然,你以为前段时间我假意去远游,是为了什么?”

    听风佩服点头:“公子英明。”

    “这还只是开始。搭上了顾太师这条线,我们的计划会更加顺利。”

    “公子什么时候搭上了顾太师?莫非是........咏春宴上?难怪您从来不参加,今年却一反常态。”

    “嗯,这雅集有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去探那老狐狸的底细的。”逄楚之微微一笑,笑容却带着几分谋算:“他一向独善其身,从不站队。但我知道他,老谋深算,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则一直冷眼看这暗流涌动。”

    “当时我借故离开,悄悄进了他的书房。发现他书柜暗格,里面藏着一些密信。这些密信.........可有意思多了。有了这些,我必能以此和他谈判。

    “毕竟………这既是把柄,也是筹码。”他微微一笑。

    “公子真是......比他还要能算计。”听风由衷敬佩。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公子,门外客人直接说出了暗号,是与您提前约好的。”小厮在门外道。

    逄楚之示意听风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房门推开,一男一女踏步走了进来。

    两人都身穿着灰白色的衣裳,简单朴素,却十分干净整洁。即使身上没有任何装饰,也难掩他们的教养和气质。

    只是两人眼里都含着淡淡的愁绪。即使不像当初那般沉重绝望,但这憔悴终是与他们年轻的年龄极其不相符。

    正是当初被抄家的陈恪后代———陈靖川与陈若薇。

    “见过逄公子。”兄妹二人刚要行礼,就被逄楚之连忙扶住。

    “哎,我不是说过了吗?”逄楚之无奈,急急扶他们起来,“我们是朋友,以后无须多礼,也不要叫我公子。若是你们再这样客套,那我可真的要为难了。”

    陈靖川和陈若薇这才起来,坐到对面椅子上。

    逄楚之起身,为他们倒茶。将茶盏推到两人面前后,便幽幽叹气:“今日叫你们来,还是为了陈老的事。”

    陈靖川一听,沉寂的眼神忽然亮起来,激动道:“逄兄可找到什么线索?”

    逄楚之秀眉微蹙,似乎很是为难:“是有一些眉目,但比我想的要复杂。的确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目的不为官场倾轧,只是将朝堂的水搅浑,试探各方势力的反应。”

    “逄公子的意思是………我祖父只是一颗棋子?他向来只谋国,不谋私,不站任何党羽势力,拉拢不了又碍事,便被有心人之人一举清除?”

    “不错。”逄楚之点头,睫毛微垂,神色愧疚:“也怪我,我虽然是逄家人,但并无多少实权,能调查到的也有限。但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尽我所能。”

    这番话说得极为真诚,陈靖川和陈若薇听了,皆是露出感动神色。

    “逄公子,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陈若薇眼中含着泪光,“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们兄妹二人早就......”

    “陈姑娘言重了。”逄楚之笑笑,又转向陈靖川:“我最近也遇到了些麻烦,可能不能常常与你们见面,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暴露身份。”

    “麻烦?”陈靖川急切问道:“是否是帮我们陈家翻案,牵扯到你了?”

    逄楚之低垂着眼眸,别过头去:“没有,别多想。”

    他这副心事重重,却还故意不说的样子,更让陈家兄妹愧疚。他们也越发笃定,逄楚之因为为他们翻案而惹上了麻烦。

    “逄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虽然我与若薇势单力薄,但也想为你解决眼前麻烦。”

    “是啊,公子您救了我们,我们应该为您做些什么。”陈若薇附和。

    逄楚之叹气道:“可是……我把你们再牵扯进来,就是置你们于危险之中。我不能………对不起陈老。”

    “祖父离开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与若薇能帮陈家翻案。逄兄就尽管告诉我们吧。”

    逄楚之似乎很是为难,犹豫片刻,才“勉强”点头道:“好吧………”

    他从怀中取出两叠文书,交由兄妹二人。

    “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身份文牒。靖川,你你现在是运城陈家的三公子,在盐运上有些关系。如今江南盐政出了问题,朝廷虽然派了钦差前去,但也只能了解表面。你去与当地盐商和官员打好关系,安抚人心,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再等待我的指示。”

    “至于陈小姐,你作为陈家的表妹,也一同前去。你的责任,便是接近当地官员的家眷,从她们之中套曲消息。”

    “这样看似不引人注意,却能接触到他们消息之人……只能是你们。其他人,我都不放心。”逄楚之轻叹一声气,看向兄妹二人的眼神越发温柔。

    陈靖川与陈若薇越发感动,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立即领命。

    “定不负逄兄所托!”

    逄楚之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

    如今风已起,草已动。这些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终有一天会连成一片。到那时,哪怕只是轻轻一子落下,就足以让这盘扑朔迷离的棋局,轰然崩塌。

    而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

    林雪桐被禁足前,派身边的贴身丫鬟去传了陆沁。

    陆沁听闻消息,在窗边沉默了许久。

    凌青站在她身后,心中了然。林雪桐果然不死心,怕是想在自己禁足前再给陆沁洗一波脑,好让陆沁替她求情。

    “小姐要去吗?”

    陆沁低着头,良久,才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她转过身,神色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去。有些话,早就该当面问个清楚了。”

    “凌青,你陪我走一趟。”

    从月露榭到栖桐院,这条路陆沁不知走过多少次。

    青石甬道两旁,海棠树的枝条在风里轻晃,花瓣不住飘落,落在她的肩头,一如她记忆里的样子。

    小时候,她最是喜欢这条路上的风景。

    现在想想,或许不是爱风景,是爱踏上这条路的感觉。

    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是栖桐院。只要幼年时的她推开院门,便能看见林雪桐坐在梧桐树下,手中捧着一卷诗书,安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见小陆沁来了,她便会放下书,温柔笑着,唤她一声“沁儿”。

    她便忍住自己的满心雀跃,假装淑女地一步步走过去,喊一声“母亲”。

    梧桐树从嫩绿到金黄,又从金黄到凋零、无数个春秋日夜过去。那些年,她们都宛如一对亲母女。陆沁甚至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个没了亲娘的可怜虫。她贪恋地汲取着那份虚假的温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这层窗户纸不被捅破,她就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后来......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雪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警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要替陆皎千方百计地除掉她?

    又从何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呢?

    栖桐院的门虚掩着,院中亮着灯火。陆沁推门而入,便见林雪桐正坐在厅中等候。

    她虽衣着珠翠仍如往日一样温婉华贵,但脸上的憔悴与不安,还是让她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见到陆沁,她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沁儿,你来了。”林雪桐温柔一笑,声音里带着感动:“母亲就知道,你还是相信母亲的。”

    她伸手想要去拉陆沁,却被陆沁不动声色地避开。

    “母亲,您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陆沁垂下眼眸,轻声道。

    林雪桐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凝固了一瞬。她有些无措地收回手,眼眶迅速红了:“沁儿……你还在生母亲的气,是不是?你就那么信林延那个小人的挑拨,也不愿信我这个将你视如己出的母亲吗?”

    陆沁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沁儿,母亲知道今日之事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林雪桐的声音越发委屈,“可那都是林延的诬陷!我怎么会害你?我疼你还来不及!你要相信母亲,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陆沁看着她声泪俱下的表演,心中一阵悲凉。

    都到了这般田地,她竟还在演戏。

    “沁儿,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你生母早逝,我也自小母亲病逝,我们同病相怜,我便想着要好好照顾你,让你在这府中有个依靠。”

    她紧紧抓住陆沁的手,不肯放开:“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槛。沁儿,求你了,可怜可怜母亲吧。去向你爹求情,早点解了禁足,到时候,我一定加倍弥补你。母亲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说得动情,声泪俱下。

    陆沁任由她抓着,泪水终于也漫上了眼眶。

    林雪桐见状,以为她心软了,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沁儿,你信我了是不是……”

    “我只问你一句话。”陆沁哽咽道:“这些年来,你口口声声说待我如亲生女儿,可你心中,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林雪桐一愣,随即急切道:“当然是真心!天地可鉴……”

    “那渚碧呢?”陆沁猛地抬眼,“她为何背叛我?她又是怎么死的?你敢说这些都和你毫无关系!”

    她话音一落,林雪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当然与我无关。”只一瞬,林雪桐便强作镇定,“沁儿,是谁与你说的这些东西,是谷翠吗,还是凌青?你难道就这么听从外人的话,与我有隔阂吗?”

    “是吗?”陆沁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那一点点残存的、可笑的期盼,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齑粉。

    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凄然苦笑:“我真傻……我竟然到现在才认清。你从未将我当成女儿,或许在你心里,我不过是成全你贤德名声的工具。”

    “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把我唤过去,抚摸我的头。那一刻,我真的......真的把你当作母亲。从那以后许多年,我都把你当作母亲啊......”

    林雪桐彻底怔住了。她望着陆沁,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沁擦掉眼泪,心如死灰,转身就走。

    “沁儿!”林雪桐如梦初醒,踉跄着追上去,伸手去拉,“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别碰我!”陆沁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尖叫着,用尽全力将她推开。

    林雪桐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她的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哐当————”

    高大的博古架在撞击下剧烈摇晃,随即就要轰然倒塌。架上的古玩摆设如雨点般砸落,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轰!”

    高大的博古架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向林雪桐倒塌而去!

    陆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一旁的凌青瞳孔骤缩,趁架子彻底要倒下来时,眼疾手快地将林雪桐猛拽出来。

    林雪桐踉跄着被拽出老远,狼狈地躺在地上。

    陆沁终于反应过来,急急冲上去。

    看到两个人都没事,她才深呼出一口气,把刚才吓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放回肚子里。

    “凌青,你没事吧?”

    “没事。”凌青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神色复杂地看向地上的林雪桐。

    不是他发善心,实在是林雪桐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且不说她就这么死了,陆沁会多么自责愧疚。就凭她是陆府主母,哪怕失宠,那这样死在架子下面,陆沁就得一辈子担上弑母的名号。

    “凌青,我们现在………”

    “我去传下人。”凌青冷声道:“就说夫人………自己摔倒的。”

    说着,凌青转身欲走。

    忽然,她的脚在跨过地上一片狼籍时,瞬间顿住了。

    在一堆破碎的紫檀木和白瓷碎片中,一抹熟悉的颜色,狠狠刺入她的眼底。

    “凌青?”陆沁看她停住不动,疑惑地问道。

    凌青毫无反应。

    她的目光,仍然死死地落在地上。

    地上静静躺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女子佩剑。剑鞘是暗红色的,上面镶嵌着精致的莲花纹饰,剑穗是淡青色的丝线编织而成,上面系着一枚小小的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涟”字。

    这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剑身修长,古韵十足,又带着秀气感,每一处都透着匠人的用心。难怪林雪桐会将它放在博古架上。

    这世上,再也没人比她更熟悉这把剑。

    她的手开始无意识地颤抖。

    陆沁从未见过凌青如此失态的模样,担忧地唤她:“凌青?”

    凌青像是没听见。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那片狼藉,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上。她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珍重地,将那染了灰尘的剑穗握入掌心。

    丝线还是那样柔软,似乎还带着温度。她的指尖轻抚过那歪歪扭扭的编织,仿佛触碰到了多年前。

    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看!父亲给我的生辰礼!”

    叶清涟眉眼弯弯,一副欠揍的笑嘻嘻模样,却一点也不难看。

    “这是父亲之前资助过的那个穷书生送的”,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剑鞘,“现在那穷书生已经做大官了,不知从哪寻的这把剑,特意送父亲啦。”

    小凌青那时尖酸刻薄的很,但看到那把漂亮的剑,还是不由道:“是把好剑,配你可惜了。”

    叶清涟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摊开手,像要饭的似的:“父亲送了我这个,你送我什么?”

    小凌青别过头去,闷闷道:“……什么也不送。”

    “不行不行!”叶清涟不依不挠,直接扑过来挠她痒痒,“一定要送一定要送!”

    凌青假装被她烦得没办法,折腾半天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剑穗子,递给她。

    递过去后,她又似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闷声道:“我随便打的络子,你爱要不要。”

    她说完便扭过头去,不敢看对方的反应。可等了许久,身后都没有动静。

    她疑惑地回头,却见叶清涟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剑穗,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喂………你是被丑哭了吗?”她无语道。

    叶清涟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感动地看着她。

    “我手工活一向最差的妹妹,竟然打出了这么好看的络子。”

    她声音哽咽,眼中充满泪水:“呜呜呜呜呜,你一定很爱我。”

    她扑过来,紧紧抱住凌青,郑重其事地宣布:

    “为了不辜负你的手工,我一定会把这个一直挂在剑上,带到我死!”

    带到我死。

    随着记忆里叶清涟的泪水滴落,一滴冰冷的泪,也砸落在掌心的剑穗上。

    凌青握着剑穗的手越来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剑在这里………它的主人呢?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里像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堵住了所有声音。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下姐姐叶清涟泪中带笑的脸,和那句字字诛心的诺言。

    眼泪一滴、两滴,冰冷的滴落在剑穗上,那曾在她眼中跳跃的,属于姐姐的鲜活光彩,此刻被一片死寂的灰翳覆盖。

    这条剑穗,可能再也带不回姐姐身上了。

    她明白了,她一切都明白了。

    这一刻,她所有的期望全都化为了乌有。

    姐姐……姐姐……

    她的姐姐自小一直立志要当女侠,光明磊落,行侠仗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除了那日离开之时骗了她,其他时候都没有骗过她一次。

    这一次………她果然也践行了她的诺言。

    盼者长绝,诺者长陨。从此诺言如谶,生死为凭。

    她真的,从不骗她。

    说带到死。

    就是带到死。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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