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准啊。”仇停勾唇,手指滑动对方的手机页面,切换到微信,点进置顶的聊天框时,手微顿,然后语音输入,“仇小狗无缘无故示好是什么意思?”
点击发送。
收到消息,仇停坐到原位,编辑信息点击发送。
yOvO:或许是想要小意宝摸摸头哦。
姜颂意缓缓抬起手机挡住下半张脸,轻咳两声:“知道了……”
哪有人自己当自己的翻译器,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的仇停,莫名其妙的心跳——怎么会那么快?
刚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在脑海循环播放,他的每一个小动作,甚至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清晰异常,如同试卷上必考的,倒背如流的诗句。
姜颂意再次轻咳,抿抿唇抬眸:“舒芙蕾还没有好吗?”
仇停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和我多待一会儿不好吗?”
她放下手机,别开眼看这个店小清新的装修:“不好。”
口是心非。
“那好吧。”仇停无奈叹气,唇角下垂,“那我让店员给我们打包好了。”
姜颂意一愣,嘴唇动了动,皱皱鼻:“打包就打包。”
显而易见的耍小脾气,连她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仇停走到柜台说了什么,回来时端来两个纸杯蛋糕。
“先吃这个等一会儿,好不好?”
“不是要打包吗?”姜颂意没好气,斜眼打量蛋糕上的彩虹糖霜和草莓。
仇停坐下来:“我想和小意宝多待一会儿。”
“行吧。”
现在这模样,倒像是她在迁就他。
姜颂意小口吃着蛋糕,睫毛轻轻发着颤,余光里全是他的模样,而仇同学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自己。
所有东西上齐,姜颂意抬眸:“吃不完吧……”
仇停只是笑。
脑海里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姜颂意微眯着眼:“纸杯蛋糕是故意的?”
仇停勾唇:“你吃饱了就会剩了。”
“为什么要执着于吃剩饭……”姜颂意轻啧一声,“又不是真的狗。”
仇停微微往前凑:“小意宝,有一个词叫间接接吻。”
“……”
姜颂意终于明白过来,低下头吃纸杯蛋糕不说话了。
仇停望着眼前人进食的模样,忽然有些后悔提前说出来,应该等到事情结束后再说,要是把自己撑着了怎么办?
少女在思考一个万全之策,终于,在未动口之前,将双皮奶和舒芙蕾各分一半给他,含掉叉子上的酸奶:“喏,吃饱饱。”
“……算了,这样也蛮可爱的。”仇停轻笑,“快吃。”
话回正题:“仇停,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仇停撑着下巴看她鼓起的腮帮子:“看到了陈杉艺。”
“什么?”姜颂意皱眉,“那她为什么不……”
仇停小幅度摇头:“她不是来找她妈的,约了几个朋友出来吃饭而已,但是吧……小意宝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少和我打哑谜。”姜颂意皱眉,“听到她骂你?”
仇停笑了笑:“我听到她说,她爸要和她妈离婚,现在她正在想要跟谁,以及……那个流浪汉的死有些蹊跷。”
“这些她都对别人说啊?”姜颂意有些不相信,以陈杉艺的性子,说爸妈离婚还能理解,谈论那个流浪汉就很奇怪。
除非是……
仇停:“她和自己的朋友说,黄明珠和那个流浪汉有一腿,自己死也不会跟着这种不自爱的女人。”
“……”姜颂意哽住,想起当时黄明珠的确说过这事,但没想到……
记忆里,黄明珠很爱陈杉艺,就算没有所谓的爱,对她也很好,陈杉艺在学校炫耀说自己从来不用洗衣服鞋子,家里有保姆,也不吃食堂的饭菜,家里保姆会送。
姜颂意撞见过黄明珠好几次送饭,也在冬天看到过女人手上的冻疮。
那所谓的保姆明明是妈妈。
家长会时,无论老师怎么说陈杉艺,黄明珠始终保持着溺爱的态度,总说着那句:“我们小艺从小就很乖,不爱学习不代表她笨,我们能养她一辈子,她用不着那么累。”
话里话外除了爱,不夹杂任何多余感情,即便小姑娘总是厌烦地扒开她伸向自己的手。
可惜也是这份溺爱害了她。
此刻,姜颂意或许会心疼那个可怜的在大街奔跑的女人,但不会心疼那个纵容女儿对同学言语霸凌的贵妇。
或许人们说的天道好轮回是真的。
仇停:“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前脚流浪汉刚死,后脚就要离婚,还是这种理由……”
姜颂意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可她看过的似乎不少,只是遇到仇停后,觉得天亮了,自己像是被一个名为仇停的保护罩罩起来了……
“嗯……所以蹊跷。”
仇停:“在害怕?”
“如果真相是这样。”姜颂意抬眸,眼底带着几分依恋,“的确有些让人……心悸。”
“以后不会有了。”他眼底露出心疼,伸手自然地擦走少女嘴角奶油, “至少你不会再遇见。”
姜颂意:“我想要不会有,不想要不会遇见,如果我能帮上忙,我宁愿遇见。”
一朵花需要向阳而生,也需要在夜里进行呼吸作用,看清日升月落,又经风吹雨打,才开得艳丽。
仇停眸光微动,轻轻一笑,她果然不适合待在温室里。
那他还是做回给她自由的避风港就好,出门游历的小狐狸总会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呢。
“那就一起做惩恶扬善的大侠?”他笑着抬手,作势要拉勾。
这样幼稚的行为和话语,姜颂意只觉脸上有些热,嘟嚷一句幼稚鬼,伸手拉勾。
小拇指轻轻缠在一起。
“那说好了,姜颂意要陪仇停一辈子,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姜颂意瞪大眼,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刚才我们要说的不是这个!”
“如果刚才就是这个,小意宝就不拉勾了吗?”仇停认真地回望。
少女小指在发颤。
最后泄气一般静下来,姜颂意无奈叹气。
“拿你没办法。”说着勾着他手轻轻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姜颂意收回手:“那你自己做大虾吧,油焖大虾,爆炒大虾,水煮大虾……”
给自己说饿了,于是低下头吃一口舒芙蕾。
“是大侠。”仇停笑着纠正,虽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姜颂意轻哼:“我说是大虾就是大虾。”
“好~”
-
“爸我回来了。”
少女推开红木门,门上边边角角的保护膜地没有撕干净,泛着黄黏在上面再没人管。
陈杉艺在家门口换着鞋,头也不抬地说。
沙发上的男人正在打电话,茶几的烟灰缸被堆的满满的。
“嗯,我知道了,这个事情劳烦您费心。”
陈天明听见声音,挂断电话后才理会:“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
陈杉艺对此有些无所谓,将自己的包挂到衣帽架上:“和朋友出去玩了。”
陈天明眸色一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知道你妈也没有回来吗?”
“这个……我不知道。”陈杉艺扫视一圈家里,厨房洗水槽里堆满脏兮兮的空碗,天气炎热,可恶的苍蝇绕着转了无数圈,“谁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陈天明:“回娘家了。”
“她也就这点出息。”陈杉艺顺着父亲的怒气讲,只要不把气出在自己身上就好。
男人嗤笑:“出轨的事我还没说什么,反而是她先恶人先告状。”
她低垂着眉眼:“嗯。”
这其中真假,父女俩心知肚明。
陈天明:“小艺,你觉得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令人尊敬的人。”陈杉艺只希望赶紧结束话题。
男人短促地笑了声:“如果我和妈妈离婚了,你跟谁?”
“……跟您。”
陈天明摇摇头:“你跟妈妈吧。”
“……”陈杉艺沉默了,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和结局,但此时此刻的自己不是当初被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不。”
说出这个字耗尽她的所有勇气。
陈天明起身:“这些事由不得你做主,如果你不愿意跟她,你也是个成年人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您为什么不要我?”她抬头询问,眼底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陈天明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如果现在钱都在黄明珠身上,你就不会选我,甚至此时此刻不会站在这里。”
被戳破心事,陈杉艺也不再多言,低着头揪着衣摆,摆出一副可怜样,试图用这样的姿态让人心软。
陈天明不再看她:“我会给你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我和她离婚后,你和我也没有关系了。”
男人拿起沙发靠背上的衣服离开,换鞋时听到女儿的声音。
“爸爸,你其实是在保护我们,对吗?”
陈天明望着地面出入平安的地毯,神色晦暗不明,穿好鞋后抬头露出一个笑:“对。”
说完便离开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那张卡放在茶几上,原来陈天明早就准备好了。
陈杉艺沉默着收拾东西,拿起卡准备离开,想了想又联系房东退租,拿到退回来的部分租金离开。
酒吧内灯红酒绿,陈杉艺高高举起手:“今晚所有开销由我买单!”
一群狐朋狗友对视一眼,欢呼:“陈姐大气!”
五颜六色的氛围灯让人眼花缭乱,陈杉艺笑得肆意放纵。
-
半夜十二点,姜颂意被仇停喊醒。
“我做了个火鸡面。”
从床上坐起来,翘起一根呆毛的少女面无表情,一脸困意,看着视频里满脸严肃的人:“火鸡报警了吗?”
仇停愣了愣,微微一笑,不着声色截图,反转镜头给她看火鸡面。
姜颂意看清楚后瞪大眼。
“你火鸡面里真有火啊?”
“咳。”仇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太困了……把酒精倒里面了,本来想拯救一下……”
姜颂意立马戳穿:“刚开始是想拯救,后来是觉得好玩吧?”
“……唔。”仇停低下头,委屈巴巴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烫到手了。”
“等着,我陪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