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哪弄来的小娘子,当真是绝色。”是王羽的声音,韩顺绝对不会认错。
那年京城入冬也是很早,临近年关下了很大的雪,街上的人格外的少,放衙回家的韩顺撞见了王羽在街上挑逗一名看起来未曾及笈的少女,韩顺大声呵斥,随手抄起路边的一根柴火,朝着王羽走去。
借着酒劲的王羽只看见了韩顺的一身官服,未看清脸,撂下一句话:“等着!给我等着!”说完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走了。
过了十天半个月,韩顺再次见到那名少女的时候是在大理寺听下属说闲话的时候,听完下属的讲述,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头顶到全身。
那般如花肆意的年纪,现如今挂在房梁上死气沉沉的,身上尽是被人凌辱的痕迹。女孩的父母接受了私了,只因家中还有一个尚未长大的胞弟。
拿到钱财的一家人,仿若他们不是刚刚死了一个女儿,而是卖出了一件货物,还要对买货的人感恩戴德。
韩顺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那恶人,顺着线索很快便查到了王羽,当韩顺准备好了所有的证据,上奏给圣上时,他的折子被退了回来。
“你这是自毁前程!”彼时的大理寺卿不忍看着他往火坑里跳,还是将他拦了下来。
可是韩顺不知道的是王羽的父亲王德文已经听到风声,借着机会,直接一道借调令将他贬到了鸿胪寺。
“韩大人,若是觉得此女美妙不如今夜就叫她来陪你?”李大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将出神的韩顺唤了回来。韩顺看向王羽,他怎么在幽州?
一阵哄闹声骤起,韩顺抬眸望去,只见人群推搡间,不知是谁猛地推了那少女一把。挂在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来“叮铃”,整个人踉跄几步,直直跌向王羽身前。
王羽眼底掠过一抹玩味,伸手捏住她粉嫩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他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雪白的颈侧,深深一嗅,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好香。”
女子的瞳孔瞬间瞪大,面上也是止不住的厌恶,“滚!离我远点!”声音虽急厉却因怒意而微微发颤。
王羽不恼反笑,指腹摩挲着她下颌,语调轻佻:“性子倒烈,本公子就喜欢驯野马。”说罢,他懒懒一挥手,“来人,带回府里。”
春满楼的掌柜立马会意,示意小厮将人带走。
“放开我!若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定烧了你这腌臜地方,再把你——”话音未落,一块绸帕狠狠塞入她口中,呜咽声瞬间被掐灭。
李达讪讪搓了搓手,偷眼觑向韩顺:“这……韩大人,要不,下官再给您挑个温顺的?”
韩顺眸光微冷,拂袖起身:“不必。韩某告辞。”
离了春满楼那种地方,韩顺觉得外面街道上的空气都格外的清新。凛冽的夜风裹着初冬的寒意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肺腑间残留的脂粉浊气尽数涤净。长街两侧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一辆马车从面前经过,冷冽的寒风将帘子的一角给吹开,那名被带走的女子口中仍塞着帕子,望向他的眼神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连睫毛的颤动都带着绝望的哀求。
韩顺抬头望向渐黑的天,闭上了双眼,曾经的少女和刚刚的女子眼神与样貌在他的记忆里重叠,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睁开双眼,一路上尾随至一处私密的府邸。
韩顺侧耳听着小厮的对话,“公子说把人先关起来,等他回来亲自调教。”
韩顺等着马车走远,才仔细的打量起来这座宅子,这座宅子原来闹市区,很僻静,院墙也很高,没有办法进去,正当他在想怎样才能进去时,发现了墙院的一侧旁有个小洞,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量刚好能钻进去。
韩顺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风了,趴下从小洞里钻了进去。
韩顺根据小厮进出府的时间估算,那名女子应该被关在离正门很近的地方,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间侧房,他轻轻的掀开窗户看见女子双手被绑住倚在墙上,韩顺轻手轻脚的翻进窗户,将女子手上的绳子解开,正当他想试鼻息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女子忽的睁开眼睛圆眸微瞪的看向韩顺,韩顺被打懵了,脸上清晰的留下了五个指印,“登徒子!”
韩顺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想救你出去,快跟我来!”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对你没感觉。”
女子看这面前的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微微点头,“好,那我姑且信你一回。”
两人刚刚从窗户里爬出来,就听到了小厮与王羽的对话。
“公子,人已经绑好等候多时了。就等您亲自来调教了……”
韩顺低眼看了她一眼,“快走!”
二人飞快的向着那小洞口跑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人跑了!在那快追!”
两个人头也不回的飞快跑着,女子体力不支被绊倒,眼看着人就要追上来了,不知从哪冒出个人将他们给引走了。
韩顺将人扶起来,“还能走吗?”
女子点点头,直到二人跑到了城墙外的草垛处才松了一口气,两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女子悠悠开口道:“谢谢你,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香涟漪,你呢?”
韩顺缓缓道坐起来道:“韩顺。”
香涟漪看着他,又看向空中的月亮,夜幕不再是一片漆黑,风吹走了乌云,月光渐渐露了出来。
“今天谢谢你,改日有机会一定报答你。”
韩顺摆了摆手,“报答就不必了,今后莫要再被拐到那种地方了。”而后站起身,“就此别过。”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香涟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里只是多了几分欣赏。看来这大胤的男子也并非都是这么坏。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骨哨吹响,不出片刻从草原的尽头出现一队人马,为首的侍卫见到她立马跪下,“小姐,恕属下来迟。”
侍卫的身后跑出来一位眼睛肿的像桃仁的姑娘,“小姐,你可吓死莲香了,你知不知你失踪的这几天我有多害怕。”
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香涟漪拂去莲香脸颊上的泪痕,“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别哭了。”那语气跟哄小妹妹一般。
“小姐这幽州好玩吗?”
香涟漪远远看这幽州城门上的“幽州”二字,“城一般,人不错。”
香莲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城一般,人不错。
香涟漪摇了摇头,朝着侍卫道:“走吧,回去。”
说完起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京城顾府书房内。
顾言蹊刚刚收到玄甲卫传来的幽州消息,幽州巡抚曾达虽然没有过多的为难韩顺,但一直找各种借口不给放行,看来得为韩顺创造点机会。
“凌峰,去找赵毓将这件事交给他办。”
“是,属下领命。”
顾言蹊看着这年味越来越重的京城,也不知道谢蕴会不会赶回来。
谢蕴将惊蛰与妇人留下,带着男人走进了那片通向南疆的雾林。晨雾如纱,万毒山的密林深处,瘴气缭绕。谢蕴踏着潮湿的腐叶前行,靴底碾碎几株暗紫色的毒蕈,溅出腥甜的汁液。
男人跟在身后,冷哼,“哼,你就不怕我把你故意带错地方,借这毒雾取你性命?"
谢蕴头也不回,指尖拂过一丛泛着幽蓝的藤蔓:"你方才偷服了解毒丸。"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我不揭穿,是因为你死了会很麻烦。"她顿了顿,"而我不需要那东西。"
男人听了她的话男人瞳孔骤缩。
眼前这个少女竟然不怕万毒山的毒雾,难道她是药人?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入占据他的脑海,据南疆蛊书记载,炼制药人需以活人为皿,日灌剧毒,夜浸药汤,直至五脏六腑皆浸透百毒。成者百毒不侵,败者还需以特定的法子处理掉。
可是蛊书中所记载的药人多半是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而眼前这个人却……
谢蕴好似猜到了男人的心思,“我不是药人。”
男人刚舒了一口气,谢蕴就突然开口,惊飞枝头一只血瞳乌鸦。她拨开垂落的毒瘴藤,露出小臂内侧狰狞的疤痕,"至少不是成功的。"
“在大胤还有人会炼药人?炼药人的书应该早就被焚毁了才对。”男人的眼中尽是不解。
谢蕴抬头看着万毒山中茂密的植被,觉得若是没有笼罩的这层毒雾,这万毒山到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走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横穿了万毒山进入了南疆的地界。
谢蕴带着男人在南疆边境小镇落脚。
竹楼茶肆里,谢蕴把玩着青瓷杯。劣等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浮沉如她晦暗不明的神色。
"让齐晃来见我。"
男人的脸上也是不情愿,想了想还在他们手里的丹娘,还有主子之前的交代,还是将信物交给了线人。
“差不多两三日,你便可以见到主上了。”
谢蕴点了点头,语气中全是调侃之意,“看来你对你们主上也并不是多么忠诚啊。”
男人这一路上也是见识到了她的嘴毒,根据他这两天的经验就是不要出声,否则被噎的还是自己。
“再让我来猜猜……既然是南疆皇室还需要两三日的日程,看来你们主上是在皇城内的人。而今南疆皇室凋敝,适龄的人也就只有如今的……南疆王。”
谢蕴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满是对自己猜测的满意,在看着男人那慌乱震惊的神情,一准就是自己猜对了。
“哎,既然如此,那咱们俩就好好在这等待南疆王的到来吧。”说完自己又斟了一杯茶,茶入口带着苦涩,十分的涩口,看这杯中飘的的绿叶就格外想念顾府里的蒙顶甘露,还有一点点想见那个人,那个狠戾又腹黑的绝色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