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死你

    孙海康的脸色由绿转青,又由青转紫,最后变成了黑色。一张脸上简直像开了调色盘一样,来回变换,煞是好看。

    陈晗不顾他的黑脸,坚持一路上眼药,等到孙海康忍无可忍准备爆发之时,陈晗立刻就转了话题,叫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想发火也找不到理由。

    到了前厅,李望舒刚坐下,陈晗就催促管家:“快,快将那位林雁儿姑娘带来,公主殿下要瞧呢。”

    管家听到“林雁儿”三个字,心中一惊,看向主座上的孙海康。

    陈晗察觉到管家的视线,也看向了孙海康,还笑眯眯的问:“孙太守不会答应了公主殿下又反悔吧?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孙太守是这样的人吗?”

    孙海康听她这么说,是真恨不得一茶盏砸在陈晗那张嘴上,但看着李望舒同样投来的视线,他只能硬挤出来一抹笑容:“怎么会呢?”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管家,“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

    “哎呀,骂他做什么,”陈晗这时倒是跳出来当好人,还意有所指地说,“我呀,还真怕这位仅存的林雁儿姑娘,在我们来过后就也没了呢。”

    孙海康“呵、呵”的冷笑两声,僵硬的牵起嘴角说:“怎么会呢。”

    管家看着上面的刀光剑影,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擦了擦汗退了出去,思索了半响后才指了一个小厮过来,说:“你,去将我床头的第一个抽屉里,一个贴着红纸的瓷瓶拿来。”

    又指了另一个小厮:“你,去将林雁儿带来,带来之前让人给她梳洗一番。”

    两个小厮齐齐应是,纷纷离开了。

    管家站在原地,无可奈何的抬头望天。

    唉,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也不知他想出来的法子,能不能合了老爷的意。

    而此刻屋内的陈晗,还在一直挤兑孙海康。

    “啊呦,这幅画应该是前唐李思训所出的《江帆楼阁图》吧,果然大气磅礴、金碧辉煌啊,也不知孙太守使了多少银子才藏于家中呢。”

    “啧啧,这更了不得了,是西晋时的青釉褐彩羊吧,放于此处,又可辟邪又可把玩,当真是趣意横生,我家这开国侯府竟比不得一点!”

    陈晗斜眼看孙海康的脸色,只见他面色平静,双手隐于袖内,虽一言未发,但陈晗分明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暗暗勾起嘴角,老匹夫,是牙要咬碎了啊,还是拳骨快攥碎了。

    就在她还想再挑挑刺时,一边的李望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及时叫住了陈晗。

    “陈世子,父皇临行前特意交代了我,让我问问陈世子,此行可有为难之处?”

    陈晗敛色,孙海康也看了过来,紧紧地盯着陈晗,反复要随时戳破她的谎言一样。

    陈晗见到孙海康的目光,眼珠一转,就想到了个绝妙的好主意,既可以告上一状,又能以此胁迫孙海康将林雁儿交给她。

    她故意唉声叹气的,惹得孙海康的心都提了起来,才狡猾一笑。

    “陛下厚恩,臣实在感激涕零,恨不得为陛下粉身碎骨,”她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面朝长安而拜,比之前的孙海康还夸张。

    “只是,这一趟也的确遇到了些困难。军队中的士兵畏惧青州匪患,很是担心离开以后,家中老小尽数遭祸,故而迟迟没人愿意离开。”

    看到旁边孙海康张嘴欲辩的样子,陈晗立刻继续说:“不过好在陛下天恩隆厚,许这些士兵们将家中人口尽迁北疆,如此便……”

    “不可!!”孙海康简直是脱口而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只不过李望舒是不解、厌烦,而陈晗嘛,则是幸灾乐祸。

    果然啊,她就说刚才的一番试探中,这老匹夫怎么提都没提青州人口流失一事。

    陈晗早就起疑了。现在看来,怕是柳源那缩头乌龟,被她摆了一道,害怕孙海康问责,索性装聋作哑了。

    她轻笑,这盟友情还真是坚固呢。

    这时,李望舒皱着眉问道:“孙太守可是对父皇旨意有所不满?”

    孙海康满脸苦涩,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柳源居然敢背刺他。同在军营,他不信柳源不知道这陈晗都干了些什么。

    其实孙海康不是没有察觉,但没人给他递消息,他猜是能猜到一些,只是肯定不了解具体情况。军营向来是那柳源的自留地,他也不太好插手,可结果!

    这个柳源,简直混蛋啊!!斗不过陈晗就算了,连个消息都不带递的?!!

    废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在心中简直痛骂了柳源十八代祖宗。

    但在现实中,孙海康还是得硬着头皮回答:“不敢,只是青州骤然失去大量人口,恐明年春耕损失极大啊!”

    李望舒皱眉不语,其实这也是父皇的担忧,虽然没明说,但看得出来父皇也是犹豫的。

    孙海康见李望舒并未斥责他,心下长松了一口气。不管人口迁移能不能成,至少这锅是甩出去了。

    但陈晗就很不满意了,她这样做,除了要附和皇上的意思,削弱青州军的实力,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她想打击幕后主使,那就要从政、军两个角度进行打击,哪能放过这老头!

    于是陈晗马上接话:“哎呦,此话差矣!”

    顿时,所有人目光又转回到陈晗身上,孙海康心中的大石再次提起。

    “孙太守这是要推卸责任?呵,这些百姓要移居北疆,是因为青州匪患严重。我先不说太守对于辖区的管理问题,只说就算没有迁移,这些人也难以在明年春耕时活下去,反而迁移到北疆,还能多产出粮食给朝廷呢。”

    她特意看了一眼李望舒,强调道:“太守与柳参将共守青州,”她重重的咬住了“共守”两个字,边上的李望舒果然若有所思,扫视了他们几圈。

    陈晗很满意,李望舒完美的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继续诡辩:“倘若太守能够联合柳参将,及时上书朝廷,尽早清除匪患,也不至养寇到眼下局面了!”

    看见孙海康张嘴的动作,陈晗预判了他的预判,抢先说:“孙太守是想说,青州匪患归柳参将管,此事该柳参将全权负责?

    还是说……”

    她拖长了音,似笑非笑的看向孙海康,说:“这青州匪患乃是莫须有之事,只是柳参将或是孙太守,为了搪塞陛下旨意,而特意编出来的谎话?”

    一言石破天惊,孙海康张开的嘴微僵,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李望舒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面,通过陈晗的话能知道,这柳源和孙太守乃是一丘之貉。而当初的赈灾银,又是经了青州的手,才栽赃到他三弟身上的。

    嗯,鉴定完毕,是敌人。

    陈晗所在的东平侯府,也被青州这群人视作敌人,一起拖下了水。

    嗯,这个暂时是同盟。

    既然敌我已分,那陈晗是不是胡说八道就不太重要了。

    盟友说的话怎么会有错呢!就算被反对,那也是对的!越是被人反对,我们就越正确!

    若能被敌人强烈反对,那就更说明我们对无可对、无可挑剔!!!

    所以李望舒当即就拍了板,给这件事情定了调子。

    “孙太守也太过疏忽,竟至青州出此大错,再有柳参将督查不严,也实在该担一份责!”

    “我之后便会上书父皇,请他老人家定夺此事。”

    “至于孙太守和柳参将嘛,以后还是要将心思多多放在国家正事上啊。”

    李望舒站了起来,在厅内踱步。

    先前还觉得陈晗有些太过分了,人家不过是在家里挂了几幅画、多了几个摆件嘛,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但现在,作为大雍的秦国长公主,他突然觉得这些东西很是碍眼啊!

    瞧瞧呐,这西晋的青釉古董摆件、东汉的白玉壁,还有进府前牌匾上的二两金粉。

    甚至还有前唐的画作!

    你今天敢收藏前朝的画作,明天是不是就要寻摸前朝的皇室了。

    等到后天,是不是就要背叛我们大雍老李家,去投那唐朝的老李家了!

    简直是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

    想到此,李望舒简直恨不得马上回长安,进宫向老父皇吹耳边风,不是,应该是进献忠言!

    至于他?不过是一个贴心贴肺的小棉袄罢了,怎么会进谗言呢。

    陈晗听着李望舒这么说,微微皱起了眉。

    她将这个屎盆子扣到孙海康的头上是有原因的,陈晗想用这个事情换林雁儿。

    正常讨要,孙海康不给,她一个勋贵要是敢强抢,那名声就可以臭大街了,在这种寸功未立的情况下,搞不好得被朝中文官参的回家吃自己。

    那可不行,自己还得去北疆攒功绩、训练女军呢。

    只有抓住孙海康非常重要,又不至于致命的小辫子,逼迫他不得不让步,才能将林雁儿换回来。

    眼下李望舒这么说,自然是有些偏移目标了。

    陈晗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盘算了一会,眼睛一亮,有了!

    “咳咳”她咳了两声,打破了厅内紧张的气氛,两人目光转到了她身上,只见陈晗满面笑容,春风般温暖。

    “两位都是体面人,何苦来的刀枪舌剑呢。”

    李望舒和孙海康都像见鬼了一样的看着陈晗,眼下的局面不就是她一手促成的吗,怎么最后做起和事佬来了。

    陈晗面上八风不动,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噼啪响,就等着把他俩给算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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