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黎昭昭的脸都还是红的。
对于一个有着资深同人图创作经验的人来说，季羡舟那句话简直能让人脑补出来是至少十张事前、事中、事后的双人交缠图。
晚上有些起风，两人从酒店玻璃门出来，季羡舟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
黎昭昭脸上的热度散去不少，搓着脸偏头看他一眼，问：“他们把车停在哪了？”
“地球吧。”季羡心情很好的样子，下来台阶后顺手拖住黎昭昭的胳膊，眉头微皱，“看着点路。”
他好有劲。
仅仅是托了下她的胳膊就稳住了即将踩空的她。
黎昭昭抬头跟他对视一秒，一秒钟后，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开始狂飞。
他在床上的时候也会这么有劲吗？
那做他的女朋友岂不是会很辛苦。
啊啊啊啊黎昭昭，你在想什么呢！
“黎昭昭。”
黎昭昭喉间一紧，抬起头来：“干，干什么。”
她眼神闪躲，嘴唇紧闭，心虚的模样全刻脸上了。
季羡舟低头，眼神慢悠悠地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最后对上她的视线。
他声音低沉，微微弓着腰，欠欠地问她：“你脸红什么？”
风吹树梢沙沙作响，灯光由上至下笼罩在两人身上，将这一隅隔绝开来。
黎昭昭心跳加速，手掌心浸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她眨巴两下眼睛，试图忽略那道灼热的目光。
但季羡舟好像打定了主意要问出个究竟，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心跳越来越快，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滚烫。
偏偏脑子里的那些不良画面又不知好歹地出来找存在感。
黎昭昭嗓子干哑，说话也没什么底气：“谁脸红了，我只是出来后觉得有点热而已。”
“是吗？”季羡舟瞥开视线。
“是啊。”黎昭昭伸手在脸前扇了几下，故作镇定地反问，“你不热吗？”
“我不热。”
不热个头，你说不热了，我怎么接话。
刚好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辆白色suv朝他们这里闪了下灯。
黎昭昭如蒙大赦，深深呼了口气，加快步子朝面前走去。
沈琳琅推开车门，见黎昭昭坐上车后，她双手抱臂，精神抖擞，眼神跃跃欲试地在黎昭昭身上扫描。
黎昭昭头皮发紧，顿感不妙。
“什么情况啊你。”沈琳琅伸手掩住嘴巴，眼神瞥了眼后脚坐上副驾的季羡舟，降低声音，“怎么就从酒店出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黎昭昭压着神声音解释。
“大晚上的，你们这样我很难不那样想。”沈琳琅胳膊肘怼了下黎昭昭，“没事你说吧，我能理解的，而且舟舟也挺体面的，不至于拿不出手。”
“我们俩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黎昭昭急的都想咆哮了，“就只是送完我堂姐从酒店出来而已。”
“真的？”沈琳琅摇头，“我不信。”
老天啊，大地啊，解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苍白无力了。
车辆启动，季羡舟系好安全带调整了座椅。
黎昭昭的脸刚好就靠前排的座椅后背上，冷不防地被推了下。
“你调座椅不知道说一下吗？”黎昭昭极其不满意。
“你俩好好说话，我能碰到你？”
“我俩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黎昭昭像一根点燃的炮仗，“我哪只眼睛看见我没好好说话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那你现在闭上别看。”
“眼睛长我身上，你让我闭我就闭？”季羡舟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你别太带入角色了。”
“谁带入角色了？”黎昭昭炸毛，“全程不都是你在带入角色？刚才你不是连——都脑补了。”
沈琳琅在旁边坐着，扎着耳朵听得正开心，话突然在关键处断了。
“连什么都脑补了？你说啊。”沈琳琅急死了，“说啊说啊，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没什么。”黎昭昭还没有勇气当着其他人的面把“事后”这两个字说出来，她看了眼季羡舟，默默闭上了嘴。
四十分钟后，一行人抵达季羡舟的住处。
沈琳琅还是第一次来，本来是打算趁此机会好好参观一下，没成想季羡舟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今晚和黎昭昭挤一个房间行吗？”季羡舟带着几个人往楼上走，“楼下的客房还没收拾出来。”
“行啊，我巴不得跟公主挤一个房间呢。”沈琳琅撞了下旁边的黎昭昭，“晚上我们好好唠唠啊。”
黎昭昭苦笑。
她终于也有被别人八卦的一天了。
“别聊太晚，她明天还有事。”季羡舟递给沈琳琅一个警告的眼神，又说：“晚上有需要的直接问黎昭昭，她应该都知道在哪。”
沈琳琅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迟疑发问：“她怎么知道在哪？”
黎昭昭：“……”
完蛋，忘记提前和季羡舟对口供了。
“她昨天晚上就睡这里。”季羡舟看了眼黎昭昭，发现这人抿着张嘴，一副“你把我害惨了”的表情。
她应该是没跟宿舍人说过她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事情。
季羡舟及时闭嘴，自觉地没再往下说。
黎昭昭是被沈琳琅拖回房间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晚大概是个不眠夜之夜。
沈琳琅坐在床上，不依不饶的，一丁点细节都不肯放过。
“你在酒吧遇到这么大事你不跟我们说？”
“还好舟舟碰上了，你就没想过万一他没在，你怎么办？”
“还有，你来他这里睡觉是谁主动提出来的？”
黎昭昭抬头：“他。”
沈琳琅震惊：“啊？”
“怎么了，他作为那天晚上唯一一个认识且帮助我的人，这应该很正常吧。”
正常个鬼啊！
她和季羡舟认识这么多年，她甚至都没来过这里！
沈琳琅在心底咆哮完，瘫躺在床上。
不会吧，真让她猜到了？
季羡舟喜欢黎昭昭这一款的？
“你觉得舟舟怎么样？”临睡之前，沈琳琅又问黎昭昭。
黎昭昭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打着哈欠，不走心道：“什么怎么样？”
“整个人。”
“挺好的。”黎昭昭沉默一会，又说：“就是有时候说话气人点，但对人挺不错的。”
沈琳琅在床上翻了个身，戳戳黎昭昭的后背：“那你觉得他当男朋友怎么样？”
“这个。”黎昭昭犹豫了，她翻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认识的时候，她对他有诸多成见，但是误会解释清楚之后，季羡舟的表现整体来说其实还是很令人心动的。
他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做事确实没的说，跟他在一起总是安全感满满。
黎昭昭没告诉过他，酒吧那天晚上，她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有多安心。
“说话啊，睡着了？”沈琳琅捅捅黎昭昭的胳膊。
黎昭昭闭着眼睛，眼皮微动，半晌，嗯了声。
沈琳琅：“……”
房间重归静默，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黎昭昭翻身到另外一侧，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机。
【最近面对身旁某个异性总是心跳加速、紧张是怎么回事？是喜欢吗？】
下面有人回答。
—社恐吗？不社恐就是喜欢对方。
—对方应该是你喜欢或者敬畏的人，保持平常心。
—不是纯恨就是纯爱！
喜欢？纯爱？
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黎昭清空搜索框，又重新搜索：怎么确定你喜欢某个人？
—这有什么好确定的，喜不喜欢你自己不知道？
—见面会紧张、会心跳加速、会脸红……生理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单箭头的话对视5秒钟，视线能保持不躲避就是喜欢。
—如果让你素颜去跟他约会，你愿意吗？
黎昭昭指尖停留在最后一个回答上，犹豫两秒，回复了三个字：不愿意。
跟季羡舟约会肯定是很高级的地方，不化妆怎么对得起那个地方的装修？
“不靠谱不靠谱。”黎昭昭退出搜索软件，将手机关闭，塞到枕头下面。
翌日一早，黎昭昭顶着两个大乌眼青下了床，嗓子里干剌的疼，她下了楼，目标明确地直奔冰箱。
“起这么早？”
“靠。”黎昭昭大脑叮的一声，还没迈出的右脚紧急调转方向，低着头就往楼梯上走。
季羡舟眯眼，喊她：“干什么去？”
黎昭昭不语，只是一味地往前走，拖鞋啪嗒啪嗒，极其有节奏地在空气中回响。
五秒钟后，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啪嗒声戛然而止。
黎昭昭手掌搭在楼梯扶手上，眉毛拧成一团，十鄙夷地问自己：“我在干什么啊？！”
不就是洗脸没化妆吗？
又不是穿的衣不蔽体，她的身体到底在做什么垃圾反应？
“梦游呢？”
季羡舟的声音越来越近。
黎昭昭“嗯”了声。
死腿，转身啊！
死嘴，你在说什么啊！
季羡舟走到她跟前，视线从她乱糟糟的头发上扫过，又问：“彻夜长谈了？”
黎昭昭无意识的把头埋的更低：“没有。”
“那怎么这幅样子？”
？
什么样子？
不就是头发乱的像鸟窝，没刷牙，没洗脸，睡衣皱皱巴巴，面容憔悴而已吗？
而已，你管这叫而已！
不然？谁大早上起来不是这样？
季羡舟啊，你看人家不就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黎昭昭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吵的火热，弄得她嗓子干的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过的磨砂纸。
三秒钟后，黎昭昭蓦地抬起头来，黑亮的瞳孔坚定的不像话。
“你能和我对视五秒吗？”
季羡舟宕机：“？？”
“梦里有人掐我脖子，我只记得那双眼睛了，我看看是不是你。”
季羡舟顿感无语，撇下一声“不是”，转身就往楼上走。
黎昭昭讪笑，抬起头来正要接话，他又忽然回过头。
她瞳孔一缩，脖颈下意识往后，紧接着，她听见面前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补上八个字。
“因为我一般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