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阿花

    电话那头,张昭警官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她现在就在局里,你们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

    这消息如同天籁,罗皎月立刻应下,挂了电话,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成了!苗疆圣女答应了,就在警局,我们现在就过去!”

    程既白闻言,一直微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只是心跳又不自觉地快了几拍。

    这次,却不是因为蛊虫,而是某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解蛊后罗皎月会如何待他的微妙忐忑。

    几人立刻驱车返回警局。

    市局给安排了个小房间,挺安静,就是气氛有点闷。

    一行人走进来,少女苗阿花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罗皎月和程既白身上,尤其是在两人之间逡巡了片刻,似乎在“看”他们身上的子母蛊。

    苗阿花依旧穿着那身极具民族特色的服饰,坐在椅子上,脚尖轻轻晃荡着。手里把玩着那支森白的骨笛,面色平静。异调组的谈组长和张昭警官陪在一旁。

    旁边的桌面上,摊开一块绣着繁复虫鸟纹路的黑布,上面依次摆放着几样小巧的银器、一个看不出材质的小黑罐,以及一捧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不知名草叶。

    “的确是子母蛊。”看了半天,苗阿花开口,声音清脆,眉头蹙着,“过来。”

    罗皎月和程既白走上前。

    程应灼就在一旁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子母蛊一旦入体,便深陷血肉。你们也是怪倒霉的,蛊虫早就深入脏腑了。”苗阿花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一旁的谈曦宁轻咳一声,苗阿花立马换了一种更和缓的说法,“子母蛊如果用外力强行剥离,轻则脏腑受损,重则蛊毁人亡。我需要引它自行离体。”

    苗阿花示意罗皎月和程既白面对面坐下,她则站起来,在离两人差不多一米的距离站定。

    眼神示意自己组长和张昭警官上门口守着,程应灼和刘神婆也被她请到了外面等候。

    一切都安排好厚,她点燃了桌上那捧草叶。

    一股奇异的气息弥漫开来,不似寻常熏香,带着淡淡的腥气,却又奇异地能让人宁神。

    随即,苗阿花拿起一柄银质小刀,动作快如闪电,在两人指尖各自轻轻一划,沁出血珠。

    然后,她将骨笛抵在唇边,一段奇异、低沉,丝毫不似人间音律的曲调流淌出来。

    苗阿花眼神极其专注,笛声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时而舒缓如溪流潺潺。

    罗皎月和程既白同时感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笛声牵引,躁动不安。

    渐渐地,罗皎月感到手臂伤口下的皮肉里似有东西在蠕动,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她咬紧牙关忍住没吭声。

    程既白则感到心口一阵憋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硬生生从心脏附近剥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突然,笛声拔高!

    只见罗皎月手臂的伤口处,一道极细的红线猛地钻出,悬浮在空中,另一端则连着从程既白心口方向引出的另一道稍粗一些的红线。

    两条红线在空中扭曲缠绕,正是子母蛊!

    苗阿花手腕一翻,银刀划过一道寒光,精准地斩在那两条蛊线交汇之处!

    噗呲一声轻响,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那红色蛊线瞬间消散。

    与此同时,罗皎月和程既白都感到身体一空,那种强制性的、令人不适的禁锢感没了。

    罗皎月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直到距离程既白超过十米时,看见程既白没有说倒就倒,心下松了口气。

    终于,终于结束了。

    程既白闭着眼,心中那莫名失控的心跳,似乎也终于回归了它应有的、平稳而冰冷的节奏。

    睁开眼,两人对视。

    心脏瞬间开始爆跳,程既白低头,手按在胸口上,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

    “好了。”一旁的苗阿花收起骨笛和银刀,语气平淡,只是在看到程既白的反应时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罗皎月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外伤还在疼,但那种一直梗在心里的束缚感不见了。她长长舒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圣女出手相助!”

    程既白也恢复了往常的矜持疏离,微微颔首:“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程某之处,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苗阿花却摆了摆手,对客套话不感兴趣。她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盯着罗皎月,问道:“蛊是解了。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子母蛊,是怎么被种下的?谁下的?”

    她语气十分急切。

    罗皎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大概一个星期前,在清江市,应该是一个我不太对付的男神棍,专门坑我。不过我只是怀疑,他是不是主谋我也不确定。”

    “男神棍?”闻言,苗阿花纤细的眉毛蹙起,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和怀疑,“不可能。子母蛊极其难炼,对施术者的天赋要求极高,而且这蛊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像是我一个……同乡的手笔。”

    说起这个话题,苗阿花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子母蛊不是一个神棍能炼出来的蛊,看来她最终还是没走正途。”

    “你的同乡?”罗皎月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是女生吗?”

    “嗯。是我的发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我们从小一起学蛊,一起被当作圣女候选人培养。”苗阿花点了点头“她叫伊娜,是我在成为圣女道路上唯一的对手,也是我唯一的好姐妹。"

    一个和我一起长大,本该一起守护苗疆,却因圣女之位负气叛逃的人。

    提起这个人后,苗阿花脸上脸上浮现出莫名执拗的情绪。

    苗阿花摩挲着手指平复情绪,目光投向窗外,似乎陷入了回忆:“后来,蛊王选择了我。她落选了。她觉得不公平,认为大祭司偏袒我……当天晚上,她就偷了几样很重要的蛊虫和秘法,离开了苗寨,再也没有消息。”

    “我出来,就是为了找她。”苗阿花转回头,看着罗皎月,眼神灼灼,“这子母蛊虽然阴毒,但炼得极为纯正,绝非寻常苗疆人能做到。算计你给你下蛊的虽然是个男人,但这蛊虫本身……极有可能出自她之手!她或许把蛊给了别人,或许用了别的办法假手于人。”

    苗阿花没急着收拾剩下的东西,她看着罗皎月和程既白,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山里的雾。

    “伊娜……”她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有点哑,不像刚才吹骨笛时那么利索了,“我们俩,是从会走路就在一起爬、一起滚泥巴的交情。”

    “寨子里的老人都说,我俩是这一辈里最有灵性的两个娃。摸蛊虫,她比我胆子还大;辨药草,我闻一遍,她就能说出长在阴坡还是阳坡。”她扯了下嘴角,像笑,又没笑出来,“睡一张床,吃一锅饭,连挨婆婆的藤条子都是一起挨。”

    “后来,要选圣女了。”她声音低了下去,“都知道,是我和她之间出一个。那阵子,她话变少了,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我成为苗疆圣女后,晚上去她家竹楼找她。门闩着,我听见她在里面砸东西,哭,又像在笑。”苗阿花的声音干巴巴的,“她在里面喊,说大祭司早就偏心我,说这不公平……说凭什么选上的是我!我没敢敲门。”

    “听寨子里的人说,第二天天没亮,伊娜就没了人影。”苗阿花终于把视线收回来,看着罗皎月,黑沉沉的眼里没什么情绪,“一起没的,还有祠堂里供着的几样老祖宗传下来的厉害蛊种,和记载着几种阴毒秘法的皮卷。”

    她捏紧了手里的那个黑色小陶罐,指节有些发白。

    “我出来找她,不只是因为她偷了东西。”苗阿花的声音绷紧了,“她是恨上我了,恨上寨子了。她那个人倔得很,认死理。她觉得老天爷和寨子都亏欠她,她炼出来的蛊,都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怨气。就像给你们下的这个子母蛊……”

    “阴毒,刁钻,把人捆得死死的,折磨人,也像是在报复什么。这路子,太像她了。”

    “她本事不比我差,心又歪了。躲在暗处被人利用,净用这些阴狠法子……天晓得她想干什么。”苗阿花站起身,少女小小的个子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决心,“所以,必须找到她。在她惹出更大乱子之前。”

    她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把手中的陶罐递给了两人,交待道:“这个外敷使用,涂在太阳穴上。”

    “真是不好意思,我话多了。”少女有些抱歉,“这还是我第出来后第一次找到和她有关的事情。”

    罗皎月捏着手里那个冰凉的小陶罐,心里头沉甸甸的。闹了半天,她和程既白遭这老大罪,源头竟在苗疆寨子里两个小姑娘的恩怨上。

    这都叫什么事儿。

    程既白站在一边,脸色还是白,但眼神已经变回平时那副冷清样子,好像刚才疼得冒冷汗的不是他。他看了一眼那小陶罐,没说话。

    苗阿花把罐子塞给罗皎月后,就低头收拾她那些零碎,动作麻利,看不出刚才讲了那么一长串往事的模样。

    “那个……”罗皎月掂量着词儿,“伊娜她……跑出来以后,就专门用这些阴招害人?”

    苗阿花把骨笛小心地包好,头也没抬头道:“不知道。但她带走的那些东西,没一样是省油的灯。以前寨子里看管得严,就是怕心术不正的人拿去害人。她现在……”

    “唉——”苗阿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如果你再有伊娜的消息,或者又中蛊了,都可以call我。”

    “那感情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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