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脸色难看，强作镇定想把主动权拉回来，“就是你们危言耸听？我不知道你们跟林晗说了什么，但我警告你们，装神弄鬼敲诈勒索是犯法的！”
罗皎月没理她，目光径直落在客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佛龛上。
佛龛上供奉的不是寻常佛像，而是一个面目模糊、透着邪气的黑色木偶，前面摆放的供品是生肉和一碗色泽暗红的液体。
整个佛龛散发着浓重的阴邪之气。
“一般的阴邪术法，需要用自身精血混合其他生血供奉，流产后用自己的死胎炼制小鬼，你可真够物尽其用的！”
罗皎月语气冰冷，“可惜，你请的‘大师’学艺不精，道行根本压不住鬼婴灵。或许那位‘大师’本来就没诚心诚意帮你。”
“如今它开始反噬，就设法引给他人。够缺德啊！够心狠啊！”
罗皎月一口就说出了其中弯弯绕。
苏婉清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罗皎月步步逼近，眼神锐利如刀，“‘鬼婴灵’离开，你最近是不是财运开始出现波动，原本十拿九稳的项目莫名黄了？睡觉时还常常会鬼压床？对不对？”
每说一句，苏婉清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这些只有她一个知道的事，竟然被人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你供养它求得名利，它帮你害人扫清障碍，它怨气越积越深，你非但不思化解，还想将它彻底毁灭，让它魂飞魄散？它如何不恨？”
罗皎月的声调陡然高起来，讥讽道：“自己惹下大祸，自己不想承担，还移祸有恩的旧友！苏婉清，你可真让人感动。”
“不是我！都是那个大师教我的！他说这样就能一劳永逸！”苏婉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它了！它要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害怕！我只能……”
“只能找个替死鬼？”一旁的林晗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光彩照人的舍友如今狼狈不堪的样子，又是愤怒又是可悲，“婉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没有可能，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乔朗突然插话，“只不过你之前没有发现？”
林晗：“……”
她竟无言以对 ！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罗皎月打断她们，“当务之急是解决那个鬼婴灵。”
“它现在缠着林晗，但根源在你这里。解铃还须系铃人。”罗皎月对苏婉清说道。
苏婉清抬起头，泪眼婆娑，充满了恐惧：“怎么……怎么解决？它会不会报复我？”
“报复是必然的。”乔朗又在一旁插话，“但你如果诚心忏悔，配合我们超度它，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至少能送它去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让它变成害人的厉鬼。否则……”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苏婉清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抓住罗皎月的裤脚：“我配合！我一定配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多少钱我都给！”
“给钱倒不必了。只需要答应我三个要求即可。”
罗皎月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第一，散去你所有靠它得来的不义之财，捐做善事，抵消部分业力。第二，诚心忏悔，将它请离，我们会做法事超度。第三，从此以后，脚踏实地，别再碰这些邪门歪道。”
散尽钱财？
闻言，苏婉清脸上闪过极度肉痛的神色，那就是要放弃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但她看了一眼那阴森的佛龛，想到夜夜的恐惧和被恐惧折磨的扭曲憔悴的脸，终于咬牙重重点头：“好！我答应！我都答应！”
苏婉清虽然财富自由，但鬼婴灵就像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她的头顶上，不知道什么会落下。
比起钱，她更想要命。
罗皎月这才微微颔首，对乔朗道：“准备一下。就在这，把这事了了。”
这时，林晗看着瞬间被击垮、狼狈求饶的苏婉清，再想到自己这承受的无妄之灾，心中五味杂陈。
罗皎月让乔朗在客厅中央清理出一块空地，准备布设简单的法坛。
她则取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符纸和一个白莹莹的小空瓶。
“我准备把‘鬼婴灵’从林晗体内引出来，然后再超度。到时候需要取一滴生身母亲的心头血。”
罗皎月正单手画符，说这话时，头也没抬。
“好的。”
当苏婉清听到罗皎月说超度过程中需要她的一滴心头血时眼神闪烁了一下，话语间却很配合。
“只有真诚忏悔才能最大程度上平息‘鬼婴灵’的怨气。”罗皎月叹气道：“林晗，你不要觉得这回的事情，你是无妄之灾。当时你劝苏婉清打胎，还付诸行动陪她去了医院。你干涉了苏婉清和‘鬼婴灵’的因果，才有此一劫。以后还是不要介入她人因果。”
听见罗皎月这么说，林晗怔了怔，她忍着恶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我当时也是为了苏婉清好，没有其他的想法。”
“怎么说呢！在阴间，就算你是一颗受精卵你也有人权，父母擅自把孩子打掉，记仇的孩子就后化作婴灵缠在父母身边。像这种坏了良心，把人流后的胎儿灵魂拘束起来养成小鬼的，更是罪大恶极！”
“我开始了。”罗皎月再次强调了一遍，“总之，要记住必须对‘鬼婴灵’有真诚的愧疚之心。”
听到需要真心忏悔才能平息鬼婴怨气，并将其安全从林晗体内引出时，苏婉清低垂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其恶毒的算计。
散尽家财？诚心忏悔？
她苏婉清好不容易爬到今天，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没成形的怪物和一个快要忘掉名字的旧友失去一切？
如果……如果林晗死了呢？是不是死无对证？这小鬼吸干了林晗，或许就会满足，这样反而能被她重新控制？就算不能，林晗一死，谁还能逼她散尽家财？
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趁着罗皎月背对她画符，乔朗在调整法器方位的间隙，苏婉清悄悄挪到角落那个邪气的佛龛前。
她背对着众人，用身体挡住动作，手指颤抖地拿起那碗暗红色的鲜血，用指尖蘸了一点，然后迅速抹在了自己手中攥着的刻着黑色符纹护身符上！
——大师曾经给她说过，用香甜的新鲜血液刺激小鬼，能短时间内让其凶性大发，完全失控！
同时，她嘴唇无声翕动，念诵的是大师教给她的一段极其恶毒、激发怨气的咒语！
平时她用这个咒语，给鬼婴灵惩罚。
除非鬼婴灵帮她办事，否则鬼婴灵不得安稳！
“唔！”
正紧张等待法事开始的林晗猛地捂住肚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感觉腹部像是被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寒和暴虐气息在身上猛地炸开，疯狂地撕扯她的五脏六腑！
“啊——！”她惨叫一声，直接从椅子上滚落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很白！
“林晗！”乔朗大惊，立刻上前想要查看。
几乎同时，房间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温度骤降，刺耳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婴儿尖笑声凭空响起，笑声中藏着怨毒和杀戮欲！
“怎么回事？！”乔朗惊疑不定地看向罗皎月，“它怎么突然狂暴了？！”
罗皎月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还趴在佛龛前假装惊慌失措的苏婉清！
“苏婉清！你找死！”罗皎月怒火中烧，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恶毒愚蠢到这种地步，敢在这种关头故意激怒小鬼，想要林晗的命！
苏婉清被罗皎月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却还强装无辜，尖声道：“不关我的事！是它自己发狂了！快制住它啊！”
就在这时，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林晗身体上方，一个模糊不清、扭曲狰狞的黑色婴儿虚影猛地浮现出来。
“妈妈——”
“嘻嘻——”
“妈！我好疼啊——！”
“啊啊啊啊——！”
鬼婴灵发出刺耳的尖啸，张开满是怨气的小嘴巴，就要朝着林晗的天灵盖咬去！
这一口若是咬实，林晗必定当场魂飞魄散！
“孽障！敢尔！”罗皎月厉喝一声，手中刚刚画好的那张金色符箓瞬间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那鬼婴虚影上！
“吱——！”
鬼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虚影被打得一阵晃动，动作迟滞了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已经够了！
罗皎月指尖飞速掐诀，一道清光自她指尖迸发，瞬间笼罩住痛苦不堪的林晗，暂时护住她的心脉和魂魄。
同时，她头也不回地对乔朗喝道：“封住它退路！别让它缩回林晗体内！”
“得令！”乔朗反应极快，立刻从怀中掏出他许久不用的法宝，是一枚古旧的铜铃，名叫镇魂铃，他手腕一抖，“叮铃铃——”
清脆且带着镇魂安神力量的铃音响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断了那鬼婴灵虚影想要逃回林晗体内的退路。
鬼婴灵被罗皎月的符箓伤到了，又被镇魂铃音干扰，变得更加狂躁暴虐。
它猛地转过头，漆黑、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场中另一个与它有着最深联系的人——苏婉清！
是这个人创造了它，供养它，利用它，最后又想毁灭它！刚才也是她弄疼了它！
滔天的怨气瞬间找到了真正的发泄口！
“嗬……嗬……妈妈我来找你了！”
鬼婴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化作一道黑烟，猛地扑向吓傻了的苏婉清！
“不！不要过来！我不是你妈妈！”
苏婉清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逃，但她怎么会快得过怨灵的速度？
黑烟瞬间没入了她的身体！
“啊——！！！”
苏婉清发出一声比林晗刚才凄厉十倍的惨叫，整个人如同小鸡仔一样被鬼婴灵提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这样重复了几次，一旁看戏的乔朗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
鬼婴灵回到母体，一会在苏婉清身体开心地翻滚，一会尖叫发泄自己的怨气。
其实鬼婴灵会说话，但显然，它更喜欢用婴儿哭闹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
苏婉清整个人恍恍惚惚，怨气正冲撞着她的神智。
无数她曾经利用小鬼害人的画面和被害者的惨状在她脑中疯狂回放！
“报应……这是报应……”她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心中全是恐惧和悔恨。
但此刻后悔已经太晚了。
罗皎月冷眼看着在地上痛苦哀嚎、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的苏婉清，没有丝毫同情。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暂时解决后，她走到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仍虚弱不堪的林晗身边，将她扶起来问道：“还好吗？”
林晗虚弱地点点头，心有余悸地看着那边形状凄惨的苏婉清，脸色复杂。
罗皎月取出一张净心符贴在林晗额头上，助她稳定心神，然后才看向已经被鬼婴灵反噬得奄奄一息的苏婉清。
鬼婴灵正在疯狂折磨苏婉清，但这样下去，它会彻底变成失去理智只知杀戮的厉鬼，后果不堪设想。
罗皎月叹了口气，对乔朗道：“准备超度。把它和它造的孽，一并送走。”
这一次，由于苏婉清躺在地上无法反抗、无法作妖，进展的很顺利。
苏婉清躺在地上，眼神涣散，身体偶尔会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抽搐一下。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想让林晗死，最终却自己承受了鬼婴灵最疯狂的复仇反噬。”看着瘫在地上的苏婉清，罗皎月语气凉凉的，感叹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