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说没看到,路人也说没看到,还好心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找。
狄绣摇着头拒绝了。让薛香知道她在背后这么诋毁他,万一气得与她决裂。
干脆直接去找狄未青得了,薛香总归要往那里去的。
她要挥别两位,道谢完一转身,万里晴就站在她身后,险些撞在她的脸上。
这个仍旧横竖看狄绣不顺眼的小姑娘抱臂站在她后头,也不知看了多久,张口就是嘲讽满满的语气:“哟,跟那只滑头狐狸走散了?”
狄绣没有理会,径直从她身旁走过,被她一把拉住。万里晴真是看不惯她这副不搭理人的劲头,血统高贵了不起哦,她偏要找她的不痛快:“谁教你的别人说话不理人?”狄绣被拉得转回来,她继续攻击道,“哦,你在污人巷没人教。”
狄绣的拳头吃着风就袭向万里晴,被她眼疾手快闪身躲开,于是又从另一侧给上一拳。
万里晴的体术修得也是极好的,行云流水地蹲下去绕开。
尚未走远的婆婆在几米开外沧桑地劝架:“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万里晴朝她回应道:“没有打架,婆婆我们练功夫呢,你放心回家吧。”
婆婆的头一转回去,万里晴就开始反击。两个人在这条不宽的小路上打得有来有回,停下来喘气的功夫,眼睛余光里全是周围遭了殃的小花小草,还有不知道谁家长得好好的春小麦,被拦腰斩断了一大片。
万里晴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下是真要挨骂了,忙说:“不打了不打了,要打换个地方打。”
狄绣哪里认得什么小麦水稻,看在眼里全是狗尾巴草,还欲再度出手,万里晴已经沿着小路一个劲地逃窜,她没有多想便追了过去。
追至一棵巨树前,万里晴三两步就轻松上树。狄绣也想借助跑蹬力上去,却不知一脚踩在什么奇怪的机关上,只听“咔哒”一声,八个瓣儿的球形笼子已将她四面包围拉离地面。
万里晴一手拽着机关绳子,一手叉腰,笑得稀里哗啦。
“哈哈,我给柴爻做的陷阱,你也用上了。”她得意地坐在树杈上,晃荡着双脚,“我拿柴爻试验过了,你们妖怪逃不出去的,你少浪费力气了。”
狄绣鼻子里闻到这陷阱的枝条上有一股果香,大概是桃木之类的吧。但也没到逃不出去的地步,柴爻会逃不出去?谁哄谁呢。
我也哄哄你。狄绣心想着,便也在这陷阱里坐下来,问她:“你想怎么样?对我又打又骂的。”
万里晴装也不装了,直说是嫉妒,就是看她不爽。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我才是那个野孩子,高兴死你了吧。”
“我才不管你是谁,我只管我是谁。”
“就你清高。”万里晴一松手,让狄绣一屁股颠到地上,又迅速提起来再颠一次。
狄绣这下屁股又疼起来,上次薛香踹得可不轻,真是冤家,随便一动手就往她伤口上撒辣椒面。
她抓住陷阱的桃木条,半蹲起来稳定身形,防止再被狠狠颠一下。然后对万里晴说:“你这么多年当别人女儿当得这么自卑吗,一点能留下的信心也没有。”
空气一时间不再流动,接着她就被万里晴拉得高高的,重重地摔下来。
“你才自卑!你连要求被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系着陷阱的绳子被颠断了,困着狄绣的笼子失去了控制,顺着斜坡地形一路滚下去。幸运的是,狄绣提前在笼子里站了起来,不至于滚得天地不分,不幸的是,她现在得像个仓鼠一样,在这个滴溜溜的球里面不停地奔跑。
万里晴傻眼了小片刻,也跟着球追。
与狄绣分开走的薛香在污人巷里转了两圈,边转边思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后悔也不顶用,他绕回去的时候狄绣已经不在原地了。便顺着方才分别时狄绣要往的方向,直线行走。走过别人的屋顶,又走过泥泞的水沟。
跨过一团又一团的荆棘树的时候,他想:还是和绣绣挑明了说吧,反正说了她也不一定会改,让她想还不知道要想到几年后去。于是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巴不得现在就定位到狄绣的位置去,或者她觉得想自己想得要紧,把信号弹直接就拔了,然后自己赶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就可以抱头痛哭着合家团圆了。
不过都是想象。直到薛香人到了正岭,天空中也没有半点烟火升起。
虽然烟火没有升起,但是对面柴爻家的炊烟升起来了。薛香心想,来都来了,蹭一顿再走。
薛香径直走到他家的院子里。柴爻正在院子里剥豆子,剥一颗嘴里念一句:“生气了,没生气,生气了,没生气……”
薛香踢了一脚他盛豆子的盆,一盆的生气和没生气就在里面顺着盆边乱转乱滚。
柴爻手里剥下的生气捏在手里也跟着盆转,他愠声起来:“谁啊?”
“你爹救命恩人的相好。”薛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柴爻记得薛香,那个在他家蹭过一顿饭的吃货,他朝薛香身后探头,狄绣没在,万里晴也没在:“你一个人?”
薛香点头。他便又问:“你一个人来干嘛?”
“我来吃饭。”
柴爻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熟稔地同他正在烧火的阿娘打招呼:难道我家是饭馆?
柴阿娘真是热情好客,还给薛香倒了杯茶。薛香捧着茶就坐在柴爻身后看他继续剥豆子。
柴爻闷着头,手上动作没停,嘴里不念叨他那些个生不生气了,问薛香:“狄绣呢?”
“哈哈,她惹我不高兴了,我甩她脸色,不让她跟着我。”
柴爻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了羡慕:“你这么硬气呢?”
“那可不,我和你说,千万不要做女人的狗。”
柴爻手里停下了,若有所思地眨了两下眼皮:“你说得对。”把小凳子往薛香那里踱近些,连上半身也凑过去,“你教教我,怎么避免成为狗。”
薛香摇摇头,抿一口茶:“你避免不了。”
柴爻收起他头上的两只高高竖起来听薛香传道授业的狗耳朵,换上他人形的耳朵:“虽然我本体是狗,但你懂我要学什么的,感情里,我不要再做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