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师讲经,没道理也能给柴爻唬住,不是薛香巧言善辩,是柴爻这个狗脑袋听一句信一句。得亏他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不然肯定要败光在他手上。
薛香说:“你要惜字如金,让她猜不透你,然后她就要粘着你问你什么意思对不对?”
柴爻点头,有道理。
“要么你不回答她,那么你神秘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要么你只管顾左右而言他,让她的疑惑不断累加,对你欲罢不能。”
柴爻的脑袋瓜尽装这些没用的了。
大哥薛香带着二哥柴爻又把狄绣和万里晴的脾气习性逐一比对分析。得出结论就是,女孩子们各有各的奇奇怪怪,不是,各有各的可可爱爱,连会生气的点也是可可爱爱的。
薛香与他分析完心想,我和狄绣跟你们不一样,我们的情况是我在生气。
狄绣在球笼里跑了许久,筋疲力尽,再不出来就该下水了。她从笼子上掰了一根枝条下来,将其变长化粗,一个用力从笼子的孔洞中扎进土里,笼子被制停。
她绞开藤条,侧过身就从笼子里钻出来了。
万里晴已经骑上了她的白虎,赶至河边,眼见就要刹不住,虎尾一卷,将狄绣也卷到虎背上,纵身一跃,于河对岸横躯停住。
万里晴说:“让你气我。”
狄绣说:“我没想气你,你自己找气受的。”把万里晴送去和薛香交流心得吧,他们能写出一本《气经》来。
她想从虎背上下来去找薛香或者是去找狄未青,老虎尾巴却死死按着她。
“什么意思?”狄绣问。
“我话还没有问完呢。你们上次同阿爹商讨了什么,消失这么久是去干了什么,突然回来了又是要干什么。”
“你管得真宽。不问你爹尽问我做什么?”
“那也是你爹。”
狄绣对这个爹没有什么实感,远比对狄未青来得淡漠,有或者没有都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清楚是不是受了宋卓的影响。
她把老虎尾巴掰开,从虎背上顺溜地滑落至地上,然后抬着头笑万里晴:“你爹不让你知道有他的道理,你不听他的话我就告诉他。”
她是懂得了如何拿捏万里晴,万里晴不怕狄未青,却怕万桥怕得紧。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万里晴拍着白虎屁股扬长而去。她方与柴爻打赌输了正在置气中,本想把答应了的去他家吃饭的约也爽了,又在狄绣这里吃了一肚子气。两相比较,还是柴爻那边好拿捏一些,她决定再去气气柴爻,搏回一些心理上的快感。
她的白虎脚一脚踏进柴爻家的院子,柴爻剥完的豆子在碗里震得左右打架。
柴爻正在水井边打水,闻声回头看到是万里晴来了,先是欣喜了一下,又想起方才薛香的授课,嘴角压下来,眼神也收回来,只剩打水的手兴奋地抖,他要实践检验老师分享的知识了。
万里晴从虎背上下来,把虎挥走玩自己的去了,柴爻还在那里自顾自地打水,这小子不打招呼又是吃错什么药了,她张口问道:“你没看见我来了吗?”
柴爻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万里晴纳了闷了:“刚刚是我输了哎,我才来气呢,你干什么在这里跟个闷葫芦一样?”
柴爻一桶水提上来,又倒了一些在木盆里,去拿豆子来洗。
“你哑巴啦?”
柴爻:“没有。”
“没有你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
柴爻搓豆子的手一刻不停,豆子皮都要被搓下来。他脑子里的脑浆疯转,这该怎么回答才能简洁又不失风度。啊,有了,他一撅屁股,“噗”出一声:“放出了。”
万里晴皱起眉头:“你在逗我吗?”
柴爻又想,我该顾左右而言他了,便说:“我在洗豆子。”
“你再这么跟我说话,我揍你了!”
今日大抵是万里晴受难日。柴爻已经沉浸在薛香教的知识海洋里无法自拔,他觉得万里晴能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动手,已经是效果显著了。他点点头,朝万里晴讳莫如深地抿抿嘴:“我不说话了。”
万里晴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可置信,五官都要挤到一处,她要去问问柴阿娘柴爻今天回来之后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便往屋里走。
柴阿娘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炒菜。灶膛后面伸出一只脚,不见其人,只听见他在勤快地往锅膛里塞木柴。
柴阿娘一边猛猛翻炒,一边朝那只脚喊:“不添了不添了,火小一点。”
万里晴走到柴阿娘旁边,柴阿娘扭头同她打招呼:“里晴来啦。”
万里晴在油烟气里拉高嗓门:“阿娘,柴爻今天回来没遇上什么事吧?”
柴阿娘回忆了一番:“没有啊。”
柴爻贴在门口站,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可开心了:薛老师说得对,里晴现在已经知道关心我了。
万里晴走出来,柴爻赶紧溜回去继续一本正经地洗豆子,那一盆豆子全都脱了衣裳,他便从水里再把皮挑出来。万里晴就这么绕着他转了两圈,看得柴爻心里更是美滋滋,这是史无前例的关注。
万里晴伸出两指,点在柴爻的眉心,大喊一声:“妖孽!”
柴爻面上覆着一层冰霜,并不抬眼看万里晴,只偏过头把脑袋从他的指尖挪开。万里晴的指头追上去:“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柴爻:“南方的妖孽吧。”
万里晴捧住他的脑袋,从一侧的耳朵不轻不重地拍了两巴掌,又要扒他袖子领口,看他身上有没有染上什么奇怪的标记,或者有没有产生什么变异:“喂!喂!柴爻!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没事吧!”
柴爻耳朵里被拍得嗡嗡的,推阻着她的手:“我没事。”
于是万里晴一个巴掌削在他的后脑勺上:“没事?没事那你就是在整我。”
柴爻的脸险些栽进水盆里,他捂着脑袋抬起头,眼神依旧坚毅,他说:“是的。”
“是的?”万里晴气得头都歪了,“我让你是的!我让你整我!”手脚如猛烈的冰雹落在柴爻的身上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