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憎恶的目光投射到莉莉安娜身上，而不是敌人身上。

    尽管莉莉安娜实力强劲，在队友层出不穷的进攻下还是显得乏力。

    在后退时，莉莉安娜被绊住，向后倒去。

    她以剑插地，半空翻身稳住了身体。

    莉莉安娜眯起眼，不知道在看哪里。

    这时亚斯托尔特为她挡下队友的进攻。

    "你想必也发现了，我们是在场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如果他们厮杀到最后，我们其中一个人还活着，他们就没有机会走出去。所以他们会团结起来先干掉我们，寻求一线生机。"

    "而我们的处境一样，如果先干掉对方，用光了所有力气变得虚弱。很快就会被他们蚕食殆尽。"

    他一边挥剑，一边快速说，头一回见他严肃成这样。

    "所以这成了我们两队人的比拼？"莉莉安娜扔掉断剑，换上了备用剑。

    亚斯托尔特点头，二人的后背不知怎的靠在了一起。

    战斗一触即发。

    二人的剑却没有对准小兵，反而对向对方的身体。

    骑兵们不知他们什么情况，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亚斯托尔特的剑正刺入莉莉安娜的心脏。

    莉莉安娜一剑劈向了亚斯托尔特的脖颈。

    亚斯托尔特的瞳孔像猫科动物遇到危险时骤然缩成针尖的大小。

    不对，这手感。

    "噗通。"

    在他的头落地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莉莉安娜微笑的唇形："永别了，表哥。"

    她冷漠快意的蓝眼只看了他一样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连他也不知道，死前感受到的急促心跳是从何而来。

    "噗通。"

    只有惊愕的神情凝固在他琥珀石一样的眼中，脖子上的血与红发融为一体。

    失去了身体的头颅，耳畔似乎传来了心脏最后的绝响。

    "噗通。"

    无头尸体手上紧紧握着的剑变成半截，随尸体一起被推到地上。莉莉安娜见他死透了，才收起用最后力气召唤出的心脏处的黑洞。

    仇恨已久的人终于死掉，她的心底却只感觉一片空虚，似乎连心脏都被黑洞吞噬掉了。

    还不够，他死的太痛快了。

    她脸上溅了很多温热的血，让金发碧眼的她像个堕天使。

    众人安静握紧手中的剑，莉莉安娜趁机开口："我们被骗了，大家不用自相残杀。现在杀了人的，我会向国王禀告恕你无罪！"

    莉莉安娜扔下剑，向只有灰尘的地面上抓了一抓，牵起不存在的东西，扔向老头身后的活死人，穿过那一片“人”的身体，激起了一大片灰尘！

    "看到这儿想必大家都明白了。"

    "这老头他们只是幻影！"

    骑兵中传来轩然大波。

    他们看起来放松了一点，但神经仍然保持警戒。

    "啪啪。"

    昔日正义骑兵团的团长，那个阴森的老头拍拍手："不错的洞察力。"

    "不过，我并非没有杀人的手段。"

    一瞬间，血污中站立的疲劳骑兵被土地吞噬了一小半，原先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连莉莉安娜都没有反应过来。

    众人惶恐。

    这怪物竟还有后手……莉莉安娜拼命思考，咬牙观察周遭环境。

    "刚刚被吞噬的是杀过队友的不义之徒。余下的你们恭喜过关。"阴森老头淡淡地还有点失望道。

    他身后的活死人幻影消失。

    "自从来到魔沼之森，我歼灭了无数不知天高地厚的骑兵团。"

    "相同的困境，杀死一群杀不死的怪物，还是杀死疲惫不堪的队友，这是个令人一目了然的选择题。"

    "有人浑身血污，活到了最后。在走出幻境没多久就被魔沼之森的其他怪物吞噬了。"

    "有人不信邪，坚持团结与活死人对抗。虽说这种精神愚蠢，但也活着走出了一大半。"

    "为什么？"莉莉安娜没眼色地问。

    老首领不介意道："曾经我们正义骑兵团就面对了高阶沼怪出的这种选择题。只活了一个人，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他很强，杀死了所有人？"

    老首领哈哈大笑："只说对了一半。"

    他锐利如鹰隼的眼扫过众人："他很强，是当时最出色的年轻人。他刚强还很有领导能力，我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我们是老团队了，大家都对彼此知根知底，感情深厚，做不到狼心狗肺杀死家人一般的队友。"

    "我们这队侦查骑兵队被困在魔沼之森的深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经过讨论，我们一致决定送那个年轻人离开。"

    当时那个年轻人泪流满面："说好的同生共死，一起践行正义。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离开？"

    自杀的同伴们的鬼魂簇拥着他，推着他的背，以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推出了高阶沼鬼的结界。

    他回到了现实世界，充满危险的魔沼之森。

    那是所有人用命给他堆出来的生路，他麻木地斩杀怪物，无论多严重的伤都没有使他倒下。

    "你是最强的，你的话一个人一定也能走出去。"

    "去吧，孩子。带着我们的那份活下去。"

    "我不想死，但我走不出去了。帮我对家人说一声，对不起……"

    "这就是我们的正义。"

    看到天光时，背后若有若无的推力消失了，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村庄里的人发现了他，及时救治他。

    "后来呢？"讲到这儿，老首领看向莉莉安娜：“后来他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莉莉安娜犹豫着说："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放弃了剑术，后来有了个家庭过上了隐居生活。"

    老首领闻言闭目骂到："那小子真是没出息，我当初怎么会想选他做下一任。"

    他身后的幻影时隐时现，有的手放在嘴前虚掩，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那只沼怪太高阶，吃人对它来说用处不大，它喜欢玩弄人类。我们就是被它设置在这里的关卡。"

    大家闻言如临大敌，环视四周。中阶沼怪已经够他们伤亡惨重，高阶沼怪像是传说中的级别，数量十分稀少，几乎没人见到过。

    也可能是见到过的人都没有活下来。

    "不用担心，它现在不会再四处游荡了。"老首领微笑，看起来阴森可怖。

    莉莉安娜还没来得及追问为什么，他已经慢慢消失了。

    不知道曾经的“正义”，又将被沼怪操纵创造出多少不义。

    大家赶忙往补给村子赶去，一片沉默和死寂，他们身为精英的心理和生理被双重打击，已经很难再承受怪物的打击了。

    没人问首领亚斯托尔特死了怎么办，无形之中莉莉安娜成为了新的首领。

    尼鲁奇看上去倒没怎么受伤，在混战开始时他就带着小弟前往沼怪的结界边缘侦查。

    他没怎么参与纠纷，看到损伤惨重的队伍，也只是发出了深沉的叹息。

    然后鞍前马后地与伙伴们谈话。

    很快安抚了队友，也拼出了前因后果。

    他来到莉莉安娜身边，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要杀死他？"

    莉莉安娜疲惫地看他："我们一直有仇，我以为你知道。况且，我不杀死他，他就会杀死我。"

    尼鲁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前往村庄与后勤人员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