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的国王将权利悉数交给突然冒出来的面具青年,坊间都在猜测他究竟给国王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能是因为性命垂危,亚斯托尔特到底是他的骨肉。老国王对于莉莉安娜的后台也不避讳了,直接派她带领一个小队重新探索魔沼之森。
在她出行前,雪莉拼尽全力扒在圣女肩膀上,圣女在她脸颊印下一吻:"你会平安无事的。"
莉莉安娜点头,随即离开了王都。
走到半路,发现季墨时跟了上来。
"你不是要帮助妈妈料理家事吗?"
"我们都很担心你,自从你成年以来,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吧?"
莉莉安娜沉默,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有死亡的风险,她害怕看到母亲和季墨时担忧的模样。
"你回去吧。"莉莉安娜别过头不敢看她。
"我不会回去,除非你跟我回家,除非我死在这里!"季墨时语音铿锵有力。
"别说这种话!"莉莉安娜打小就明白季墨时的执着,于是也没有再多劝,策马让季墨时跟上。
在进入魔沼之森前,她让身边同一小队的下属离开。
"你们走吧。"
"这次估计九死一生,魔沼之森出现了异常,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走出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去!”季墨时恼火地问。
莉莉安娜脑海中闪过曾在魔沼之森迷路时见过的为她指路的身影。
她曾为自己设下三个目标。
其一,消灭沼怪与恶霸。
其二,杀死亚斯托尔特。
其三,找回失踪的艾洛伊斯。
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进入魔沼之森才能找到寻求的东西。
季墨时还在担心又恼火地对她叽叽喳喳说教着。
莉莉安娜以极其快速的身手将她劈晕。
"我姐姐就交给你们了,拜托一定看住她。"
说完,她就单枪匹马闯进幽暗的森林深处。
在临行前,圣女还给她手里塞了块吊坠。
它发出绿油油的柔和的光亮,将它转一圈,只有对准某一方向才会骤然发出更明亮的光。
"它能带你找到,你所求之物。"
莉莉安娜在魔沼之森奔腾,跟着那块吊坠指示的方向飞快行进。
一波波的魔物,沼怪似乎比平常更加安分,连狼半夜的呜咽也压得更低了。
这座森林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莉莉安娜敢断定。
会跟他有关吗?想到某个笑意盈盈花瓣般柔软的面庞,莉莉安娜心底怅然若失。
她捏紧了不断爆发出亮光的绿色宝石。
像独自前往遗迹寻宝的孩子,紧张,害怕,又期待着不期而遇的奇迹。
夜鹰啼血,寒蝉鸣泣。
突然,莉莉安娜绷紧了全身。
有动静。
草丛晃动,一直红眼灰兔从草丛钻出。
其他动物也是陆续冒出,眼神凶狠。
一直棕红色毛发的巨型老虎最后走出。
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语音冰冷又浸润着恶意:“哎呀,瞧瞧这是谁……”
"这不是毫不犹豫砍下我头的,可爱的表妹吗?"
一瞬间脖颈处再次浮现那冰冷死亡降临时冰冷的感触,巨虎的毛一瞬间炸开。
莉莉安娜见此状也忍不住向后一跃。
"什么玩意儿,你不是死了吗?"
巨虎变回人身,血色头发在肩侧半扎成小麻花辫,脸上多出了妖异的血色魔纹,琥珀色双眼深深凝视她一会儿,嘴角扯开了喋血的笑。
"谁叫我命大呢,现在我终于明白,最大的权利不是王权,而是绝对的力量。"
"魔王的力量甚至能够让人死而复生,把区区一个莉莉安娜碾死也毫不费力。"
"就这样,永别了,亲爱的表妹。"他金灿灿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盛了致命稠腻的毒与蜜。
莉莉安娜眼睁睁看他转身离去。
来自魔沼之森的动物拥有怪物的战斗力。
小小姜黄色仓鼠,连影子都没捕捉到,就趴到莉莉安娜的裤腿上抬头用花椒似的油亮眼珠看她。
仓鼠低头一咬,带下了小腿上一大块肉。莉莉安娜按耐住疼痛与心中的恐惧,抓起它将它向远处投掷。
怪物层出不穷,就算她刺死一只,过会儿同样的一只又会出现。
这些怪物是杀不死的。
莉莉安娜不得已使用能力,将黑洞像护盾一样挡在身前。
黑洞确实能吞噬怪物,但吞下一两个怪物的头颅就不堪重负了。
莉莉安娜浑身乏力,体力几乎消失殆尽。
又一只巨熊一掌向她扇来,莉莉安娜神经疯狂叫嚣她快动,身体却怎么都移不了。
她眼睁睁看到,一个身影挡到她面前。
然后被重重击飞了。
是季墨时,她满头是血,黑眸明亮,最后看了一眼莉莉安娜,无力地从嘴角溢出血沫,睁着的眼就失去了神采。
和她给幼年莉莉安娜讲的故事不一样。故事中,就算是被马车撞了的弱女子都能再滔滔不绝跟追悔莫及的情郎说上五分钟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莉莉安娜张不开口,喉咙上颚干涩,上下唇黏在一起。
明明她还没有告诉姐姐一样的季墨时。
对不起,都是她的不成熟,在这一年不常回家,让她担心了。
对不起,她总是不听劝,一意孤行做自己想做的事。
……
现实并非故事,能让她心思百转,怪物等她缓过来再继续打。
然而怪物这会儿确实也没有再开始攻击。
莉莉安娜又见到了曾经为她指过路的黑衣人。
"对不起。"不知为何,他嘶哑的声音流出一句道歉。
莉莉安娜见怪物没有继续。
也没开口,随手扔下剑,自顾自踉跄走到季墨时身边。
果然,失去了脉搏,连温热的血都沾上了林中的寒意。
"你有复活她的办法吗?"莉莉安娜垂着头,面色晦暗不明。
这时渡鸦的叫声更加凄厉,呼号着痛苦的哀声。
"这是违反常理的事,我做不到。"黑衣人也垂着头,低低道。
"它能做到,可惜次数用完了。"
"除非她愿意变成沼鬼,像你曾遇见过的亡灵一般供沼怪驱使。"
莉莉安娜摇头,又默默将凉透了的季墨时抱着看了半晌,说:"所以你是这样的吗?"
"什么?"黑衣人以为自己哪里出错了,不禁将斗篷往下拽了拽,更加密不透风遮住了脸。
"第一眼就认出你了,艾洛伊斯。"
本以为重逢会是涕泪横流,会是抱怨恼怒,会是失而复得欢欣,没想到会是她抱着姐姐尸体这样的情况。
她将季墨时轻轻放下,艾洛伊斯脚边的三只兔子呼群结队唤来更多兔子,聚集在季墨时身边,将她的尸身抬起。
远处看,像是她自己附在低空中。
莉莉安娜走近黑衣人:"好久不见,不打算与我面对面打个招呼吗?老朋友。"
黑衣人后退半步。
"不,我不是艾洛伊斯,他早就死了。"
"我是魔沼之森的魔王,"他说。
风拂过他的黑斗篷,渡鸦又哀伤嘶哑地叫了起来。
"——是最邪恶的怪物。"
"那么跟我走吧,王国派来的侦查者,我不允许这里的情报泄露出去。"
"从现在开始,你将要被我们监禁在此地,"他顿了顿,"或许是一天,一年,或者一生。
“直到我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