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乐儿撕心的一声呼喊,将在场之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烟雾还未散尽,只见一道瘦小模糊的身影从山顶跌落,飞速地下坠。
咔!咔咔!
不待众人反应,另一边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灵雀!灵雀!”
伏露的声音在雾中响起,似乎想唤醒灵雀。
方才火药爆炸时就已炸伤了灵雀,可她不服,硬是趁着烟雾摸到了暗器人的身边,用四肢死死地锁住他。
伏露晚一步赶来,贼人已经对灵雀下了手。
那几声异响,正是打在灵雀的头颅上。
可她的手劲没有松下一分,而是坚定地等着姊妹的到来。伏露没有一丝犹豫,立刻举起手中的匕首,向贼人的心口而去。
只是扎进去还不够,伏露狠狠地让匕首在贼人体内转动,血肉搅和在一起,方才能替灵雀报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众人的情绪都来不及反应。此时此刻她们甚至感受不到悲伤,身体不停地颤栗着,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
采风知道侍女们都不会武功,以命博命恐怕无法赢得剩下那障刀人。让公主以一敌二,实在可怕。
那剑客与障刀人显然是这群人中的佼佼者,不,或许放眼大虞,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一流刺客。
走,只有走!保全大家的性命!
采风冲到已死的暗器人身边,搜刮出身上的火药来,她与伏露眼神一交汇,便有了十足的默契。
伏露冲向左边,拉起薛乐儿就跑。采风追到寒玉那,猛地一抬手,亮出手中的火药。
剑客眼中一惊,立刻足尖点地,身体似一阵旋风,向后撤离了几步。障刀人同时注意到了这边的战况,也立刻后撤几步,借着树干做掩体。
然而对面却是虚晃一枪,待二人探出头来一看,几个姑娘早已逃离了现场。
剑客与障刀人冷冷对视一眼。
“追。”
俩人身形一动,剑客以轻盈的姿态极快地向前奔跑着,刀客步态沉稳紧随其后。
寒玉在前面拉着众姊妹没命地跑着,难道真的生机尽断,难道众人的努力都是白费心机......
她一边奔跑着,一般举起脖子上的木哨。
以往清亮的哨声此刻有了一丝决绝,哨声回荡在山上,似乎在祈求某位神明的眷恋。
嗖——
一支金乌寒铁箭破空而来,擦过寒玉,射中了一旁的采风。
她本还在奔跑,被一箭带动,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采风姐姐!!”寒玉大喊着,扑在了采风的身上。
停止吧,停止吧。
寒玉的心里在流泪,这一切应该结束了,是不是她死了杀戮也就停止了。
她跪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试了那么多办法,结果只是死了越来越多的人。
那她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这些筹谋,真的还有意义吗?
采风在拼命地推着寒玉,可她一动不动,脸上满是麻木的神情。
贼人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剑一齐举了起来。
寒玉麻木地等着这一刀落下,她认输了。
啪!
一杆长枪忽然横在眼前,拦住了落下的一刀一剑。
寒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见了久违的身影。颀长的身形背对着她,臂膀有力地一抬,轻松将两人掀开。
寒玉的眼中此刻才流出眼泪来,手中的剑也不必紧握,随着她的哭声一起跌在地上。
阿日斯兰,带着太阳一起来了。
“你的刀只会劈砍,看来你不擅长用刀啊。”阿日斯兰将长枪缓缓放下,挡在寒玉的面前。
“是又如何?”刀客怒极反笑,“用刀也足以收拾你们。”
“他们是太子的人。”寒玉在后面忽然出声。
“父皇心思多疑,他必然会委托江湖刺客来杀我,这样才不留痕迹。”
“可是你们四人不同,扮相虽与刺客相似,但布料却不凡,不是跑江湖的刺客能用得起的。”
“那些一般的刺客都被我们杀了,只有你们四人,路数与他们不同。”
“为了确保能杀死我,三哥哥真是煞费苦心啊。”
寒玉死死地盯着剩下的两人。
刀客抢先一步开口:“不知你在浑说什么,我等只听雇主安排,赏金到位,人头落地。”
“可是你们太自信我会死在这里,甚至懒得遮掩身上的物件。”
寒玉打断了刀客的话,抬手指向剑客剑柄上的穗子,上面有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宝。
“那是太子府的东西。”
剑客举起穗子看了一眼,笑道:“既如此,现场的人都得死了。”
“我同你们打。”阿日斯兰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二人,“一对二,不算我欺负你们。”
“狂妄。”刀客嗤笑一声,“你可知道我是谁?”
阿日斯兰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小子面生,以前在京中习武时不曾见过。
“没见过。”
刀客见其茫然的神情,不由得自傲地介绍道:“便叫你们死个明白!我乃虎拳传人陈二。”
阿日斯兰觉得名字耳熟,不由得问了一句:“你爹是陈老虎?”
“怎么,你听过我爹的威名?”陈二笑了起来,陈家虎拳在京中可谓出名。
“没,但我打过你爹。”阿日斯兰认真道。
“找死!”陈二怒发冲冠,啐了一口。
剑客伸手就想拦他,可陈二早已冲了出去。
陈二双手作冲拳状,一边快速接近阿日斯兰,一边双手左右交替,大开大合,犹如猛虎伸出了利爪,想要一举撕烂对家。
阿日斯兰长枪一插,决定以拳化拳。她并不避让,而是上前几步缩短二人距离,双手也作虎爪状。
以虎拳对虎拳,可谓十分侮辱了。
阿日斯兰以腕力带动小臂,瞬间双手缠绕上陈二的冲拳,再随着陈二的劲快速左右画圈向外轻推,立刻就泄了冲拳的势。
她一鼓作气,再进一步!下盘似有残影般一动,一晃眼就突刺到了陈二的胸前,一旦被突破安全距离,此时必少不了受伤。
果然,阿日斯兰以肩带臂,单拳长驱陈二的两肋之间,此为心口。
崩劲。
啪!
陈二眼前一黑,向后连连后退,直到被剑客托住了身体。
“我说了,我打过你爹。”
眼前之人平静的陈述,让陈二心里一惊,他再次抬头打量起对面的模样。
“你是秦探梅?”陈二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得到了对面的点头承认。
“......果然厉害,难怪我爹死前还念念不忘与你一战,看来今日是老天垂怜,要让我完成我爹的遗愿。”
阿日斯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方才几招她看在眼里,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也难怪寒玉难以抵挡。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寒玉。”
阿日斯兰并未回头,声音从高处传来。寒玉望着姐姐的背影,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亲人感。
亲人接连的死亡让寒玉一度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可阿日斯兰的到来让她忽然想起了许多人叮嘱她的话。
活下去。
“他们杀了王府许多人,你替我杀了他们。”
寒玉饱含恨意地留下这句话。
薛乐儿与伏露合力将采风扶起,几人踉跄着撤往安全的地方。
“得令。”
阿日斯兰微不可见地回复了一句。
剑客见势就要拔剑去追,却只听见阿日斯兰拔出长枪呼啸着,狠狠抡了他一棍。
他撤离得快,臂膀上还是隐隐传来疼痛,看来伤到了骨头。
长枪与刀剑不同,光是木杆铁头的长枪就重达数斤,专为战场而设,通常要配合战马。
而秦探梅此人手持纯铁枪仍是龙骧虎步,这种长枪重达数十斤。
如此重量却在平地上抡得气势磅礴,颇有雷霆万钧之势,看来边境的事迹名不虚传。
“好枪法。”剑客冷笑一声夸赞道。
“刚才没来得及问你,看你的路数,恐怕就是嵇肖本人了吧?”阿日斯兰长枪杵地,满不在意地问道。
“能与秦将军交手,也是我辈之幸。”嵇肖虽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一丝敬意。
“我听过你的事迹,年少成名,在剑术上颇有天赋。可惜我离京太早,没能跟你过过招。”
嵇肖自创了一套鸟啸剑法,因剑刺时剑身微微震动,发出鸟鸣般的声音而得名。
“秦将军,闲话可没时间再聊了。”嵇肖望向阿日斯兰的身后,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长枪再次截断了嵇肖的视线,阿日斯兰显然并未有让路之意。
“说得不错,我也没时间跟你俩闹了,一起上吧。”阿日斯兰瞥了一眼山下。
她被押解入京,可那些太监们太蠢,竟然没给她上镣铐。刚出囚车她就打晕了一众太监,想来追兵应该在路上了。
没时间了,速战速决。
几乎同一时间,陈二与嵇肖一齐动手,一左一右试图合攻阿日斯兰。
可刀剑在重兵器面前丝毫不占优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更何况对面天生神力,能将数十斤的铁枪抡得人枪合一。
刀剑还未触及,阿日斯兰便将铁枪缠在腰间,以身带动枪旋转两周,再顺着枪势将枪囫囵挥出。
铁枪瞬间形成了巨大的圆圈,呼啸着将陈、嵇二人卷入其中。嵇肖当场被敲碎胸骨,趴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黑血来。
陈二毕竟练过体格,下盘马步一扎,向后仰过身子,这才避过一击。
阿日斯兰并未给他机会,单手将铁枪收回,再次旋转身子改变枪势,自上而下挥枪而去。
陈二起身已是躲避不及,便将障刀横起高举在头顶,竟然螳臂当车,欲以障刀抵这一击。
铁枪如重骑踏过,障刀应声而断。
呼哧啦——
随着铁枪收回,陈二的头骨缩进数寸,地面撒出一片腥臭之物来。
陈二扎着马步的脚随着重击而陷入泥土里,然后重重地向前倒去。
铁枪并未就这么饶过他,呼啸声过后,重重地落在陈二的脊柱上。
啪!啪!
连击两下,陈二已是上下分离,中间仅凭着烂泥一般的肉牵连着。
阿日斯兰走到嵇肖的身旁,居高临下地问他:“你当真是太子府的人?”
嵇肖口吐黑血,仍不甘心地向上瞪着,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太子成大事,我等自然要扫除障碍。”
噗呲。
长枪扎进嵇肖的喉咙,堵住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