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生阁

    “青云试炼在即,清风可有把握?”传来一和蔼的声音,温泠极力辨别才能听清,听声音说话人不是年轻人。

    “三宗人才潮潮,晚辈自当尽力,不辱师门。”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泠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清风”是归止宗的宋清风,她不动声色地窝在树杈上,隐匿身形的符纸她攥了五六张。

    脚步声和说话声都开始清晰,温泠的符纸已经用了三张,他们已经走到温泠附近,说话声愈发清晰。

    “你一人便缉拿邪修,少年可畏,前途无量!既然来了这里,不妨住段时日,我也好招待你!察使,准备准备,今晚给清风接风!”那人显然十分兴奋,语气是对宋清风的看好,乐呵呵说。

    “阁主,师门派送的任务冗杂,听说您这的枫林冠绝天下,特此先来一趟,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不巧的很,师姐还在东境等我会合,实在不能久待,还望阁主勿怪。”宋清风饱含歉意地委婉推脱。

    温泠通过树叶缝隙看到身影,层层叠叠的红叶掩映,宋清风面容一闪而过,她彻底确定人的身份。

    “哎——那我就不强求了,此去路远,注意修整,不可心急。”那人遗憾说,对宋清风十分不舍。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温泠前面,温泠平息凝神,放轻呼吸,悄悄拨开树叶。

    “谁在那里!”察使厉声质问,瞬间手中出现把弓,手指随后搭弦,箭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随着一声闷哼,一道白衣身影从树上坠下。

    那道和蔼的声音再次响起:“察使,带她下去,问清身份来历。”

    宋清风温和地笑着就要离开,目光扫到白衣的血,又瞥见人的模样,神情一顿,顿时冷下来,不可思议地抬头,当即双脚轻点地,向上一跃,在察使箭前稳稳接住人。

    看清人的容貌,又扫到温泠肩上的箭矢,汩汩流动血染红大片白衣,他冷脸旁若无人往她嘴里塞颗止血药。

    温泠面色惨白地蹙眉,紧而撇头,看起来极为不适,风来,红叶飘落,参差不齐的枫叶边从温泠脸颊擦过,留下一道血丝。

    “清风,这是……”那人看到宋清风对人关心不做假,但人又实在陌生,关切地问。

    宋清风轻轻揩去血丝,道:“落鹜峰的温泠,同我一起来的,不过性子顽劣,到这里先我一步进来,没想到阁主身边的人如此警惕,温泠习惯落鹜峰的悠闲自在,不能适应您这里的森严规矩,我这就带她回落鹜峰养伤。”

    宋清风不见方才的谦逊有礼,一字一句都在阴阳怪气,刺人的很。

    说是温泠性子顽劣,实则就差指着他们说凭生阁的规矩都比落鹜峰那位的多,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人。

    阁主擦下额角,急忙挽留:“等等,这事是察使行事鲁莽冲动,还愣着干什么,去!”

    阁主朝察使送个眼色。

    “温师妹,适才是我行事不当,我这有一些伤药,您可需要?不过你为何突然出现,有何——”察使遵命恭敬给温泠道歉,诚恳地递上一瓶药。

    “回来你!”阁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又打个哈哈说:“这孩子打小缺根筋,见笑了。我们的丹药自然比不上归止宗的,还希望你不要嫌弃,清风,你们这一路风尘仆仆,温泠这又受伤,不若在这修整一番再出发,至于你师姐,一会儿我遣个人传信,温泠,你看如何?”

    “阁主,不——”

    温泠猛地干呕,脸色更加苍白,瘦弱的身躯裹在宽大的衣袍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眉头皱的快打结,疼得闭眼,睫毛不停颤动,手使劲攥着宋清风,无声捱痛,像是随时会昏厥。

    “不什么——你这孩子要走自己走,温泠留下我们照顾。”他不赞赏地看了宋清风一眼,语气有些急厉。

    “阁主。”突然又来一人,弯腰拱手行礼,停住不动。

    “哎呀——你还管那些虚礼,快快,方才她中了察使一箭,来替她去了箭上的祟气。”阁主拍下大腿,嫌弃地一把拉人过来。

    “长老,不便行礼,还请见谅。”宋清风说。

    “别说那些虚的了,你看看怎么样?”阁主急忙问人。

    “无甚大碍,清风,按住她。”说话间,她在温泠肩处结印,满地的枫叶被震开,清脆的碎裂声连绵不绝,红叶化成粉末汇聚在温泠肩前。

    红粉从四面八方聚成细流而来,在空中形成诡异复杂的图案,和温泠肩上的血迹相衬。

    “啊——”温泠没忍住闷哼。

    眼前人像是在她血肉里搅动,她仿佛感觉到血肉移位,又被挤压,疼得她掐上宋清风胳膊,几乎失去神智。

    宋清风不停安抚她,温泠突然身体向前一动,手快掐到宋清风胳膊里。

    她体内刚才移位的血肉又好像被挖出,疼得好像出现幻觉,不停摇头,而后情真意切地吐口黑血,奄奄一息。

    “接下来只要静养即可。”

    “多谢长老。”宋清风道。

    “察使,快带清风和温泠回阁里修养。”阁主像是火燎屁.股,着急的不得了。

    “好,那就麻烦阁主了。”宋清风扶着温泠,不卑不亢的道:“还麻烦察使指个路,我带师妹去疗伤。”

    “察使,又愣着干什么,带他们去。”

    察使掏出芥子舟,温泠被宋清风扶进去。

    芥子舟与湖上扁舟外形大体相似,空间逼仄,他们三人有些拥挤,温泠依旧虚弱,闭眼不言。

    “温师妹——既然身体不适,到了阁里,就安生疗伤,不要乱走动。”察使冷不丁说。

    宋清风就没见过伤人后不仅毫无歉意,还警告人的,松开温泠站起就要理论,那架势要和察使拼几个会合。

    这宋清风怎么回事,之前挺有分寸,怎么现在成一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了。

    温泠不解。

    “多谢提醒。”温泠应下,又没气力地说:“师兄。”

    伸手去拽宋清风,一下子把人拽的身体摇晃地坐到芥子舟上,察使目不斜视地继续驾舟。

    “前面就到了。”芥子舟着地,宋清风神色不愉地扶着温泠离开。

    ……

    察使走在前面,宋清风小心翼翼地和温泠慢慢跟着,最后停枫树前,察使拿片枫叶贴到树上,出现道边沿是枫红的光圈,对二人说:“可以了。”说罢,利索地转身就走。

    宋清风依旧握着温泠胳膊,拉着人走入光圈。

    铺天盖地的红终于消失,不过眼前是白茫茫的雾,他们立于雾中,隐约看见不远处屋子形状的轮廓。

    温泠把胳膊从宋清风手中抽出,风轻云淡转头对宋清风道谢,仿佛刚才一切疼痛都没发生。

    “温泠,出什么事了?”宋清风饱含担忧地问,拉着温泠坐在雾气中了,用灵力修补温泠肩伤。

    温泠面色苍白的一眼就能看出,雾茫茫中,温泠神色不甚清晰,他悄悄用灵力探了温泠脉搏,一切都昭示温泠身体透支过度。

    “没什么事,就是从落鹜峰强行走了。”温泠抬眸,眼中是疲惫,语气倦懒又毫无生机。

    她说的平淡,仿佛只是途径什么地方,如果忽略她的脸色。

    宋清风不敢相信,温泠竟能从落鹜峰逃离。

    他走到温泠跟前,仔细探了温泠的灵脉,除了灵力枯竭确实没有其他问题。

    ”你一个人怕跑到凭生阁做什么?这里关押着穷凶极恶的修士,万一你被波及怎么办?”宋清风像是上了年纪一样,嘴里絮叨不停。

    “救人。”温泠有问必答。

    “这里还有你认识的人?”宋清风疑惑道,温泠之前在凡人界,而后突然与归止宗的人产生交集,又莫名其妙地留在落鹜峰,怎么会认识凭生阁的人。

    温泠否认,宋清风松口气,说:“你要救谁,我帮你,之后我们赶紧走。”

    “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温泠说完,他们已经到院子前。

    眼前是枫木建成的院子,屋檐周悬挂凌乱的枫叶,枫叶边缘挂着一层白,像是秋霜,屋檐正中是片枫叶图案,温泠推开门,清新明亮的世界兀地展开,温泠微微眯眼,对身后的宋清风点头。

    他们一同进入正堂,不约而同走到树桩制成的木墩,一人一个,身形不再紧绷。

    “今天也不早了,你是睡在西边还是打坐?”宋清风问。

    正对院门是正堂,正堂西边有一间屋,东边也是,不过屋子很宽敞,里面由屏风隔开,宋清风给温泠解释,偶尔下山历练擒拿为虎作伥的修士后,他们需要带人到凭生阁,若是有人受伤,便在这里修养几天再走。

    “我去睡会。”

    “那行,不要乱走,不要出这个院子。”宋清风叮嘱,他实在不放心,温泠从济衡仙君在的落鹜峰跑出,来这救人怎么看都不简单,他祈祷温泠不要把凭生阁搅得鸡犬不宁,否则难全身而退。

    温泠从正堂出来,夜色已经笼罩这里,夜色和雾气交融,模糊视线和感官,温泠踏入雾气中,霎时,雾气掩盖白衣,温泠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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