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岔口

    1.

    昏暗的暮霭，渐渐压低下来，稻田与天空缝合，金黄的小路渐渐灰暗。程大禾手提着灯，紧着步子，走在路上。

    程大禾在远处，紧皱眉。家的不远处，喊声叫声一片，吵吵闹闹。程大禾一想到家中的老婆，手捏紧了灯，奔了过去。

    “姜二娘，加把劲，看到头了！”江婶扯着嗓子喊，“程如，你爹呢！”

    一旁四岁女童，扒在门口，望着“哥去喊了”

    “这王八蛋，这时候了…姜二娘快了，快了！”

    这时程盛康抓着程大禾奔来“江婶，我爹…”

    “终于来了…还买了个灯？你过去，你家老三要出来了，可磨人了”

    五年后…

    “爸，为啥叫程盛光？”一个幼童从门口冒出一个脑袋问道

    “滚！去放你的牛。”中年男子嘴吊着草，手中拿着破桶扔过去 “小免崽子，屁话真多。”

    “没”程盛光跑了

    路边上的刘大刀看了喊道“大禾，又叫你家老三去放牛，那么小个小屁孩，你叫他放牛，能成吗？”

    “我呸！我们家就他一个人能放”

    “叫你家盛康去呗”刘大刀打趣道

    “滚，别给我提那瓜娃子”

    往常程大禾每叫程盛康放牛，每次程胜康直接把牛绳给打开，直接放牛自由奔跑，最夸张的一次还把隔壁黄村长的草给吃了，程大禾只能把重任交给了只有五岁的老三。

    在田的另一边，程盛光牵着牛绳，一路向东。在午后，有一条带有泥泞而又斑驳的小路，他在田地之间穿过，小路两旁还带有一些碎石，有时走在路上还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牛大哥你现在跟我一样不受待见了。”程老三摇头晃脑。

    “你瞅一瞅往常爸都会带你去山的那一头，去给你吃鲜嫩的草。今个儿，却让我来带你吃。这些人就是不把你放在心里，看我小孩不会选地。但我程老三是谁呀，可是这镇上最聪明的小孩，你可要好好的记住这份恩情。”

    到了地儿，程老三把绳往树上一圈，人往地上一坐，牛也配合，在一旁静静吃着草。程老三学着程大河叼着一颗草，把草帽一盖，闭目养神。别看程老三眼闭着，但他用极小的眼缝，瞄着牛，这也难怪程大禾说他们家就只有程老三能放。

    老牛，老了，眼睛花儿，喜欢爱吃别人的庄稼，老三，年轻，眼睛好儿，喜欢管着老牛别吃别人的庄稼。这样每天重重复复，老三喜欢管着老牛，老牛在一旁自由自在地吃草，两个不同的物种，成为了彼此之间的好朋友。虽无言，但有声。这时候的程老三在心中下了一个坚定的决定：“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上老牛的背上瞧瞧。”

    太阳渐渐敛起光芒，落日余晖洒满大地，天际逐渐染上暮色的柔美。

    远方的影子逐渐缩短，散土的声音逐渐变大，忙碌了一天的程大禾，用耙子敲打着枯瘦的树木，枝干如同古老的龙骨，裂痕斑斑。不一会儿，孩子们集中在饭桌前。

    程盛光用那黑亮的眼睛盯着那连半碗都没有的米汤，又想起了自己一整天辛勤劳作，心中有一股微小的怒火，正准备燃烧，程老三低着头，用余光怯怯地瞄着程大禾：“爹，我…我没偷懒，我还小，还在长…身体。”程大禾皱着眉，低着头，看了程老三一眼，不说话儿，沉闷着接着吃东西。

    “得了，小三。”程盛康低声搓了搓程盛光，“来，哥给你一点。”

    程盛康将自己碗中的米汤到了一半给程盛光。

    “哥，你给我都那么多干嘛，我不用吃那么多。”

    “你小，还在长身体，多吃点，你和我客气啥。”

    “这几天好多虫子来吃庄稼，好多人都被饿死了，我偷偷和你说隔壁家…”

    程大禾突然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闭嘴，吃饭。”

    “别一天到晚说一些不好的话。”

    程盛康和程老三对视了一眼，嘟着嘴。

    程盛光低着脑袋用手中的筷子搅和着碗中的米汤。

    “又是臭虫子”

    “又是坏地主”

    “你们俩个跟个娘们似的干啥？”程大禾发出沉重的低吼声道

    这回程盛康和程盛光彻底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