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商则宸应到，然后将楚衡放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一点点喂他喝下。
“遇遇，你把我丢下。”楚衡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商则宸只好将水杯放在一边，连忙哄道：“都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楚衡理所当然，笃定的说道：“好多人死去，我以为我麻木了，只是那里面有你。”
“程医生说我病了，周围人说我病了，遇遇，我只是太害怕想到你。”
“我梦见那些死去，我觉得那里应该有我一个，我觉得我也能很容易就死掉。”
“人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死掉。”
商则宸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让他握着手，安静的听着，才发现，原来真有比死亡更难受，更加痛苦的事情。
“遇遇，我好痛。”
“我好想见你。”
原来，丢在八年前不止他一个人，商则宸觉得自己做错了。
那个八年前的楚衡一直困在这里，走不掉，只是平日把他关起来，关的严严实实，关的密不透风，因为不敢放出来。
那是种悲伤，绝望，压抑，都是病态的，歇斯底里的，是灵魂得不到安息。
“楚小衡，我是方遇之。”商则宸蹲在地上，看着一直在哭着的楚衡，一直哄着说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
手掌不停去拭着他的眼泪。
只是眼泪不断的掉落，好像怎么接都接不完，商则宸在他耳边一直说，一直说很多很多事，说以后会一直在他身边，说会宠着他，说自己怎么醒来，怎么活过来，说着未来。
说着一起去旅游，想去山川河海就去山川河海，一定还要跟你去一趟一次西藏，我要去那里大昭寺，去那朝拜，感谢上天，还能看见你。
直到最后，楚衡不哭了，只是看着他，有点木讷的听着他说，听他说着，有些安心的抓着他手睡着。
在第二天快要日上三竿，楚衡是在沙发上醒来，身上还盖了一张被子，只是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事，只觉得脑袋有些疼。
他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瓶药，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
解酒药，觉得头疼吃一颗，电饭煲里有粥，微波炉有些送粥的小菜，热一下就可以吃。
纸条上感受到写的人的用心，熨帖，是林林总总的琐碎事处理周到。
“你真的很爱楚念遇。”顾临这样说他，还贴心的说道：“既然楚念遇今天不舒服，就放你早点回家，跟你聊天很开心。”
“我也这么觉得。”
安衍在他那里，这是商则宸知道的消息，他在谈到爱情，谈到安衍喜欢他，为此为安衍感到难过的时候，顾临就像早知道一般，丝毫不感到意外。
安衍后面的人就是他，他能劝服安衍作出这样的事情。
他对安衍行事的评价是，太从动，也太天真，但很勇敢，他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但欠缺了一些运气，希望借一些运气给她。
这种人对安衍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草，他理解安衍的同时，也等于能够控制她，能够引导她，做到他想要去做的任何事情。
商则宸像是知道，楚衡口中那一群人。
给漂泊无依的人一个靠岸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是一座名为“乐园”的孤岛。
“今天没去陪你朋友。”楚衡阴阳怪气的说道。
商则宸立刻说道：“陪男朋友，我男朋友是醋缸。”
“还有楚楚，你别吃这种醋，太过掉价了。”
听到这话，楚衡看了一眼商则宸，觉得他似乎不是在说谎：“你看起来跟他很有共同话题。”
“你看我跟谁会这样去聊天？”商则宸瞥了他一眼，：“楚楚，你没发现吗，我只是在用他的方式在跟他聊天。”
楚衡想了一下，他平日就不怎么聊天，不对，就不太会说人话，除了见针插缝的调情之外，就是学习，跟学习无关的基本上不聊。
“商则宸，你打算干什么？”
这下子，楚衡觉得他不对劲：“我说了，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还有，你说你用他的方式跟他聊天，什么意思？”
“精神控制，只是更高级别。”对于这些事，商则宸不会隐瞒，因为相信对方的专业，而且自己并不是专业，说道：“初级的精神控制，类似PUA这些，一旦察觉出来，其实基本无效。”
“市面上有些沟通课，情商课，其实就是一种比较正面的精神控制，他比较平等，正向的输出，也得到对方正向的回馈。”
“像是父母会对子女说，你这辈子就这样，你这种人，那是负向的，他们给孩子定了一个基调，孩子也会朝着这方向发展，这叫预期发展，孩子跟着父母的预期发展。”
“正确的方法是，永远不要忽视孩子那无由来的热情，他兴奋的分享一件在你眼里无用的小事，你回以同样的热情，去反问孩子，去向上引导，他也回以正向的感情。”
“很多这种父母对子女或夫妻，情侣之间会出现的问题。”
“当然这只是举例子，还有类似狗哨效应，煤油灯效应，都是属于精神控制的一种，也是日常常见的。”
“狗哨效应是指施暴者一直隐形施暴，那是一种只有施暴者和受害者达成的共识，在外人面前看来一切正常，其实是典型的，把人逼疯还倒打一把。”
“煤油灯效应，是操纵者通过心理虐待的方式，引发被操纵者对自身认知的怀疑，最终实现对被操纵者思想和行为的控制或影响。”
楚衡听得有些愣了，他觉得，原来买的那些书，真的是用来学的，还能用的？
“你这天天别跟着书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跑去乱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楚衡马上说道，他说的再多，终究只是看书。
“那些成套的理论知识，还有架构体系，不是书本学几个心理效应就可以进行。”
“我对这些也只是网上看到的程度，举的例子只是网络上熟悉的一些心理效应，半桶水的东西我不敢乱用，我跟他就单纯聊个天，不会聊出事。”
如果没看到他手中的那套心理学教材，他大概率就信了。
楚衡对于这单纯聊个天的说法不可置否，毕竟上次单纯想聊聊的后果，差点把自己送入黄泉。
如果楚衡进入商则宸的房间，那就知道他所谓的半桶水的程度。
满满的几大本笔记，还有犯罪学和心理学，还有法医学的书快要堆满书架。
书上满满当当的标签，里面或者一些书籍旁边放着一个笔记，都被分类放好。
一个正常大学生，一个学期都没他这笔记多。
电脑还开着，商则宸带着耳麦，一个外国老师跟他聊，拿着笔，是不是在笔记本上记一下。
“团伙犯罪，或者多人犯罪中，有些类似宗教信仰之类，如何打破这种局面。”
“重新去塑造他们的信仰。”对方语气比较随和，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学者，他看了一眼认真的商则宸，说道：“如果在一个已经比较成熟的结构关系，你可以用一些过激的手段，比如毁神。”
“然后构建一个更加崇高的信仰，比如说真理。”
“就像把渺小的人类抛入宇宙的中心，周围都是宏伟的，庞大的，所有思绪在宇宙面前，不值一提。”
商则宸聊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时差的关系，已经凌晨四点多，对方那边还是下午。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他不属于专业，但他的老师是专业。
终于在一周的谈话里，商则宸有所收获，并且知道他们有个叫星河的聚集会所。
名字是取自，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星河。
“不为所有人开放，只为狂人。”
“不为所有人开放，只为狂人。”商则宸重复一遍他的话，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是狂人，所有人都是疯子，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疯人院。”
“只是有人进了疯人院，有人进了研究所，还有人喝醉躺在星河之中。”
商则宸说罢，荒原狼最初他只是在图书馆囫囵吞枣的看过一遍，看的时候还很小，看的似懂非懂。
只是那一句，只为狂人。
激起了他的兴趣，神秘的魔术剧院，不为所有人开放，只为狂人。
他病房里头的一本荒原狼，他重新看了一遍，现在，他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说得好！”顾临眼里带着欣赏，他觉得这个商则宸太有意思了，他喜欢哲学，他身上的文学性是流动的，他像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一面镜子。
他太喜欢商则宸，他觉得对方能完全了解自己。
但他是务实的，且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
“我应该带你去星河会所，去我们的乐园，去TM的‘现实’，你只是被现实给禁锢了。”
听到乐园两字，商则宸的心脏快速跳动，他等了一会，平复了一些，静息心率很快拉回平均值上：“世界上哪有什么‘乐园’，所谓要找的乐园，要找的魔术会场，都从自己身上找。”
“恭喜你，这是‘乐园’的入场券，今夜，只为狂人。”
“祝你愉快享受。”
顾临此刻像是世界上的一个NPC，这个NPC神秘的，守住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