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一

    楚辞刚搭着小梯,往上爬到出口处,刚伸手探出窖顶。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她的手指一阵剧痛。

    “真是太巧了。”

    她仰头望去,段容站在洞顶边,踩住她的手,唇角微翘:“楚姑娘。”

    段容的脚下,恶犬张着大嘴,垂涎的口水顺着缝滴到楚辞袖上。

    思娘变了脸色,下意识往后退,警惕的审视这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嗨。”楚辞扬起一个笑。

    “不巧不巧,来条狗正好。”

    她另一只手飞快抽出短刃,狠狠往段容的鞋面上一插!

    在对方剧痛惊退之际,两手抓住她的脚腕,往下就是猛力一拖!

    本欲趁机将对方拖入地窖,哪知段容的反应也不慢,在往下摔的过程中死死抓住楚辞的衣角。

    两人做团顺着梯子往地窖里滚。

    一阵沉闷不断的钝响之后,楚辞躺在地上,痛的爬不起来。

    被她用作垫背的段容受到的冲击更重,闷哼着吐出一口血。

    她咬牙切齿:“给我咬碎她的喉咙!”

    恶犬顿时张开血盆大嘴,它嘴里的腥恶臭气裹挟着死亡的阴影,同时向楚辞飞扑而来。

    一个身影抓过摔在地上的匕首,狠狠抵了上去。

    思娘死死的抱住恶犬,那巨大的咬合力顿时落在她的肩头,霎那间血肉模糊。

    她痛的直发抖,一刀一刀又一刀的试图往前捅。

    恶犬受痛咬的更深,生生撕下整块皮肉。

    那张合的大嘴又落到她的脖颈间,鲜血喷涌不断,甚至飞溅到了楚辞的眼皮上,落下一点温热的殷红。

    楚辞头脑中一片空白。

    浑身的刺痛还没来得及传入大脑,浓重的血腥味已经强势灌入她的鼻腔。

    眼前的昏暗场景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拉长了,时间的流速都变得慢了起来。

    她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视力,能够无比清晰的看见闪烁的獠牙尖端悬着半滴将落未落的暗红——

    那是还没来得及舔干净的丝缕皮肉。

    段容目眦尽裂,忍着足上的剧痛爬起来。

    思娘全身都在痉挛抽搐,她仍然死死抱住恶犬,扭头看向楚辞,费尽全力吐出一个字:“滚!”

    “为什么——?”

    她的呼吸飞速孱弱下去:“跑——”

    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里盛满了哀求。

    楚辞定定看她一眼,拳头紧握,指尖深深掐进肉里。

    脑海中有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在绝望的尖叫。

    “不要!”

    “不要!”

    “不要换——”

    求求你了这是回家唯一的机会,或许明天或许下一刻就可以了,她现在需要的只是等待!

    而另一个声音——

    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对段容道:“系统的控制器,我放在了一只动物身上。”

    “系统,开播报!”

    【可是二十万——】

    “开播报!!!”

    那一瞬间。

    这片辽阔土地上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

    滁州城里,伏案办公的成垚手一抖,黑色的墨迹滴落在公文上。

    江州城里,正在美滋滋啃鸡腿的白老爷子忽然僵住,手里的鸡腿都掉到了地上。

    苍州城里,趁着课件休息,兴奋讨论下一次去京都的碧玺学子们都呆住了。

    炤州城——

    澜州城——

    ……

    一个学子问:“你看见了吗?”

    另一个呆呆的答:“不是我一个人青天白日出现幻觉吧?”

    有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怎么在半空中看到一块透明的蓝板?!

    格格不入的机械音响起。

    【恭喜楚家牧场排名进入世界前三百!】

    【获得最新成就,此世新星!】

    【恭喜楚家牧场排名进入世界前两百!!】

    【获得最新称号,明日之光!】

    【恭喜楚家牧场排名进入世界一百!!!】

    【获得最新成就,万众瞩目!】

    【恭喜楚家牧场排名进入世界前五十!!!!】

    【距离成功,就只差一步。】

    淡蓝的奇怪面板越来越大,将观看者的视线笼罩,他们仿佛身临其境的站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窖洞,满地狼藉。

    那一股混着血腥气的阴晦霉味甚至顺着飘了过来。

    狼狈的女娘勉力支撑着自己站直。

    所有人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

    她剧烈的呼喊。

    京都之中,无数人瞪大眼睛,这不是被绑走的楚家牧场主吗!

    无数人抄起家伙,就往城郊的方向赶。

    人流汇聚成人群,队伍越来越壮大。

    异族村头,陆长赢陡然坐直身,牵引住马头调转了方向,策马扬鞭丈直去。

    珍珠反应比他更快,大步跑在前面。

    于此同时,在郊外无精打采,跟个没头苍蝇般乱转的白羊猛然探头,一下子就有了方向,如同离弓的利箭般弹射而出,狂奔而来!

    视线回到地窖里。

    这句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是段容一定懂。

    她胸脯剧烈起伏,痴痴的凝望着漂浮在半空的透明屏幕。

    多么神奇的造物!

    难怪历代段氏人都渴望遇见老祖宗誓言中的那个人。

    楚辞飞速拿起桌上的外伤药和净布,笨拙的尝试按压住思娘的伤口,上药止血。

    这本来是南狄拓打算用在她身上,最后却用在了思娘身上,想想有点可笑。

    段容缓缓靠近,俯下身温柔的抚摸受伤的恶犬,确认刀伤不致命才松了口气。

    接着她一脚踩在思娘的手臂上,犹带恨意的碾了碾:“离死也就一口气了,何必浪费,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楚辞病态苍白的脸色透露出奇异的死寂平静:“我们走吧,快一点,南狄拓要回来了。”

    ……

    南狄拓停在街口,他低头擦了擦刀上的血。

    珍珠从他身边掠过,南狄拓不咸不淡的看了眼,又收回视线。

    而后抬头,仿佛看不见眼前气势汹涌的军士们,只是直勾勾陆长赢,微笑:“东家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忍不住站在她那一边。”

    而陆长赢的冰冷视线则是已经将他看做一个死人,却也没有让人轻易上前。

    因为南狄拓抽出了长弓。

    陆长赢哪怕心急如焚,也只能冷着脸,手势下压,示意全军退后。

    他们之间有半街距离。

    再往前,步步都需要人命去填。

    这一幕似乎很熟悉,在许多年前也出现过。

    毕竟图南盛产弓箭手,而最强的弓箭手——

    他们的执拗如同他们的箭矢,永远一往无前!

    “锃——”

    一道白光飞射,深深插入地底,唯有露出地面的尾端短羽轻微颤动。

    南狄拓侧头,看向打算悄悄绕开他,溜过去的陆星乘。

    陆星乘的目光近乎哀求:“师父——”

    陆长赢已经抽刀,独身迎了上去。

    ……

    她们从地窖出来,遇上漫天的鸟雀盘飞。

    低沉沉如同不祥的乌云,叫人喘不过气来。

    恶犬呲着牙,围绕楚辞打转。

    段容道:“让他们散开,不然你身上也会多出来一个血洞。”

    楚辞摇摇头:“这不是牧场驯养的鸟兽。”

    她补了句:“但这只是。”

    什么?

    段容眼前似乎掠过一片黑影,紧接着头皮一阵剧痛!

    她飞快抬手起刀,却砍了个空,黑影比她反应更快,抓完头发铺开翅膀撒爪就跑。

    一道白光沉甸甸的如同流星狠狠砸进楚辞怀里。

    砸的她一个踉跄,晃了晃身子。

    珍珠无比愤怒:“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楚辞露出惨白的苦笑:“好啦,我知道。不生气,把南狄拓打一顿。”

    体型更为巨大的白影也跟着跳了进来,破乱的外墙跟着稀里哗啦一阵倒塌。

    白羊叼着一株怪模怪样的草,嘴里还在不停地嚼吧嚼吧。

    楚辞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可白羊进屋的路却被拦了下来。

    恶犬呲着牙,横在门前。

    段容狠狠掐住楚辞的手臂:“哪一只?”

    楚辞衡量着她手中的利刃,安抚住暴躁的珍珠:“当然是我心爱的狸奴,总不可能把它放到一只撒手便不见踪影的羊身上吧,回头被片好下锅煮了都不知道。”

    她这么说,段容的目光在白羊和珍珠中间来回,将信将疑:“我知道你想救地窖那个女娘,东西给我,我就放它进去。”

    楚辞:“你傻还是我傻,给了你,我还能活?至少也得等你把我带到大景。”

    她忽然道:“别抬头。”

    什么?

    段容下意识仰头,黑影袭来,尖锐的利爪瞬间由下颚一直划到她的头顶,勾出长长的血痕。

    段容痛叫一声,手里的刀胡乱横砍:“该死的鹩哥!”

    楚辞幽幽道:“谁告诉你,它是鹩哥了?”

    黑羽毛的不仅仅是鹩哥。

    也可能是乌鸦,或者——

    黑将军。

    南狄拓可是在牧场暗自观察甚久,费劲心思才想到办法掩盖她的气息,让动物们寻不到人。

    就这样都不敢带她离京,一上路准跑不掉。

    段容哪儿来的自信?

    这边主人受困,忠心耿耿的恶犬自然回身护主,白羊趁机溜进屋里。

    黑将军的攻势犹如雷霆万钧,除了陆长赢以势压人,它从来没吃过亏,段容自然不可能是对手。

    尤其是楚辞冷淡的音调声声入耳。

    “我也在想,你来时带了这么多人,如今却孤身来寻我。”

    “是真的人手没带够……还是在防着什么人?”

    段容防卫的动作慢了一瞬。

    楚辞慢腾腾坐下,仿佛全身骨头散了架,虚弱的靠着墙:“总不能是防着自己人吧?”

    “您可是大景的公主,景皇的姊妹,会怕谁在暗中下黑手?”

    “好难猜。”

    “是一国权臣?还是谗言奸佞?”

    “总之应该不会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吧。”

    声声如鬼魅入耳。

    伤痕累累的段容连连失措,更添新伤。

    她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这只贼鸡阻挠,恐怕能当场捅死楚辞!

    她怒极,扭头看楚辞一眼。

    随着一声愤怒的哨音,恶犬竟然忍着黑将军的啄击,调头向楚辞扑来!

    一牵二的态势瞬间失衡,黑将军借机下爪,似乎击伤了段容的后颈,她软软倒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恶犬以恐怖的气势扑过来。

    楚辞抱住挣扎冒头的珍珠,往旁一滚。

    手中捏着的匕首从下而上,却狠狠捅了个空。

    嗖!

    一道长剑破空而来。

    狂烈的气势无可阻挡,将恶犬死死钉在墙上!

    楚辞狼狈的扶着墙,艰难坐稳,这才压住身体的下意识颤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一位陌生女娘坐在墙头,潇洒的收回手,借力翻身跳了下来。

    无数个脑袋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墙头上冒了出来。

    那一双双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转来转去,最终凝结在楚辞身上,好像在看什么天仙般的神奇人物,甚至带着敬畏。

    这场景倒也称得上万众瞩目。

    就是怪了点。

    陌生女娘高出楚辞近一个头,一个简单的少女盘尾髻,面容俏丽,目光却锐的逼人。

    举手投足间潇洒开合,又有种沉稳老练的气质。

    不似闺阁女娘,倒像是一军统帅,气势如龙虎奔涌,叫人不敢直视。

    观其形,探其性。此人多半心志坚毅果决,不是个简单人物。

    非要让楚辞说个对她的第一印象,那就是——

    帅的不行!

    高大的陌生女娘扶起楚辞,关切道:“你没事吧。”

    一边说着,还向收拢翅膀停立在旁的黑将军点头示意。

    楚辞鼻翼翕动,萦绕不散的浓烈血腥味中似乎多了一份潮湿的海气。

    瞧着对方的举动,心里冒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她虚弱的摇摇头:“多谢相救。”

    哪知对方身形微顿。

    迟滞片刻后,反而盯着楚辞,阴森森:“你……不认识我?”

    她的目光如刀,逼的楚辞不敢直视,甚至心里又冒出莫名的心虚。

    仿佛这会儿自己只要敢回答一个“是”——一

    下秒被钉在墙上的就不是狗。

    而是她楚某人了。

    墙上冒出来的一群脑袋开始窃窃私语: “#¥@…生气…”

    语气也更加钦佩。“……她完了!”

    楚辞满心茫然。

    靓女,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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