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高楼入紫清,金作蛟龙盘绣楹。
三十六帝欲相迎,仙人飘翩下云輧。
仙人迎金霞而来,鹤舞云影,光华万千。天下第一道门,和煦宗。
宗门有碑言,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
后有少年人,又道,既见鬼神,也听四方,明志倾心,形将自立。
……这便有了由众仙门一起建立起来的天梓联盟。
那群少年人的故事流传千古,后人只能望着前人的背影,举烛拜别,再悠悠向前。
这是众仙门共同的过去。
天下风流看和煦。这是东南一带传出的,一路北上,来到真正的和煦宗前,却显得单薄轻浮。
和煦宗依山而建,与其说是依山,不如说和煦宗就是山。黛瓦白墙,层层堆叠,由低至高。
一切都如此坦然地裸露出来,毫无遮掩。
面前是几乎望不到边际的圆形场地,泛青的古砖层层排布。一层又一层的黑顶白墙围着圆形排列。再往上望,只是一层又一层,直到再也看不清那隐约的黛瓦为止。
它是如此厚重,以至于风流这个词都算轻薄。
江瑜站在和光身后。他看着脚下的厚实青砖,再往后望,看见一片泛着星火的漆黑之地。那是和煦城。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他来过和煦宗。那是只是执行任务匆匆一眼,不来不及多看,当时只觉得恢弘非常。现在再看,只觉得那些黑瓦白墙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江瑜看向身前的和光。
白衣翩翩,出尘如往。
似是感受到他的不安,和光转过了身。
他朝江瑜微微点头:“别怕,阿瑜,有我呢。”眼里只有柔情。
只是,江瑜看不懂,他以为是怜惜。他的心紧了紧。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鼓胀起来。像野心悄悄发芽。
……
从通传到迎接,仅一盏茶的时间。
圆形场地叫蕴气宫,是和煦宗的第一宫。
在江瑜看不见的远处,一行人身着湛蓝锦衣,周身隐隐金光环绕,快速朝江瑜处移动。
“拜见仙尊,师侄不曾提前知晓您回宗,留您在此等候颇久,望师叔恕罪。”
江瑜游离的思绪被那道灵巧的声音抓回来,看向来人。
明眸皓齿,墨眉丹唇,灵动俏美。身量不算高,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衣裙,向和光款款行礼。
看上去是为年纪不大的仙子,江瑜有些模糊地想,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她……
“不必,这是我的亲徒,江瑜,你们未曾见过吧。”和光摇头,又侧身将江瑜露出来,对那女子介绍道。
江瑜听见和光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砰砰地狂跳起来,低下头。他是公认的罪人,他不敢,不敢看见那些人向师尊投去怀疑或不屑的眼神。怎么办?要不还是假装和师尊断绝关系吧?……
“原来是江师兄,”那声音如珠玉般落入江瑜的耳中,“在下若愚,见过师兄了。”李若愚又向江瑜行了礼。
江瑜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只见对面的女子笑眯眯地,似乎毫不在意江瑜的恶名。他看向站在李若愚身后的弟子,也都面色平静,无一异色。
和光走近江瑜,望着江瑜不安的眼睛,轻声道:“你是我弟子,是和煦宗的正统传人。别怕,一切都有我。”
江瑜看着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眼,心里忽地涌出一股力量。
“嗯,”江瑜转向李若愚,“原来是若愚师妹,是我失礼了。”
女子依旧是笑眯眯地,摇摇头,又转向和光:“师叔,师兄,师尊和师祖在八慧宫等你们,请跟我来吧。”
说完,走到右侧。她身后着浅蓝色衣袍的弟子依次左右排开,为他们二人留出一条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通道。
江瑜:?
他现在才发现李若愚的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几乎将蕴气宫横穿。
他看向和光。
和光不语,眼里似乎带着点笑意看着他。
此时,八慧宫内。
“和光快到了吧?”白发仙翁端坐在莲花台上,望向一旁躺在莲花台上的紫衣女子。
“嗯,快了快了,师尊,”女子听见仙翁问话,又坐端了,“师弟他向来稳重,不会耽搁的,我已让若愚去迎了。”
仙翁点点头,又闭上了眼。
紫衣女子似是想到什么奇事,扑哧笑了:“师尊,师弟出去修行三百余年,还是老性子一点没改啊。”
仙翁没有睁眼。
紫衣女子仿佛早已习惯,继续自顾自说话:“前几日传话与我说,要派大阵仗去接他。我还以为他是在外面受欺负了,现在看,原来是跟小徒弟撑腰啊。也不知道这个阵仗他满不满意……”
说完又吃吃地笑起来,几乎停不下来。
仙翁皱紧了眉。
紫衣女子忽地闭上了嘴。
仙翁收回了施咒的手。